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僧人還在認真看書,根本沒注意到,直到聞到了燒衣物的味才猛然發現坎肩被燒着了。
他趕緊去滅火,卻已經來不及了,坎肩已經被燒了桃子大一個洞。
這小僧人知道闖禍了,連忙去找這妙智庵的主持,也就是剛纔在那鄭員外旁邊賠不是的那個老僧。
那主持也沒辦法,只好拉着小僧人去找鄭員外,乞求那鄭員外的原諒。
這不,鄭員外就對那小僧人開訓了,正好又被我們趕上了。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我們也覺得那小僧人挺可憐的。我和沈萬三點頭示意,都有了解救這小僧人一次的意思。
因爲沈萬三是本地人,所以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由他開口比較合適,我則沒有作聲。
沈萬三對那鄭員外拱了拱手道:“鄭員外,你大人有大量,沒必要跟這麼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再說了,他也不是有意的,要不你看在我們的面子上,放這小僧人一馬如何?”
聽了這話,那鄭員外扭過頭,看了看沈萬三和我,不屑地說道:“看在你們的面子上?你們是誰?你們的面子多少銀子一斤?”
在這鄭員外說話的當兒,我看見那小僧人向我們投來了感激的目光。
那鄭員外這話也太逼人,直接把沈大哥給噎住了。
我趕緊開口說道:“鄭員外,你看這樣可好?你放過那小僧人,他畢竟還小,這件坎肩的錢我們賠給你,可好?”
那鄭員外聽了這話,一陣陰笑,然後說道:“你們賠,你們賠得起嗎?”
聽了他這話,我就來了氣,說道:“你說這坎肩要多少錢?”
那鄭員外還是一副不屑的神情,搖頭晃腦地說道:
“我這坎肩的面料用的是上等絲綢,這上面的刺繡也是請的咱蘇州最好的繡工繡的。
那裡面夾層的棉花,是從西域買過來的。
看你們幾個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我就不跟你們漫天要價了,你們就賠我一萬兩銀子得了。”
聽了這話,我差點都噴了出來。
我瞄了瞄周圍的人,那主持和那小僧人都驚得合不攏嘴巴,沈萬三也是一臉的憤怒。
要說他這件坎肩的用料、做工,那的確算得上是上等,但估計也就一百兩銀子的事兒。
但這傢伙真是獅子大開口,隨口一說就是一萬兩銀子。
我看了看那鄭員外,他還是一副十分不屑的神情。
我估計他就是料定我們拿不出這麼多錢,故意刁難我們的。如果我們此時跟他討價還價,就更給了他刁難的機會。
我咬了咬牙,一萬兩就一萬兩。
我們這趟出門帶了不少銀鈔,估計還剩下至少五、六千兩。
沈大哥也是闊綽之人,帶我們出來玩,每次都帶着上萬兩的銀鈔,今天上午去寒山寺,也沒用多少。
我們兩方的錢加起來,一萬兩還是綽綽有餘的。
於是,我把羅仁喊過來,小聲在他耳邊嘀咕,問他手中還有多少。
羅仁給我報的數字是六千二百四十兩的銀鈔。
我又在沈大哥耳邊輕聲地嘀咕,告訴他我準備出這一萬兩銀子,救這小僧人,但手頭只有六千多兩,讓他借四千兩給我。
沈萬三聽了我這話,有點吃驚。
估計他是驚訝我怎麼這麼傻,當這個冤大頭。
但他看見我那堅定的眼神,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能在這個鄭員外面前敗了陣勢。
於是,沈萬三從腰間掏出一把銀鈔遞給羅仁,讓他拿出一萬兩去給那鄭員外。
沈萬三這一把銀鈔足足有八千多兩,加上羅仁手中的六千多兩,綽綽有餘了。
於是,羅仁數好了一萬兩,遞給了那鄭員外。
那鄭員外還真沒料到,我們肯出這一萬兩銀子。但見了錢,哪有不歡喜的。
他將錢收在了腰間,問我們道:“敢問二位尊姓大名?”
這次輪到我們不屑了,沈萬三輕描淡寫地說道:“周莊沈富。”
我則沒答他的話。
那鄭員外也是覺得沒趣了,對我們拱了拱手,就告辭了。
這下,那老主持立即把我們迎進了屋,給我們沏了茶,跟我們道謝。
我們只讓他們不要客氣,隨便就問了這妙智庵,以及那小僧人的一些事情。
原來這小僧人姓姚,本名叫姚天僖,至元元年(公元1335年)出生。
這姚天僖自幼酷愛讀書,但因出生貧困,連吃飯都成問題,還談何讀書。
他幼年的經歷與朱元璋極其相似,因爲鬧饑荒,父母雙亡。
爲了能混口飯吃,十四歲的姚天僖就在這妙智庵剃髮爲僧。
這當僧人在當時還是有很多好處的。
這首先吃穿不用愁,其次他愛看書,這廟裡書多的是。
出家之後,姚天僖的法名道衍。
因他受看書,人又聰明,所以這老主持還是十分喜歡他的。
今天這道衍闖下了這麼大的禍,所以這老主持還是極力地替他說情。
不過今天要不是我們,那鄭員外不知還得把道衍訓斥到什麼時候。
這老主持對我們道完謝後,那道衍小和尚也是“撲通”一聲,跪在我和沈萬三的面前。
我們一看這使不得,趕緊把他扶了起來。
那道衍小和尚十分真誠地請教了我和沈萬三的名字,並堅定地表示,他已經記住了我們這兩個大恩人的名字,他日如有機會,定當以死報答。
我們當時也沒想到,多年以後,他還真給我們幫了忙。這是後話。
在妙智庵也耽擱了不少時間,我們匆匆告辭了那老主持和小道衍。
在陽澄湖邊隨便晃了晃,想抓只大閘蟹,可惜沒抓到。
直到天黑了,我們纔回到了周莊沈宅。
接下來,我們又在蘇州盤桓了幾日。
八月十三日到的沈宅,直到八月二十七日,我們一行十人,才離開了周莊。
因爲汪耀南就留在蘇州,繼續跟着沈萬三做生意,所以我們離開蘇州的時候就只有七男三女了。
沈大哥早給我們安排好了去和州的船,這船是發往和州的專船,拉了一船鹽。
聽沈大哥講,我們在和州、濠州那邊鹽賣得很好,據說是經常脫銷。
沈萬三直到把我們送上了船,他才返回。
在蘇州這段日子,我還幹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就是把汪耀南手中的那個《島夷志》又抄了一遍。
這樣,這《島夷志》現在就有兩本了,一本在我手中,一本在汪耀南手中。
走水路坐船就輕鬆多了,在船上閒着沒事,拖拉機再次搞起。
這次一行有了十人,直接就是支了兩副場子。
到和州碼頭的時候,已經是九月初十了。
到了和州,老熟人就多了,首先這和州辦事處主任陳元貴就跟我彙報了我不在這段時間,和州的各項工作情況。
據陳元貴所說,現在我們的經濟形勢是一片大好。
沈萬三每個月都從蘇州發一船鹽過來,足有四萬多斤。且每個月都賣完了,當然這其中,有柳懷鏡不少功勞。
自打我去泉州後,這從和州運鹽賣鹽的事就一直是柳懷鏡在全權負責,常遇春只跟着他們來過和州一趟。
仔細算算,我離開和州也快三個月了,咱們的私鹽生意能迅速佔領市場,這柳懷鏡確實功不可沒啊。
用現在的話說,他也算是一個優秀的營銷經理了。
按陳元貴推測,不出五日,柳懷鏡應該又會帶人來和州拉鹽了。
我們索性就在和州休整幾天,過幾天和柳懷鏡的運輸隊伍一起回定遠。
當然,這之前,我們得把沈大哥船上的鹽卸下來裝進倉庫,讓他們的船好回去。
現在的沈大哥可是把我教他的那句“時間就是金錢”經常掛在嘴邊了。
因此,他手下的人可不敢在外面做過多的停留。
果然不出陳元貴所料,才九月十三日,柳懷鏡的人馬就來了。
我一看,浩浩蕩蕩的,足有五十多輛馬車。
柳懷鏡向我彙報,因現在私鹽銷量好,他特意請示二當家常遇春把運輸隊伍擴展到五十輛馬車。
每次從和州拉約三萬六千斤鹽到定遠,餘下的鹽由陳元貴賣給了和州這邊的一個鹽號的老闆。
三萬六千斤鹽,柳懷鏡每次在半路賣給滁州的一個鹽號老闆五千斤。
定遠縣鹽號的方老闆,每個月兩萬斤鹽是雷打不動地要。
餘下的鹽,拉回錐子山後,經常有濠州那邊的私鹽販子找他要貨。
有時這餘下的一萬多斤鹽,還不夠那幾個私鹽販子分的。
聽了柳懷鏡這個彙報,我知道當初是選對人了。這傢伙不僅辦事穩當,開拓市場、維繫客戶他還是有一套的。
在和州的日子,我也把偰蘭兒的事跟陳元貴、柳懷鏡他們都交待清楚了。
晚上,我一個人躺在牀上,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和柳懷鏡他們一道回定遠、回錐子山後。我要先去黑石嶺看看周定成、劉善榮他們幾個折騰得怎麼樣了。
那隕鐵有沒有給我煉出來,那塊鋁合金板子,他們研究得有沒有眉目了。
同時,我想把譚誠他們四個也安排在黑石嶺,就在那裡給我開工印僞鈔。
畢竟那地方隱蔽,不易被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