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丫環可是彭氏早年嫁給郭天爵時的陪嫁,也就是說他們肯定是認得郭天爵的。這下,郭天爵從裡面衝了出來,這兩丫環是一屁股墩在地上,半天都沒起身。估計也是被嚇得不輕。
那些圍在彭氏房前的男丁也有幾個是認得郭天爵的,情況比這兩丫環也好不了多少。
當然還有不認識郭天爵的家丁,本想着與衆人一起合圍郭天爵,將他拿住。但沒想到好幾個人都是待在當場,這個包圍圈沒合攏,眼巴巴地看着郭天爵奪門而逃了。
這些個不認得郭天爵的,當然是不怕了。眼見郭天爵衝了出去,他們就在後面追趕。
出了李府的大院,外面就是大街。這大街上有巡邏的官兵,也有拱衛隊的一些暗哨。
這拱衛隊專門負責監視應天城內大小官員的一舉一動,平常都是身着便衣、扮作普通百姓,也有的扮作商販,甚至還有扮乞丐的。
按說這大晚上的,除非是有什麼特別任務,拱衛隊一般不會出來執勤了。但李文忠的府前卻不一樣。
因爲李文忠本是拱衛隊的隊長,他帶兵出征之前,就特意交待下面的一個小隊長,每天派人在他門前盯着些,保護他家人的安全。
說白了,這李文忠就是公器私用,讓拱衛隊爲他個人所用。但古往今來,有幾個當官的又不是如此呢?反正是公家的資源,不用白不用嘛!
這小隊長的名字也有些意思,姓屠名性(大家可千萬別想歪了)。在拱衛隊內,他絕對是李文忠最信賴之人。也正是因爲李文忠信賴他,所以這屠性對李文忠交待的事也是辦得挺紮實。每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都有人在李府門前值守。
這白天派人值守倒還好說,扮個商販兒什麼的,很容易應付過去。這晚上值守,要想不引起別人注意,那隻能扮乞丐嘍!
因此,這李府門前不遠處,常年都有幾個乞丐。好在那個年月乞丐多,大家也都沒當回事兒。
郭天爵偷偷溜進李府是從後院的院牆上翻進去的,因此這扮作乞丐的拱衛隊兵士當然是不知道。可這下,郭天爵慌慌張張地從大門處跑了出來,而且後面還有家丁在追,這兩個拱衛隊兵士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郭天爵衝出了李府的大門,心想這下安全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他隨便一跑,後面李府的家丁都抓不住他。
可他哪裡知道,前面有兩個“乞丐”在等着他。
本來這兩“乞丐”也是躲在暗處,郭天爵也沒看見他們。當郭天爵從這兩個“乞丐”身邊經過時,這兩“乞丐”伸出腿一絆,郭天爵就來了個狗啃屎。
隨後而來的李府家丁,就一涌而上將郭天爵給拿住了。
這兩個扮作乞丐的拱衛隊兵士是不認識郭天爵的,但這是從李府裡機跑出來的,肯定得抓回去找隊長屠性邀功呀!於是,這二人跟李府家人表示,要把這郭天爵帶走。
這李府的家丁哪裡知道這兩個乞丐的真正身份,聽說這兩個乞丐要帶走他們辛辛苦苦抓到的歹人,那怎麼行?他們還等着帶這人回府找主人領賞錢呢?
就這麼雙方一起爭執,立即驚動了附近的巡邏官兵。這隊巡邏官兵是可是親衛隊的人。因爲李府離吳國公府並不遠,因此,親衛隊的巡邏官兵經常也會巡到這邊來。
這親衛隊的官兵瞭解了一下現場的情況,聽說是抓住了一個夜闖李府的歹人。李府的家丁和這兩個乞丐都說是自己抓住的,搶着要帶走這個歹人,他們就覺得奇怪。這乞丐要帶這歹人幹什麼?難不成這兩個乞丐是這歹人的同夥?
於是,這親衛隊的帶隊小隊長立即喝問這兩名乞丐,問他們是不是這歹人的同夥。
這下,這兩個扮作乞丐的拱衛隊員也只好亮明瞭自己拱衛隊的身份,說是專門負責李府安全的。
雙方這一鬧騰,李府的下人都陸陸續續出來了,包括那些以前認得郭天爵的下人。
有個膽大的見郭天爵已被五花大綁,便壯着膽子走到跟前,大聲喝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這個下人如此一問,親衛隊和拱衛隊的兵士都覺得奇怪。
這個下人索性告知衆人,這個歹人和以前死去的中書右丞郭天爵長得很相像。
衆人聞聽此言,都覺得這事兒必有蹊蹺。
如果就是一個普通的歹人,拱衛隊的兵士說要人,親衛隊的兵士也沒必要與其相爭。但李府的下人竟然說這歹人長得像郭天爵,這親衛隊的帶隊小隊長就琢磨着此事事關重大,不能隨便把這人交與別人之手,得立即向領導報告。
對於拱衛隊員經常要扮商販、扮普通民衆、甚至扮乞丐之事,親衛隊的人也是知道的。但現在也不能就這麼確定這兩人就真的是拱衛隊的人,就算對方真是拱衛隊的人,也不能把這歹人交給他們。
因此這親衛隊的帶隊小隊長提議,立即報告朱文正。
因爲當時的朱文正既是親衛隊長,又受朱元璋之令,暫時管理拱衛隊。也就是說,現在朱文正是雙方共同的領導,向朱文正報告也在情理之中。
這李府的家丁見有官兵將這歹人帶走,也不好說什麼了。只不過這幾個家丁有些掃興,本指望着拿住歹人向女主人討賞錢的,這下可沒戲了。
親衛隊的這名帶隊小隊長,一邊派人去朱文正家中報告,一邊押着郭天爵前往親衛隊大營。
那兩名扮作乞丐的拱衛隊員也立即分了個工,一人跟着親衛隊兵士去親衛隊大營,一人立即回拱衛隊向他們的小隊長屠性報告。
朱文正得此消息,雖然他當時並不知道郭天爵其實沒死之事,但還是感到這事兒可能不簡單,便立即趕往親衛隊大營。
朱文正與那拱衛隊的小隊長屠性幾乎是前後腳到的親衛隊大營。
那屠性雖然是李文忠的心腹,但在朱文正面前也不敢造次,何況現在朱文正還是他暫時的領導。
朱文正當然知道這屠性是李文忠的人,對於這人犯之事,他肯定是不會讓屠性沾邊兒的。
屠性也是個實在人,他立即向朱文正報告,說他安排在李府的兩個眼線擒住了一個歹人。因爲這事兒與李文忠有關,他想把這歹人提到拱衛隊去審訊。
對於屠性的這個要求,朱文正是肯定不會答應的。他告訴屠性,他都到親衛隊來了,可是準備親自審訊的。你還是先回去吧!
這屠性倒也是不屈不撓,堅持說這人是拱衛隊抓住的,而且是在拱衛隊隊長李文忠府前抓住的,當然是應該帶到拱衛隊審訊。
朱文正很不高興,不想跟這個不長眼的小嘍囉囉嗦,便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什麼意思?我堂堂的親衛隊長、拱衛隊代理隊長,難道還要聽你的?識相的,趕緊給老子滾開!否則,我親衛隊大營就地處決幾個擅自闖營的小官兵,還是沒有問題的。”
說完,朱文正惡狠狠地看着屠性。
這屠性就算是李文忠的心腹,眼下也沒招兒。朱文正可是朱元璋的親侄子,他真要發飆殺了自己,估計都沒人敢去朱元璋那裡告狀。
即使李文忠回來了,敢去朱元璋那裡告狀,這事兒估計也得不了了之。難道朱元璋還能爲了他們這幾個小兵的性命,殺了朱文正不成?
再說了,現在朱文正是他的上級,他不聽命令,朱文正殺了他也白殺。
想清楚了這些,屠性只好帶着那兩個扮作乞丐的拱衛隊兵士離開了親衛隊大營。
趕走了屠性之後,朱文正帶着幾個親信親自突審了郭天爵。當朱文正第一眼看到郭天爵時,他也着實被嚇了一跳。
這人不是死了嗎?
經過這些年的歷練,朱文正也成熟了不少。他立即鎮定下來,心裡先琢磨着這事兒。
眼下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郭天爵呢?
如果真是郭天爵,那麼這事兒肯定是大有隱情;如果不是郭天爵,那這人扮作郭天爵入李府又有什麼目的呢?
朱文正死死地盯着郭天爵,冷冷地問一句:“你是什麼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郭天爵是一個悲劇人物,但他的悲劇與他自己有莫大的關係。
當初常遇春、陳維林爲了救他,是擔着擔腦袋的風險的。既然已經離開了應天,從此就更名換姓,世上再也沒有郭天爵了。
可這郭天爵真是個二百五,竟然跑回應天找彭氏。這彭氏真的就有傾國傾城之色?就算有傾國傾城之色,現在也不是他這個平民郭天用該惦記的了。
他一回應天,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他會害了當初幫他的常遇春、陳維林。
就說眼下被抓入了親衛隊大營,他只要咬死說自己就是想假扮成郭天爵找彭氏騙財騙色就完了嘛!這樣就可以把常遇春他們當初救他之事給隱瞞下來。
可這郭天爵面對朱文正的訊問,竟然理直氣壯地說他就是郭天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