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拿下蘇北地區,對張士誠的打擊也是最大的。畢竟這裡可是他的老巢,老巢被端,必將動搖其軍心。
另外,一旦蘇北地區控制到我們手中,張士誠部以廬州爲核心的皖東地區就成了孤軍,必將不戰自潰。
當然,進攻蘇北地區也是有一定的風險的。
一方面,蘇南地區張士誠的重兵必將增援蘇北戰場,如果擋不住張士誠的蘇南援軍,咱們反而成了腹背受敵的一方。
另一方面,拿下蘇北地區之後,將直接面對北邊的元軍。要是元軍先來個按兵不動,等我們攻下了張士誠的蘇北地區,他們再來搶奪蘇北的話,我們反而替元軍作了嫁衣裳。
也就是說,進攻蘇北地區是這三種意見中收益最大的,同時也是風險最大的。
自從在鄱陽湖戰勝了強大的陳友諒之後,朱元璋是信心爆棚,他愈發堅信,自己纔是真正的天選之子。這一次,他決定選擇那條風險最大、也是收益最大的那條路。
既然朱元璋拍了板,衆將也就不再反對。至於具體作戰方案,經過衆將一起討論,最終確定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朱元璋親率常遇春、郭興、廖永忠、俞通海等將領,從揚州開始,水陸並進,直取泰州、通州(今江南南通)等地,阻斷張士誠從蘇南救援蘇北的路線。
第二路,由徐達親自指揮,從揚州北上,直取高郵、淮安等地。
第三路,由馮國勝帶兵直入常州,與湯和一起從江南向蘇州方向施壓,迫使張士誠不敢將大規模兵力投入到蘇北戰場。
劉基這次還是隨軍出征。而李善長這次除了要做好後勤保障工作,朱元璋還特別交待他去滁州辦一件重要事情,那就是向滁州的韓林兒上表,“請求”冊封爲朱元璋爲吳王。
就在朱元璋班師迴應天的第一時間,常遇春就來我府上找我。而我自從回到應天之後,除了去鄭有功、金大富那裡去了一趟,基本很少出門。因爲思淑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預產期馬上就要到了,我也想多陪陪她。
陳維林至少短期內無法回到軍中的消息,這是一個大事兒,常遇春回了應天,肯定要立即知會我的。
陳維林自從回到應天之後,便和楊德細一直住在鄭有功那裡。聽常二哥說起了這事兒,我立即讓人去將陳維林找過來。這事兒還得常二哥當面跟他說道說道,至於他下一步的打算,還得徵求他個人的意見。
就在我與常二哥等待陳維林過來的時間裡,常二哥倒是提出了一個想法。他的意思是,陳維林自從從軍以來,也難得有幾天休閒的日子。如今他也老大不小的了,不如說服陳維林讓其就跟羅仁、陳定邦他們一樣,先暫且跟着我。我也好利用這段時間,替他說門親事。
我一聽常二哥這個想法倒是不錯,陳維林也是該成家了。
同時,我也向常二哥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兒。這事兒還與李善長有關,說得通俗一點兒,差不多就相當於李善長挖了我們一次牆角吧!
原來就在我們趕赴洪都不久,一個偶然的機會,李府的一個下人與初到應天不久的譚誠在土地買賣事宜中結識了。
這一結識可就壞事兒了。譚誠與這李府的下人幾杯貓尿一下肚,就開始吹牛逼了,說自己幫着我們錐子山印刷了多少多少僞至正鈔……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府的下人聽說譚誠有這等本事,就將這事兒向李善長彙報了。
本來朱元璋在劉福通死後,就讓李善長謀劃着鑄造貨幣一事。李善長也是利用不多的銅資源,鑄造了一批“大中通寶”。但朱元璋手中的銅資源畢竟有限,根本沒法大量鑄造銅幣。想印刷紙幣吧,又苦於自己沒有那個技術條件。
這下聽說我們錐子山有印刷紙幣的人才,那還了得。李善長讓自己的那個下人將譚誠、譚錦、候富貴、陳爲俊四人約了出來,他親自做東,請這四人吃飯。
譚誠他們四人雖然到應天不久,但李善長的名號他們還是聽說過的。對方這麼大的人物親自做東請他們吃飯,他們還真是有點受寵若驚。
三、五杯酒下了肚,李善長也不繞彎子,說吳國公大人準備發行紙幣,但苦於沒有這個技術。如果他們四人願意跟着他幹,他保證四人將來大富大貴。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本也是無可厚非之事。錐子山已停止了印刷僞鈔,他們四人不得不轉型,到應天來給鄭有功打下手。這下,李善長親自相請,他們哪有不動心的。
但是譚誠他們還是有些顧慮,怕我們這邊不肯放人。
李善長笑着告訴他們,只要他們四人願意跟着他幹。其餘的事情不用他們管,由他李善長來找我交涉。
也就是在我回到應天的第二天,李善長就親自來拜會我。與李善長閒扯了一陣之後,李善長突然話鋒一轉,說想跟我要幾個人。
當時,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一臉驚愕地看着李善長。
李善長也沒有讓我驚愕多久,很快說出了他想要譚誠他們四人去跟着他乾的事。當然,對於朱元璋發行貨幣一事,李善長也並未對我有半分隱瞞。
李善長告訴我,譚誠他們四人是難得的人才。但是,現在我們錐子山是用不着他們四人了,讓他們在我們的應天聯絡點打下手,確實是有點兒浪費人才了,不如讓他們四人去他那裡繼續發光發熱。
李善長這一番話,還真是讓我不好拒絕。的確是如他所說,譚誠他們有這門技術,如果不能發揮出來,對他們自己來說,是極大的不公平。
但是,我並沒有立即答應李善長。我說這事兒還得徵求一下他們四個人的個人意見。
李善長可不想把這事兒拖得太久,他擔心此事遲則生變,便笑着對我說:“不如現在就將他們四人叫來,如果他們願意,那是再好不過了。如果他們不願意,我也好抓緊時間另尋他人。吳國公大人那邊催得緊,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呀!”
我看李善長這話說得也在理,等我慢慢去徵求意見,再來向李善長反饋,是得耽誤不少時間的。如果譚誠他們幾個真是鐵了心,要跟着李善長去幹,我橫加阻攔也是沒有什麼意義,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很快,我便將譚誠他們四人叫了過來。他們四人見李善長也在場,自然是明白了我找他們何事。
當我問起他們是否願意從此跟着李善長他們去幹之時,譚誠率先發表了意見。
譚誠先是感謝了我當初對他的救命之恩,同時,他也表示他不想讓祖上傳下來的這門手藝給埋沒了。現在吳國公大人這邊缺乏他們這種印刷紙幣的人才,他十分願意去再次大展身手……
譚誠說完,譚錦、候富貴、陳爲俊三人也跟着發了言,說得跟譚誠都差不多。
我當時心想,罷了,罷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阻攔是攔不住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算了。但有一點我還是跟他們四個言明瞭,他們這一走,就跟我們錐子山沒有關係了。我們錐子山從今天開始,就不會再給他們發餉了。
我說到這裡,譚誠他們四個表示,那是自然,總不可能他們不爲錐子山做事了,還拿錐子山的錢。
另外,我又告誡他們四人,以前在錐子山掌握的一些關於錐子山的秘密,切忌不要對外人講。否則,大家將來可能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譚誠他們四個也是拍着胸脯向我保證,之前的事兒,他們絕不對外透露。
其實,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們將黑石嶺的秘密公諸於衆。那樣一來,咱在錐子山積累的大量財富、黑石嶺中製造的諸多兵器、彈藥,就都暴露了。
就這樣,李善長成功地挖了我們錐子山一次牆角。
常遇春聽了這事兒,也是搖了搖頭。他問我這事兒有沒有知會劉聚大哥和杜黑子。我告訴常遇春,那次談話後的第二天,我便給劉聚大哥和杜黑子寫了信,告之了此事。
常遇春表示,既然他們的心不在咱們錐子山了,就隨他們去吧。希望他們能夠爲我們守住錐子山的秘密,否則將來不僅是做不了朋友,還有可能刀兵相向……
正說着這事兒,陳維林過來了。陳維林一下子見到了常遇春,顯得有點侷促不安。畢竟他當初私放了張定邊,心裡肯定是覺得對不起常遇春的。
好在是常遇春顯得十分大度,先安慰了陳維林幾句。陳維林見常遇春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心下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