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央整個人在被子裡縮成了小小的一團,錦被輕輕的抖動着,不難猜到他現在正在痛哭。
小棠絞着巾子站在‘牀’頭手足無措,在看到佳期氣喘吁吁的跑進來時眼神裡不由得帶上了責備。
佳期拍着‘胸’口扶着那大大的石屏風順氣兒,對上小棠的眼神時她先是舉起手來示意小棠先別說話,待她終於不喘了她才走到衛央的大‘牀’邊坐下,手輕輕的擱在錦被上,感覺到被子下那小人兒繃得緊緊的肌‘肉’,她也在心裡嘆了口氣。
扭頭衝身後的小棠做了個口型:“沒事兒,我來勸。”佳期便一下一下輕柔的拍着被子道:“少官啊,我想不是大‘奶’‘奶’不想要見您哦,她是真的累了,而且她確實已經睡下了。如果我們要進去了的話,她又要起來換衣服、梳妝,這樣她也很辛苦呢,您說是不是?”
小糰子還是繃得很緊,不過抖動的頻率好像有點變慢了。
“何況大‘奶’‘奶’身體一直不好,她肯定也不想讓少官看到她滿臉病容的樣子吧?尤其今天還是少官的大好日子,大‘奶’‘奶’定是覺得讓您看到她‘精’神不濟形容憔悴的樣子,少官心裡也會非常難過的吧?有句話叫做打在兒身,痛在母心,同理,如果少官您難過傷心,那麼大‘奶’‘奶’是不是也會覺得心痛呢?這樣的話你們兩人就這麼互相心疼,兩人都不好受不是?所以大‘奶’‘奶’才寧願閉‘門’謝客。情願讓少官記憶中地母親是個完美的形象吧?”佳期邊說邊想起了當日她在祠堂受罰時大‘奶’‘奶’來探望她的情景了,那時大‘奶’‘奶’對她說地一番話她依然記得清楚,當然也清楚大‘奶’‘奶’對衛央並不是薄情寡意的。相反,大‘奶’‘奶’應當是非常關心和愛護衛央的,只是她總是默默的在暗中付出她的關愛,衛央正面感受到的卻太少。
“您看,大‘奶’‘奶’其實是非常關心疼愛您的嘛,前兒個不是還專‘門’送了兩個‘花’‘藥’枕過來給您麼?還有這新送來的秋裝,裡邊就有兩身兒是清淨齋送過來地,您試過身不是一寸不短一寸不長的剛剛合身?可見大‘奶’‘奶’對您瞭解的多清楚了。 ”佳期說着衝小棠指了指一邊的衣箱。小棠立即心領神會的快步走過去把之前清淨齋送過來的兩套衣裳翻了出來然後拿給了佳期。
佳期將那兩身兒衣裳勉強從被子的一條縫裡遞了一半進去,一直覆在錦被上的手覺得被子底下的小糰子鬆動了一點,拿着衣服的手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反方向地力,接着那兩套衣服就被捲進了被子裡。
“嗯,別的還有太多了,那本《清淨齋筆記》也是大‘奶’‘奶’親自整理了叫我拿回來照着上邊的食譜給您做吃的,還有那個荷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做給您的,還有寒江姐姐三不五時的送點心過來給您吃,不都說明大‘奶’‘奶’心裡一直惦記着您嗎?那您現在還傷心啥呢?就因爲大‘奶’‘奶’過於替您着想所以不理解她不願意見您?”佳期說着往裡邊坐了一點。努力將那個正慢慢舒展成一個人形的被子的頭型的部分挪到自己的‘腿’上。
“我纔沒有不理解娘……”當甕聲甕氣帶着濃重鼻音和哭腔地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佳期頓時鬆了口氣,與小棠相視而笑。
“那您爲什麼哭鼻子?”佳期的語調也隨之變得輕快了。
“我……我……雖然說我知道孃親確實很疼愛我,但是沒能見到娘,沒能親口跟娘道謝,說謝謝她當年生下我,也沒能跟她道歉,跟她說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爲生了我,她現在的身體也不會變得這麼差……”被子裡的聲音越來越小。衛央又哽咽了起來。
佳期聽了衛央地話心裡驀地一酸,眼眶熱熱的刺痛着,她仰起頭用力的眨去眼裡的水霧,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復了心情才故作輕鬆道:“少官能這麼想大‘奶’‘奶’一定會很開心。 不過我想大‘奶’‘奶’一定不會想要少官跟她道歉的,因爲您是大‘奶’‘奶’生命的延續,她用自己的骨血‘肉’塑造了一個您,而您現在這麼健康這麼聰明這麼懂事,她一定不會有感到後悔地時候!少官,我有沒有告訴過您,您跟大‘奶’‘奶’其實很像?她是我平生所見最堅強最通達地人,您的堅強不遜於大‘奶’‘奶’。只是您現在還小。所以尚且不夠通達而已。”
佳期說着輕輕撩開了衛央覆在臉上地被子,只見他緊緊閉着眼睛。一串一串的淚水不停的從他眼角滑落入他兩側的頭髮中,牙齒緊緊的咬着下‘脣’,死命的憋着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好了好了,這是在我們自個兒的園子裡,想哭就大聲的哭出來吧,憋着忍着也不舒暢,不過我們要說好哦,這次大哭之後,以後碰到什麼事情可不能再這麼輕易的掉眼淚了喲。”佳期努力的抱高衛央,攬着他的肩頸處輕輕搖晃着,就像前世媽媽哄她那樣。只是佳期現在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做起這種事情來不僅吃力而且還滑稽,但小棠和剛進來的亦函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不由得紅了眼眶。
衛央將臉埋入佳期的肩窩中,開始還只是小聲的啜泣,慢慢的,聲音漸漸放大,直到嚎啕大哭。
佳期在哄着衛央的時候一直在模糊的哼着歌,曲子聽着很怪,但是配上佳期輕柔的娃娃音,倒是別有一種安定人心的感覺。
當衛央的哭聲漸漸小下去,直到變成啜泣時,佳期才接過亦函遞過來的巾帕給他擦眼淚擤鼻涕。不過衛央一直緊緊攥着佳期的衣角不撒手,小臉也一直埋在佳期地肩窩不肯擡起來。佳期無法,只好拍着他的背笑道:“少官可是困了麼?那要不您躺下,我讓亦函去拿兩條熱帕子進來給您敷一敷眼睛?”
衛央微微搖了搖頭。還是不肯擡頭。
佳期無奈的看了小棠和亦函一眼,心知這小鬼也知道方纔自己哭地太難看所以不好意思了,仰着頭想了想以前自己小時候遇到這種狀況的時候媽媽都是怎麼哄自己的,佳期靈機一動,拍了拍衛央的背道:“那,我給您講故事好不好?前些日子我‘腿’受傷的時候看了本志怪小說,‘挺’有意思的。”
衛央沒動,佳期便自顧自的講了下去:“在遙遠的大石聯盟。有一個叫做英格蘭地國家,在他們的都城倫敦有一條‘女’貞路,住在‘女’貞路四號的是一戶姓德斯里的人家……”(:P,別說偶抄襲,實在是《哈利‘波’特》不但是某綿的大愛,也是全球小朋友的大愛哇w)
當佳期剛講到那條巨蟒從關動物的園子逃跑的時候,衛央一直攥着她的衣帶的手已經軟軟地垂了下來,佳期耳畔聽到的呼吸聲綿長均勻,顯然懷裡的小傢伙已經睡着了。她衝小棠和亦函招了招手讓她們倆幫忙將衛央挪到‘牀’上躺好,又幫他脫了身上的飾物和衣服鞋子。佳期才‘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端起桌上冷茶喝了一口潤喉。
亦函去了‘門’口吩咐菲菲和寶妮打來熱水,小棠徑自走到佳期面前低聲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少‘奶’‘奶’,少官怎麼了這是?老夫人叫我回來照看着少官,但是我趕回來的時候發現屋裡一個人都沒有,問了寶妮和菲菲(她們兩個是負責打簾子跑‘腿’的,就睡在‘門’旁邊的小隔間裡,除非傳召,否則進不了內室)卻說根本沒人回來過,我當時都快急死了又不敢去稟報老夫人。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回來了卻是哭着跑進來的,而且一回來就把自個兒裹在被子裡,我怎麼勸他都不行……”
佳期嘆了口氣,又慢慢喝了口冷茶纔將晚上地事情大概的給小棠說了一遍:“……想是當時大‘奶’‘奶’的避而不見讓少官傷心了。畢竟他是滿心歡喜的去,卻被兜頭淋了一盆雪水,連大‘奶’‘奶’地面兒都沒見上,更別說還跟她一起吃麪了。當時我在場看着少官難過的樣子都想哭了,唉,也難爲他年紀小小便能忍得住了,跑回來才哭。”
小棠聽佳期說了其中原委,眉頭便一直皺着沒有舒展開:“唉。大‘奶’‘奶’有時候還真是硬的起心腸呢。少官臥病在‘牀’恁久。她也沒過來瞧過。以前少官燒的厲害時一直喊娘,那模樣看的老夫人都落淚。但即使是老夫人去請她過來看看少官……”小棠說到這裡突然驚覺自己正在說主人的閒話,趕緊的住了嘴,拿眼偷覷了佳期,心裡頓時忐忑不安了起來。
不過佳期倒是給了她一個瞭解的苦笑,兩人一時默默無語,直到亦函領着寶妮和菲菲進來,小棠立即前去幫着給衛央擦了臉,又小心地拿了熱‘毛’巾給衛央敷眼睛,佳期則將椅子挪到了‘牀’頭,用手支着頭看着她們忙碌。
待寶妮和菲菲端着水盆出去了以後,三個大小‘女’孩或坐或站都圍在衛央地‘牀’邊,沉默了好一會兒亦函纔開口打破了微妙尷尬的氣氛:“少‘奶’‘奶’,您剛纔哼地那是什麼曲子?聽着怪得很,不過感覺好像‘挺’……柔和的。”
佳期愣了一下才笑道:“都是我沒事兒‘亂’哼哼的,我沒聽過什麼小曲兒啥的,有時候高興了就自己哼唧幾聲,呵呵。”
亦函“哦”了一聲,又問道:“那方纔您說的那個故事是哪本志怪小說上的?好像‘挺’有意思的……”
“平時的事兒還不夠多麼?你哪兒來那麼多時間還可以看這些閒書?”這次不待佳期繼續編瞎話,小棠瞪了亦函一眼,嚇得亦函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整個內室頓時又恢復了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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