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盤是五彩絲、梅子魚片、涼拌魚皮和豆腐什錦,熱菜是禪伴瓜粥、珍珠雙味、乾貝薺菜和鮑汁小白菜,主食是簪纓餃、五味粥和畦香稻粳米飯,湯是奶湯螺片冬瓜,甜點是新鮮水果若干。”佳期擦着手看着芸兒和第二次趕來那個小環將長桌上的成菜全部裝進食盒,順手拿了一個桃子啃將起來補充着之前大量流失的水分。
“絳珠姐姐,不好意思,我必須先到少官那兒伺候他把飯吃了,要罵要罰都請您再稍等一會兒。”待芸兒和那個小環收拾完畢,佳期盈盈向絳珠拜了一拜,帶着她們兩個就快步走了出去,大丫本還想上來攔阻,但是佳期狠狠的厲了她一眼,加上絳珠一聲沉喝,嚇得她立即抱頭鼠竄了。
絳珠看着佳期匆匆走遠,想了一想,隨手招過一個小丫環,偏過頭去在她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小丫環立即領命去了,接着絳珠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衆人才慢慢開口:“我已經叫人去通報老夫人了,今兒這事兒我也不好定奪,怎麼說那也是少奶奶,我這個當丫環的總不能爬到主子頭上喊打喊罰吧?一切但憑老夫人來做主了。”絳珠說完也立即擡腳就走,不過這次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攔她,劉媽媽聞言也不敢再哭鬧,只一徑靠着牆邊發呆——其實在她親眼看到佳期變戲法似得做出了第一道菜,她就預感到今天或許真的就是她的末路了。現在聽絳珠說這事要讓老夫人來做主,那麼看來她更加沒希望再在府裡呆了,怎麼說佳期都是少官房裡的人,而少官又是老夫人的心尖兒肉……
想到這裡,劉媽媽只覺得眼前一抹黑,竟然就這麼昏死了過去。
劉媽媽這邊暫且按下不表,且說佳期領着芸兒和另外那個小環三人步履匆匆幾乎一路小跑着走回了內院,還沒踏進少官的內室呢就聽到他又在罵人丟東西發脾氣的聲音。
“滾,快去廚房看看,一個二個是不是都死在那兒了,怎的這麼半天還不回來?一個是這樣,再去一個還是這樣。那廚房竟都是她們的葬身地了不成?”隨着衛央聲嘶力竭大罵的聲音,另外兩個小環從內室抱頭鼠竄的跑了出來,差點撞翻前腳已經踏進門的佳期。
佳期扶着門框站穩了身形,順手也扶住了那個差點摔個馬趴的小環:“哎喲,慢點兒慢點兒。”
那小環眼淚汪汪的看着佳期,臉上驚慌失措泫然欲泣的表情頓時變成了喜出望外:“少官,少奶奶回來了,她已經回來了。”之前一直守在衛央房外聽候吩咐的兩個小環此時異口同聲的衝着裡邊通報了一聲,接着就一左一右的拉着佳期腳不沾地的跑進了內室。
衛央斜倚在牀頭橫眉豎眼的瞪着佳期,單薄的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着,右手成拳抵在脣上壓抑着咳嗽,毫無血色的臉上又染上了不自然的紅暈。眼見於此,佳期趕緊甩開那兩個小環的手快步走到衛央身邊伸手一探,額頭果然又有些發燙。
“你還知道回來麼?我還以爲你在園子裡迷了路忘了道兒呢。”衛央冷淡的別開臉,難得清亮了兩天的聲音此刻又是沙啞一片。
佳期撇了撇嘴,把他滑到肚腹間的被子拉高將他包的嚴實:“怎的又燒起來了?這兩日只吃丁大夫的藥不已是好些了麼?”
衛央不耐的推開她還在掖被角的手往她身後瞧了瞧:“晚膳呢?你出去一下午了,啥也沒做出來?”
佳期縮回手嘆了口氣道:“做是做出來了,只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而且大奶奶的冊子我看的不仔細,好些地方都是照着想當然做的,今兒只當練手了,要是不合適您再吩咐廚房給您另做,成不?”說到這兒她又彎腰仔細看了看衛央的臉色,“您現在又發燒了,肺經膽經積火旺盛,還有胃口麼?”
衛央瞪了她一眼,張嘴正欲罵人,忽而發現了佳期嘴邊噙着一朵看好戲似得微笑,突然想起之前與佳期的十日之約,立即有些兒狼狽的狠狠抿了脣,再次厲了佳期一眼,**的丟出一句:“擺膳,我肚子餓了。”
佳期忍着笑點了點頭,轉身衝外頭喚道:“少官讓擺膳,你們快快進來佈置吧。”
芸兒與那小環遙遙應了聲“是”,這才從門外拎着食盒走了進來。
此時天已盡黑,隱藏在廊柱機關內的夜明珠早已被小環轉了出來散發着柔和朦朧的白光,光亮度雖然比不上現代的日光燈,但是比起油燈卻是好太多了。佳期吩咐此前候在房裡的兩個小環搬了那紫檀壽桃卷草紋牙板的小牀幾放在衛央面前,她則幫着芸兒她們二人擺席,不過也因爲這樣,方纔因爲背光沒看清的傷處此時可全被衛央看在了眼裡,還有芸兒那豬頭造型,衛央猛地一看驚得眼珠子差點蹦出眼眶。
“佳期,你臉上的傷……”此時衛央心裡對佳期的怨氣怒氣都不翼而飛了,取而代之的是護短——誰居然敢動他房裡的人?
佳期正用青釉蓮花造型的湯碗盛了奶白色的湯水放到衛央面前,聞言縮回手摸了摸自個兒的臉,剛好戳到了傷處,她立即痛的呲牙咧嘴了起來:“哎喲,您不提我還沒覺得,您一說我才覺着疼。”她說着偏過頭去看了眼芸兒,嘆口氣擺擺手吩咐道:“芸兒,你別在這兒忙活了,趕緊下去找亦函幫你上些藥吧,女孩兒的臉,還是小心別留疤的好,往後兩天你也別過來了,等臉上的傷好些了再過來伺候吧。”
芸兒被她這麼一提,心裡一酸又眼淚汪汪的了,哽咽着道了聲“是”,又向衛央欠了欠身,下去了。
佳期麻利的將芸兒未擺完的菜依次從食盒裡拿出來放在長長的牀几上——幸好她做的這幾道菜分量都很小,盤子用的也小,八個小碟兒恰恰放滿一桌,佳期滿意的笑笑,又從一個小環手中接過一條大手巾來,將衛央面前的衣襟和錦被掩了,然後纔拿起湯勺舀了一勺熱湯送到衛央嘴邊才繼續開口將之前在廚房裡發生的事情大致的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