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一邊數落朱老爺子,一邊安慰哈斯其其格,說她現在既然平平安安地出來了,以後在應天就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了。過去的事兒,就不要再提了。
這次朱老爺子沒有和曹氏頂嘴,反倒一個勁兒稱讚曹氏這話說得在理。
霏兒、思淑、蘭兒又在一旁安慰了哈斯其其格一番,哈斯其其格總算破涕爲笑。晚宴也就在歡樂的氣氛中進行了。
主要是有了小季犛他們幾個小搗蛋鬼,時不時說上幾句天真的話,可把我們這些大人是給逗樂了。
吃了約小半個時辰,曹氏、霏兒她們這些女眷因爲也不喝酒,吃飽了就帶着小孩子下席了。桌上就只剩下了朱老爺子、朱同、朱異兄弟,還有我四個大男人了。
幾個大男人在酒桌上,那必定是開始談天說地了。我開始問起一些朱老爺子到了應天之後的情況。
朱老爺子告訴我,既然他選擇了跟着朱元璋幹,那麼就得認真把事情幹好。
現在,他每天早出晚歸的,大部分時間是去吳國公府上,幫着處理一些事情,爲朱元璋出謀劃策。
另外,他還經常去各官員府上拜訪拜訪,畢竟他是新來乍到,得跟這些朱元璋的“老兄弟”、“鐵哥們兒”處理好關係。
再有時間,就在應天城內、城外到處轉轉,體察體察應天的民情。
朱老爺子說着說着,就問起了我一件事兒。
也就是上次在石門,朱元璋問起他的,將來這徐壽輝和陳友諒,到底誰能笑到最後。也就是誰會是朱元璋真正的敵人。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朱異、朱同兄弟就率先發表了意見。
朱異是哥哥,率先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他認爲徐壽輝能笑到最後。其理由是徐壽輝能建立天完政權,那也絕非等閒之輩。
當初倪文俊也是何等的雄才武略,但跟徐壽輝一過招,立即就敗下了陣來。
這陳友諒雖然也挺厲害,但原先也就是倪文俊的一個手下,難道還能比倪文俊強?
所以,他看好徐壽輝能笑到最後。
朱異的話剛說完,弟弟朱同就跟他擡起了槓。
在朱同看來,這徐壽輝的勝算不大,反而是陳友諒能笑到最後。
朱同表示,這陳友諒比起倪文俊來,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不去天完的國都漢陽,而是待在他自己的地盤。
這樣一來,陳友諒就漸漸做大了自己的勢力,而徐壽輝卻拿他沒有一點兒辦法。
等到將來陳友諒入漢陽之時,一定就是準備來取而代之了。
聽了朱同這話,我心中還是有幾分佩服我這小舅子的。我便問他,你爲何如此肯定將來陳友諒入漢陽之時,就會取徐壽輝而代之呢?
你認爲下一步陳友諒又會做出一些什麼舉動呢?
朱同笑着告訴我們,陳友諒下一步一面是繼續壯大自己的力量。另一面,則讓徐壽輝的嫡系力量去與元軍、甚至是與其他起義軍打一些消耗戰。
當徐壽輝的嫡系勢力削弱之時,就是陳友諒崛起之日。
這徐壽輝手下有“四大金剛”。陳友諒肯定就會先從這“四大金剛”下手,逐步剪除徐壽輝的羽翼,最後讓徐壽輝成爲一個光桿司令。
聽到這裡,我對這小舅子就更加佩服得緊了。
現在徐壽輝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趙普勝,不是正和徐達鬥智鬥勇麼。
如果陳友諒在對安慶、池州方向的後勤供給上作些文章,讓趙普勝處處處於被動。即使趙普勝將來不被徐達打得大敗,也得被消耗得差不多。
只要消弱了這“四大金剛”的實力,他陳友諒的機會就來了。
朱同洋洋灑灑地把這番話講完,朱老爺子可是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因爲他想聽聽我的意見。
這下,還真叫我有點犯難。大舅哥和小舅子的意見不統一,我贊成一個,另外一個勢必心中有想法。
所以,我是遲遲沒有開口。雖然我是贊同小舅哥朱同的看法,但我也不能讓大舅哥朱異丟了面子。
我不開口,朱老爺子也不開口。朱異、朱同兄弟只好直愣愣地看着我,等着我發表高見。
我看這下不開口是不行了,但爲了不傷大舅哥的面子,我便打了個太極。
我笑了笑,說道:
“其實二位舅哥說得都有道理,要說這事兒我以前還真沒有認真琢磨過。這會兒突然讓我來做個判斷,我還真是不好判斷。
但我有一事,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於是,我便將這個話題給巧妙地岔開了,說起了準備開發秦淮河這事兒。
說起開發秦淮河這事兒,朱異、朱同兄弟是不怎麼感興趣,而朱老爺子倒是興趣十分濃厚。
他首先肯定了我這個想法,認爲我這是一件造福應天百姓的大好事。不管是他朱元璋,還是李善長都應該支持。
朱老爺子還表示,如果遇到了什麼阻礙,他可以幫着去朱元璋那裡疏通疏通。
聽朱老爺子給我交了這個底,我也就放心了。
接下來,朱老爺子就跟我大談特談這治理秦淮河的好處。
因爲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朱異、朱同兄弟對這話題又不感興趣,朱老爺子便拉着我去了書房,讓家人收拾桌子。
進了書房,又談了會兒治理秦淮河的事宜。
朱老爺子話風突然一轉,他又問起了上次朱元璋問他的另外一個問題,就是將來誰能夠問鼎中原。
我上次說的那句偈語“大哉乾元,傳世百年。誰可代之,明珠當先。”是不是真的就意味着將來這天下是朱元璋的。
我笑了笑,很明確地告訴朱老爺子,下次朱元璋再問你這個問題,你就說你不是以實際行動回答了他嗎?
你既然決定當了他手下的謀臣,輔佐他的基業。那就是說明在你心中,他朱元璋就是將來問鼎中原的不二人選。
聽了我這個很明確的答覆,朱老爺子也是捋着鬍鬚,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着,朱老爺子又問起了剛纔那個問題,到底徐壽輝和陳友諒誰能笑到最後?
這次因爲沒有了朱異、朱同兄弟在場,我就可以暢所欲言了。
我告訴朱老爺子,我十分贊同小舅哥朱同的意見。我認爲小舅哥朱同比大舅哥朱異將來在政治上更能取得成功。
說到了這裡,朱老爺子也跟我說了幾句心裡話。
他說他就兩個兒子,他的想法是將來一個跟着他做學問,編編書、講講學什麼的;另外一個,就讓他去從政。
因爲他現在已經跟着朱元璋出山了,算得上是入仕了。將來如果有一天,他決定激流勇退,朱元璋一定是不樂意。
如果他說指定一個兒子去代替自己爲主盡忠,估計朱元璋就不再好拒絕他的請求了。
所以,朱老爺子心中的打算就是,將來讓長子朱異跟着他做學問。
如果有一天,他老人家決定歸隱,那麼就帶着長子朱異一起走。
而次子朱同,他決定就讓其留在應天,讓他自己去闖。
對於朱老爺子的這個安排,我覺得還是十分可行的。
我們還準備繼續談下去,曹氏就進來了。她又埋怨起朱老爺子,說我這昨天才剛回應天,他今天大晚上的拉着我說個沒完。說是讓我趕緊帶着老婆孩子回家,不然幾個小傢伙都睡着了。
有了曹氏這一打岔,我們就匆匆結束了談話。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李善長府上。李善長果然又不在,李府的人也知道李善長找過我的事情,說是我如果沒什麼事兒,就在他們府上喝喝茶。
嘿嘿!我哪有那閒功夫,在李府喝茶。我得跟着金大富他們去看秦淮河呢!
於是,我告訴李府的家人,我這前天晚上纔到了應天,昨天去看望了老丈人,聽說李大人派人到我府上問過兩次。所以今天一大早,我便過來了。
我這還有好些事情沒來得及處理呢,先暫且告退。等李大人有時間了,我一定會立即過府拜訪。
李府的家人也知道我與李善長的關係,自然是不再留我,說是李大人回來之後,他們立即稟報。
出了李府,我就直奔金大富那裡。衆人早在那裡等着我呢,我立即帶着衆人出門。
馬振宇心細,還帶了紙和筆。說是要把今天查看的地方,畫個草圖,做到心中有數。
很快,我們一行人就來到了所謂的秦淮河畔。
當時的秦淮河畔,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荒涼的可以。
大部分都是一些灘塗地,長滿了野草;也有少量的林地,大部分都是柳樹什麼的;零零星星的也有一些種了莊稼。
也不知道這些莊稼是哪位勤勞的同志所種。因爲在這種地方種莊稼是很難保證有收成的,汛期一來,河水必漲,這些莊稼被淹沒之後,幾乎就是絕收。
偶爾我們還能看見,在一些地勢較高的地方,孤零零地矗立着幾棟小木屋或都小石屋什麼的。
不用我交待,馬振宇便畫好了草圖,標出每棟小屋的大致位置,並註明是木製結構還是石制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