畫意擡起眼來不去看那水中倒影,只管望着遠處羣山不言不語,那人替她簪好花兒,順手捏住了她纖細的脖頸兒,低笑了一聲:“臭丫頭,還賭氣呢?”畫意只作未聽見,依舊眼也不眨一下。“噯噯,我錯了還不成麼?求明大姑娘原諒小的這一回罷,可好?”
見畫意仍是不理,明月夜一屁股擠到身旁坐下,扯過小手去拍自己的臉,笑道:“來來,你狠狠甩我幾個耳光,甩到消氣爲止,可好?”
畫意往回抽手,卻被明月夜緊緊握着,狠命推他又推不動,只得一瞪眼睛:“你真想氣死我不成?放開!”
“不放,死也不放。”明月夜嘻嘻笑着,把畫意小手揣進自己懷裡,“乖心兒,莫再生氣了,人家都認錯了還不成麼?你說——要怎麼罰我,只要你老人家能消氣,怎麼罰我都認了!說,說說!”
心兒窩的那股子火氣早就在明月夜咧着嘴笑時就一下子沒了,卻又不想讓這傢伙太過得意,硬是繃着臉道:“我憑什麼罰你?你不是不管我了麼?你不是要一個人走麼?那就走罷,我是生是死從此後你都不必過問,正好你也可藉此擺脫我這個包袱,沒了我你更自由輕鬆,也不必爲人賣命,也不……唔……”
明月夜又好氣又好笑地一伸手將面前這張吧啦吧啦說個沒完的小嘴兒捏住,低斥道:“胡說八道!今後你若再敢在我面前提什麼‘包袱’‘負擔’之類的屁話,你且看我怎麼收拾你!敢情兒這麼多年來你就是這麼想我的?你認爲我對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爲不得不揹着你這個‘包袱’?嗯?”
心兒知道自己這話說得造次了,伸手握住明月夜的手放在自個兒心口上,垂下眸子低低道了聲:“對不起,哥,我說錯了。”
明月夜這才笑起來,鬆開揣在自己懷裡的那隻小手,輕輕勾起心兒下巴,道:“我不生氣,你也不許再生氣了,可好?”
心兒點點頭,還是有些委屈,望着明月夜道:“從今後也不許你說再也不管我的話,這像個當哥哥應說的話麼?還說我賭氣,你這話就不賭氣了?”
明月夜伸臂將心兒攬在懷裡,笑道:“我錯了,我錯了,不該說這麼混賬的話,害我們心兒傷心了。——我豈能不管我們心兒呢?現在管,將來管,這輩子、下輩子、每一輩子,我都管定你了,你這小丫頭甭想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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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誰要和你下輩子、每一輩子都在一起?!你想生生世世都氣着我麼?”心兒在他懷裡捏了一把,“少臭美了,你不管我我正經高興着呢,想幹什麼幹什麼,沒人在耳邊嘮叨絮煩,沒人無緣無故地吃乾醋發脾氣,鬼才會傷心!”
明月夜低下頭來在心兒耳邊壞笑:“誰說我吃乾醋了?我是實實在在地吃醋呢!被個臭小子將我家心兒的心搶了去,人家我的心都碎了,你說,要怎麼補償我纔是?”
“補給你個大姑娘做媳婦兒好了,”心兒推了他一把,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對着溪水理了理髮絲,“那寶貝呢?你昨晚沒動手麼?”
“我若真動了手你這丫頭還不把我活吞了?”明月夜伸手替心兒將腦後的髮絲攏了攏,“昨兒下午我悄悄出去了一趟,找了個玉石鋪子訂做了個同那寶貝一般大小的玉牌,等溫老頭回府後就動手,來個調包計,如何?”
心兒點了點頭,忽地扭頭看向他道:“昨兒你喝酒了?”
“怎麼,人家心情不好還不能喝幾杯?”明月夜故意嘟起嘴瞥了心兒一眼,“某些人倒好,人家在那裡借酒澆愁痛斷腸,某些人卻在家裡同人卿卿我我兒女情長,哼,真真是應了那句‘無情不似多情苦’了……”
“你多個屁的情,”畫意忍不住笑出來,“明明就是無理取鬧,讓別人生氣不說自己還不痛快,該!”
“好狠心的女人!”明月夜捏住心兒鼻尖控訴,“你倒是說說,已經有多少天你都對我不聞不問了?心裡眼裡全是那臭小子,自己哥哥心情好不好已經完全顧不得了罷?!”
心兒笑個不住地拍開他的手:“那,你現在心情好不好?”
“現在才問,晚了!”明月夜哀怨地哼了一聲,“人家傷心了!人家爲你付出了這麼多,連句關心話兒都討不來,哼。”
畫意笑得眯起眼:“你付出什麼了?我如數還你。”
“當真?”明月夜壞笑了一聲,附至心兒耳邊低低說了幾句,末了道:“喏,你說我付出得多不多?清白都差點毀在那小子手裡!你怎麼還?”
心兒紅了臉,狠狠捶了明月夜一拳:“他這麼喜歡你,你就跟了他也好。”
“去!臭丫頭越學越壞了!”明月夜彈了心兒一個腦崩兒,“說正事。今晚你哥我可再沒借口不依那色小子了,當初你騙我用什麼美人計,如今你倒是來想辦法幫我往下拖罷!否則就按我的法子來。”
“你什麼法子?”心兒偏頭笑問。
明月夜壞笑了一聲:“這卻不能告訴你,女人迴避。”
心兒白了他一眼,想了想,紅着臉道:“你就說……你葵水來了,不能……那樣。”
“喔,這樣。”明月夜點了點頭,挑眼兒看了心兒一陣,試探地道:“丫頭,你可想好了?幾時離開?”
心兒垂下眸子,輕聲道:“溫老爺想來三兩天後就能回來,到時我們拿了寶貝……就走。”
“當真不想留下?”明月夜心疼地將心兒小手握在大掌中牢牢攥住,“我看他對你還是有心的,你若真想同他在一起……就留下罷,屆時我就讓‘詩情’消失,再以你哥哥的身份來同他說,讓他娶你爲妻,終生不得納妾!可好?”
“哥,”心兒擡起臉來望着他笑,“你又說什麼呢,我們與他根本就不是一類人,我們有我們的生活,他有他的生活,毫不相干。這事兒不必再提了,全是有緣無分,何苦自擾。”
明月夜沒有再言語,只是將心兒輕輕攬入懷中。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無情,也是因爲盛載的情太重,反而使得那麼濃的東西看上去顯得淡了。
溫大少眯着眼睛,將遠遠的那兩個相依偎着的身影收在眼底。秋風乍起,吹得黃花滿襟,便在脣角勾起抹涼涼的笑意。
回到府中已是晚上,因今日玩兒得有些累,溫大少便沒提什麼圓房的事兒,沐浴罷就早早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吃罷飯,溫大少便去了鋪子裡看生意,府中倒也平靜得很,姜氏只顧混忙自己莊鋪的事情,根本再沒多餘的心力來對付白梅院。
明月夜和心兒也清閒了一日,寶貝的所在已經知曉了,也不忙着取走,只等溫老爺回來再展開行動就是了。兩個人便在房裡說悄悄話,內容自然是關於那個不知底細的叫冷落的傢伙的事。
心兒沒敢將冷落那天“欺負”她的事兒告訴給明月夜,否則明月夜一準兒會打上門去,只是大略說了說冷落的試探,提醒明月夜動手盜寶時千萬注意。
而冷落此時也正坐在抱雲樓的窗前盯着白梅院東廂房的窗子沉思:溫府祭祖的前一晚他就親自守在了祠堂,且祭祖之後他也曾悄悄地請溫大少檢查過那寶貝是否還在,原料着月光大盜必會在這兩日動手,卻誰料她竟然頗爲沉得住氣,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這個小丫頭在想什麼呢?是怕了他了麼?……唔,不像。她還在等,等時機。
冷落想起了上一回在那房裡對畫意的試探,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檢查她臉上人皮面具時的情形,指尖觸着她光滑溫潤的肌膚,如同在撫摸一幅最滑軟的綢緞,那因羞惱而泛着紅的雙頰,那因委屈而顫抖着的長長睫毛,那因倔強而緊緊抿着的小嘴……嗯,小嘴,那小嘴真的很柔很軟呢,且還香香甜甜的,冷落的思緒一下子又飛到了將她從湖中救起後的情景中去,爲了將她吸入肺中的水用氣頂出來,他可是嘴對嘴地幫她渡了氣的,那應該算得是他的初吻罷……就那麼獻給了這個狡黠的小丫頭,且對方還一無所知,他還真是覺得自己有點吃虧了。
“頭兒!”身後一個聲音打斷了冷落的思緒,陳捕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中,“那邊的調查結果給過來了,這個畫意入溫府時在履歷上所寫的江南月城人氏、姓賈名茗等內容皆是假的,月城衙門的戶籍冊子里根本沒有這號人物!”
冷落絲毫不覺驚訝,這是意料中的事,無非是給畫意的犯罪嫌疑加了一道更有力的證明罷了。賈茗,假名,這個小丫頭還真是夠皮的。
冷落瞅見溫大少施施然地跨進了白梅院,略略沉吟了一下,向陳捕頭道:“明兒把月城衙門寄過來的證明信原件從楊知府那裡要過來給了溫大少,有必要讓他知道一下自己身邊有個怎樣的角色——這個人頭腦很好,他若肯同我們配合,說不定能事半功倍。”
溫大少心情不錯,鋪子裡的生意順風順水,姜氏那邊也已到了垂死邊緣,如今內憂外患一併除了,他是一身輕鬆春風得意。
昨天因玩兒得累了將詩情那丫頭放了過去,今兒他可是精神百倍只爲那春宵一刻了。吃罷晚飯歇了一陣便讓丫頭們伺候沐浴,然後將所有人都趕出了房去——連畫意都被他哄到了正房去睡,東廂裡就只剩了他和詩情兩個人——免得到時自己兩人發出的某種聲音太大,對畫意這個未經人事的小丫頭來說也是不大好的。
見一切妥當,溫大少笑眯眯地關上窗子,替詩情將頭上首飾小心摘下,打散了髮辮,並且就勢在髮絲上吻了一吻。詩情倒也沒什麼反應,似乎是已經習慣了他的親暱舉動,只管伸着懶腰去如了個廁,從廁室出來的時候溫大少已躺在了牀上,還擺了個格外撩人的姿勢。
明月夜當然知道這色小子抱的什麼心思,心下哼笑了一聲,忽地玩心大發,升起個捉弄人的念頭,因而也笑眯眯地走過去,往牀邊一坐,貓了腰脫鞋。
溫大少被這笑弄得心裡癢癢,坐起來貼上明月夜身子,膩膩地笑道:“娘子……今晚……該從了爲夫了罷?”
“你真是個急色鬼,”明月夜故作嬌嗲地一指頭戳在溫大少敞開着的領口露出的肌膚上,“好歹也先讓人家把衣服脫了呀。”
“爲夫來幫娘子脫!”溫大少見這樣子知道今天有門兒,渾身上下都興奮起來了,伸手便來解明月夜的腰帶。明月夜也不推脫,任他上下其手,脫了小襦脫裙子,脫了裙子又要去脫中衣,這時卻被明月夜攔下了,拋個媚眼兒過去道:“夫君,換妾身替夫君寬衣了。”
溫大少美滋滋地被明月夜剝香蕉似的扒得只剩下一個褲頭,撒着歡兒地甩開膀子一把將明月夜撲在牀上,邊喘邊道:“娘子……你要憋死我了呢……今晚你需好生補償我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