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還告訴張斌,如果能順利拿下衢州,只要願意放下武器投降的。不論是漢人,還是色目人,甚至是蒙古人,除非是伯顏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兒這種元軍頭目,或者是罪大惡極之人,我們絕不爲難他們。
如果願意加入我們,我們更是熱烈歡迎。
說到這裡,鄭桂龍插話道:
“到時你們就從我這小西門突入吧!
我們約定好時間,我將手下的一些蒙古人、色目人的小頭目控制住,你們只管帶着大軍從這小西門裡向裡面衝。
但咱們雙方得約定好暗號,不然你們的大軍一衝進來,和城內的元軍遭遇上,雙方必然開打。
可咱們投誠的兵士也都是穿的元軍的服飾,一旦雙方殺紅了眼,你們的人誤殺了我們的人就不好了。”
常遇春笑道:
“這個容易。我們突入城內的時間,肯定是利用晚上的時間。到時光線不好,如果事先計劃不周,確實容易出現誤傷誤殺事件。
咱們先定下一個口令。一旦雙方人馬打了照面,先問一下對方口令。如果能對上,那就不用弓箭這種遠程武器招呼了,免得出現誤傷。
另外,你們投誠的兵士,都在我們突入城內之時將左臂上繫上一根紅繩。
如此一來,我們的兵士見了左臂上繫有紅繩的人,就知道是自己人。
你們那邊就更簡單嘍,因爲我們的兵士服裝與你們是不同的。
至於這口令嘛,我們就選定‘龍鳳呈祥’吧!
因爲咱吳國公隸屬了龍鳳政權之下,我認爲這四個字比較吉利。”
鄭桂龍道:
“龍鳳呈祥,確實吉利。
一旦雙方的人打了照面,一方喊出‘龍鳳’二字,期待另一方答話。如果另一方能答上‘呈祥’二字,那麼就是自己人。
如果對方答不上來,那麼就對不起了,咱用兵器招呼他。”
常遇春笑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張斌道:
“明晚來攻城,恐怕是來不及。
因爲我們還有好多事情得處理,你們也得不動聲色地將主要兵力移動到小西門一帶。
我看這樣吧,就定在後天,七月二十七日夜間子時,我們打開這小西門。常將軍就率着大軍入城吧!”
常遇春握緊張斌的手道:“好,就這麼定了!拿下衢州後,我定向吳國公大人爲二位請功!”
張斌、鄭桂龍二人表示,他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第二天,常遇春讓藍玉他們繼續指揮所屬人馬佯裝攻城,以此麻痹城內元軍。與此同時,常遇春悄悄地完成了主要兵力向小西門方向集結的任務。
到七月二十七日中午,主力攻城部隊已在小西門對面悄悄駐紮。過江的船隻早已準備妥當,就等着當日晚間最後的一擊。
常遇春令佯攻部隊繼續佯攻,主力攻城部隊於七月二十七日午飯後,開始就地休息、養精蓄銳。
當日亥時初,常遇春開始指揮主力攻城部隊利用夜色的掩護,悄悄渡江。
按說,這個時候,小西門的防禦部隊應該有人在城外巡邏。江面上有什麼動靜,應該不難發覺。
但張斌、鄭桂龍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當日晚間戌時時分,鄭桂龍讓幾個親信官兵早預備了好酒好菜端上了小西門城門樓子裡。
鄭桂龍說是近日以來,各位兄弟齊心協力,順利擊退的紅巾軍的攻城行動。今日晚間,他預備了好酒好菜,要在這城門樓子上犒賞一下部屬。
衢州路設萬戶府。因爲伯顏不花的斤是以浙東都元帥、江東道廉防副使的身份分守衢州,同時也官授衢州路達魯花赤。因此,這衢州路萬戶府的達魯花赤就由伯顏不花的斤兼任,而這萬戶府的萬戶則由衢州路總管薛超吾兒兼任。
鄭桂龍雖是一個千戶,但隸屬於衢州路萬戶府,並不單獨設置千戶所。因此,這種隸屬於萬戶府的千戶就是這千戶裡的老大,因爲這種千戶的建制裡是不設達魯花赤一職的。
鄭桂龍的千戶裡,還設有副千戶一員,從五品;彈壓二員,均爲正九品;下設十個百戶,都是從七品。
因爲鄭桂龍是漢人的身份,因此這副千戶必是蒙古人;兩名彈壓,一個漢人,一個蒙古人;下面的百戶,三個是漢人,三個是蒙古人,四個是色目人。
大家可千萬別小看這彈壓,才正九品。從級別上來說,這彈壓比下設的諸位百戶的品級還低。
但這彈壓職掌糾察之職,而且又是各百戶的上級機關的人,因此實際地位比諸位百戶要高。
關鍵是這彈壓有權直接向萬戶府奏事,可以不通過千戶大人。在有些時候,千戶大人也不得不對彈壓禮讓三分。
特別是鄭桂龍這種以漢人身份當千戶的,彈壓就是上級安插在他身邊的耳目,隨時替上級監視着他。
打個比方吧,這個彈壓就有些類似於後來明朝設立的監軍一職。不過明朝的監軍都是有太監擔任,這彈壓都是正常的男人擔任。
鄭桂龍要想順利地放常遇春的大軍入小西門,那麼必須得控制住那名副千戶和蒙古人擔任的彈壓。
另外,下設的十個百戶,只有三個是漢人。這三人之中,也只有兩人是他的死黨。
對於如何控制住這些人,張斌與鄭桂龍也是好好謀劃了一番的。
“上班時間嚴禁飲酒”這不是現代的規矩,古時候也有這一條。
鄭桂龍備下好酒好菜,在小西門的城門樓子上宴請所屬官兵,這本身就是違反規定的事情。
但真要在實際工作中,這種事情也是可大可小的。如果非說這個事情性質惡劣、屬於頂風違紀,別人也是無話可說;如果說喝酒之人就是不拘小節,工作作風不紮實,也說得過去。
況且行伍出身之人,本就喜歡直來直去。對於這規矩、那規矩的繁文縟節,他們本就不在意。
當聽說千戶大人要在城門樓子上宴請他們,下面的這些人當然是高興。反正出了事也有千戶頂着,怕什麼?
衆人陸續到席,鄭桂龍與那漢人彈壓先演了一出雙簧。
那漢人彈壓是個近六十歲的老頭,比鄭桂龍大出許多。平常鄭桂龍對他挺尊重,畢竟別人比自己父親也小不了幾歲。
這漢人彈壓與鄭桂龍雖然算不上是死黨,但平常關係也不錯。對於蒙古人的殘暴統治,那漢人彈壓也是有些看法。
當初鄭少嚴被迫送到衢州文廟之後,那漢人彈壓還單獨找鄭桂龍談過一些話。話裡話外,那漢人彈壓都替鄭桂龍叫屈。
文廟被劫後,那漢人彈壓也安慰過鄭桂龍。
與常遇春議定投誠之事之後,鄭桂龍第二天就單獨找這漢人彈壓密謀了一番。
這漢人彈壓對這投誠之事也是十分贊成,就一些細節問題,二人是好好密議了一番。
副千戶、蒙古人彈壓、十個百戶都相繼到齊之後,那漢人彈壓才遲遲到來。
鄭桂龍還是嚮往常一樣,對那漢人彈壓表示了足夠的尊重。待衆人落座之後,他才說起今天宴請大家的由頭。主要是感謝連日以來,衆人上下一心,確保了小西門安然無恙。
鄭桂龍一席話說完,本來是端起酒杯,準備與衆人先走一個。
哪知那漢人彈壓卻唱了反調,他說大敵當前,衆將不認真守城,卻在這裡喝酒,這是嚴重的失職瀆職。
此話一出,衆人是一片譁然。
平常這千戶鄭桂龍對這漢人彈壓還是十分尊重的,今天他卻當衆說出這話。這不僅是掃大家的興的問題,更是不給這千戶大人面子的問題。
那副千戶、蒙古人彈壓是穩坐釣魚臺,也不發言。剩下的那幾個蒙古人百戶和色目人百戶,當然也是不動聲色。
鄭桂龍的那兩個死黨,也就是那兩個漢人百戶是坐不住了。
二人當即站起身來說道:
“彈壓大人,您老人家這麼說話就過分了吧!
平時千戶大人對咱們怎麼樣?
今天也就是見大家連日以來太辛苦,在這城門樓子上宴請大家。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就算城外紅巾軍現在來偷襲,咱們就在城門樓子上,難道還能出什麼事兒不成?”
那漢人彈壓道:“規矩就是規矩。按規矩就是不該在這城門樓子上喝酒,大家該各司其職,堅守崗位。”
其中一個漢人百戶道:
“各司其職?那你老人家的職責又是什麼?
你要是不願意喝這酒,你當初就別上這城門樓子來呀!
你見我們都在城門樓子上喝酒,沒有人在下面一線鎮守。那你是不是該有職責去補上這些空缺,親自去樓下的城門處督陣呢?”
那漢人彈壓道:
“你這小子不得無禮,我作爲彈壓,就負有監察之責。
既然你們不聽我的,不爲所動。那好,你們就在上面喝,我現在就去下面親自值守。
等你們酒席散了,都到位了,我立即去稟報達魯花赤大人,追究你們的失職之責。”
此言一出,衆人都是一片愕然。連那副千戶和蒙古人彈壓也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