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背起比一片羽‘毛’重不了多少的佳期,輕輕一個掠屋樑上,原來塔頂還有一個隱蔽的天窗,之前無名就是從這兒進來的。天窗不大,但是無名身材勁瘦頎長,加之佳期根本就是個紙片人,所以兩人沒費多大力氣就一起穿過了天窗落在了塔頂上。
無名站在制高點四下裡張望着謀劃落跑線路,佳期也依依不捨的最後再看看這個她生活了將近十年,充滿各種苦辣酸甜的大宅子,興許這輩子,她都不會再回來了吧?
正當佳期思緒萬千心中有所感慨的時候,無名已經選定了最近最快的逃跑線路,他託了下背上的佳期,輕聲囑咐一句:“摟住我的肩膀。”說着縱身一躍,竟然直接就從那塔上躍下,讓佳期有幸體驗了一把跳樓的快感。
無名就像是一隻神出鬼沒的夜梟,藉着下墜產生的風力,倏忽一個扭身,整個人就落到了最近的一棵樹上,但他還沒等穩住身子,整個人又一支箭似地往前掠去。佳期只覺得滿眼的綠‘色’飛快的往後倒去,風聲在耳朵裡鼓譟着,她不畏逆向的風打在臉上會生疼,只是儘量的扶着無名的肩膀直起身子,近乎貪婪的呼吸着每一口自由的空氣。
“少‘奶’‘奶’,你有沒有想好出去以後要在哪裡落腳啊?”無名的聲音順着風飄了過來,這個問題問的佳期頓時一愣。
是啊,她現在離開了衛府,又有何處可以去呢?沒了初時的喜悅,佳期趴在無名的背上細細思量着在微風郡認識的那麼幾個人。
去投奔展懷小哥?但先前聽衛央提起過,展懷小哥好像又領着商隊出去了。那去找皇甫小哥他們?但皇甫小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自那年分手以後就收到過他們一封信,其餘時候再沒有他們的音信,現在時間緊迫,也沒辦法到處去打探皇甫小哥和舒大哥的消息吧?
想了半天,偌大的微風郡竟然根本沒有她地立足之地,佳期搖着頭苦笑一聲,驀地一個名字浮現了出來。對了,她爲什麼不先去找亦函呢?亦函嫁人後也呆在微風郡,而且之前她也寫過信進來,說她嫁地丈夫是個郎中,現在夫妻二人在微風郡開着個‘藥’局,小日子倒也過得樸實。
如果去投奔了亦函,想必聰明狡黠如衛央,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找到她那兒去吧?心中一動,佳期拍了拍無名的肩膀在他耳邊問道:“北市的慈民‘藥’局,你知道在哪兒麼?”
無名想了想答道:“北市我知道在哪兒,不過‘藥’局的話還這沒留意過。少‘奶’‘奶’認識那家‘藥’局地人?”
佳期咬着下‘脣’點了下頭:“認識地。等出了府以後。你先去幫我‘弄’一身普通人家‘女’孩兒穿地衣服來。然後裝着送我去看病地樣子把我領過去。”
無名應了一聲“好”。飛快地往高高地院牆邊奔去了。
微風郡與空嵐其它各地一樣。都分爲東西南北四個集市。只是這集市又有點與其它地方地不同。那就是微風郡地東西市開地滿滿當當地不是書局就是書肆、書軒。每日裡一大早就有全國各地甚至別國地買辦經紀將這裡圍地水泄不通。就等着將最新出版地各類傳奇志怪小說帶回去以:視聽。是以微風郡最出名地除了衛家內造地狀元紅之外。這些個文化出版倒也能賺個盆滿鉢滿。
微風郡地南北市纔是老百姓平日裡購物地地方。南市專賣些高檔物品和舶來品。多是富人家去逛地地方。北市則熱鬧地多。平頭小百姓過生活要用到地東西在這裡一應俱全全能買到。所以即使不是趕集地日子。街上還是人來人往地人氣十足。
慈民‘藥’局就開在北市菜市口旁邊。店主是一對夫‘婦’。兩人平時總是笑臉迎人地。還經常對窮人贈醫施‘藥’。所以在北市也算是小有名氣。
這日因着暑熱難熬。有不少百姓都出現了中暑地症狀。所以慈民‘藥’局裡坐了不少人等候看診。‘藥’局裡兩個大夫忙地不可開‘交’。童子們也忙着熬那大鍋地甘草綠豆湯準備分發給衆人消暑。
將近晌午時分,一個玄衣青年扶着個用頭巾遮了臉的‘女’子走了進來,此前微風郡隔壁兩個小郡都爆發過小型的疫病,所以衆人此時見着那遮臉的‘女’子瘦成一把骨頭,走路都像是在飄,頓時杯弓蛇影的以爲‘女’子也是染上了疫病過來投醫的,衆人大驚失‘色’,還未煮好的綠豆湯也不等着喝了,莫不掩鼻屏息落荒而逃,生怕跑慢個一步就被傳染上什麼怪病。
慈民‘藥’局的兩個大夫也驚不定的好生打量了一番這兩個剛走進來的怪人,好一會兒‘藥’局的店主才遲着站起來走上前問道:“公子、姑娘,您二
瞧病麼?”
那‘蒙’着臉的‘女’子施然走上前道了個萬福答道:“小‘女’是來尋人的,請問先生這兒可有一位叫亦函的姑娘?”
店主一聽‘女’子說出了自己妻子的名字,詫異的點了點頭:“正是拙荊,請問姑娘是?”
‘女’子像是鬆了口氣,說話的聲音也帶上了笑意:“小‘女’乃亦函姐姐的遠房表妹,此番出‘門’路經此地,特前來看看她與姐夫。”
店主更加錯愕,雖然臉上還有着將信將的表情,但是他還是很快的擺上笑臉也衝着‘女’子揖了一揖道:“原來是表妹,有失遠迎,怎的來之前也沒先寫封信?好讓我與你表姐早早兒的去接你?”
‘女’子的聲音聽起來清脆的一如少‘女’,她呵呵笑道:“是我貪玩了,一路上只顧着遊玩,等到了此地時纔想起還未與表姐聯繫,這般擅自前來打擾,還望表姐夫莫要怪責小‘女’失了分寸。”
店主見‘女’子談吐與舉手投足都很是有教養,雖然沒有‘露’出真容,但是表現出來的氣度也像是大戶人家小姐纔有的,於是心中不由得暗忖此前怎麼從來沒有聽妻子提起過有這麼一個遠房表妹。正當他猜不定的時候,那‘女’子又走回玄衣青年身邊輕輕說了幾句什麼,玄衣青年點點頭應了聲“好”就轉身離去了。
“呵呵,小‘女’初來乍到的‘弄’不清楚方向,而且酷暑難當,小‘女’差點中暑,真是多虧了那位好心人帶我過來。”見店主正狐的看着自己,‘女’子笑着簡單解釋了幾句。
店主見自己的想法被看穿,憨厚老實的臉上頓時一燒,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趕緊往旁邊挪了兩步做了個“請”的動作:“哎呀,只顧着說話了,都忘記先請表妹進去坐坐了。表妹適才說有些中暑,現在可覺得些了?”問畢他立即扭頭向裡邊揚聲吩咐了一句,“童兒,甘草綠豆湯煮好了嗎?端一碗出來。”
‘女’子卻笑着擺了擺手說:“姐夫太客氣了,方纔來的路上我已經吃了一丸香正氣丹,現在已經好多了。對了,請問亦函表姐哪兒去了?她今兒個不到‘藥’局來麼?”
“她……”店主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少‘婦’拉着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就走了進來,邊走還邊笑着說道:“老頭子,你可知道今兒個耀兒去進童學鬧了什麼笑話麼?他呀……”少‘婦’輕快的聲音在看到店堂中央站着的‘蒙’面‘女’子就打住了,她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子,然後纔將詢問的目光轉向店主:“這位是……?”
店主實沒想到自己的妻子也沒認出眼前的‘女’子是誰,但那‘女’子在見到少‘婦’以後立即迎了上去,還親熱的拉住少‘婦’的手說道:“亦函姐姐,這麼些年沒見,連你都不認得我了麼?是我啦,你的佳表妹。”‘女’子說着將‘蒙’在自己臉上的面紗往下拉了一點,亦函在看到‘女’子的面容之後立即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樣整個僵住了。
她目瞪口呆的瞪着‘女’子半晌,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少、少……”‘女’子飛快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亦函這才用空餘的那隻手一拍大‘腿’埋怨的瞪向自己的丈夫:“哎呀,表妹大老遠的來了,你這人咋都不招呼一下?就這麼傻乎乎的站在屋子裡,快快快,表妹趕緊到裡邊去坐坐,老頭子,今兒個就不做生意了,你趕緊去菜市口買些‘肉’菜回來,回頭讓小桃做上。”
亦函說着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那個‘女’子要往裡走,憨憨的店主聽了老婆的指示趕緊喏喏的應了,領着兩個‘藥’童就要關‘門’。
不消問,這個白衣‘女’子就是逃出來的佳期,即使經過這麼些年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十一二歲小‘女’孩的模樣,但是亦函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她,兩人剛走到後院,亦函就忍不住抱住單薄的佳期大哭了起來,想到當年亦函被迫出府的事情,佳期心裡也一陣難受,她安慰着拍了拍亦函的胳膊,也陪着亦函掉了一回眼淚。
慈民‘藥’局後邊是一個不小的四合院,亦函兩口子帶着孩子,還有一個‘侍’‘女’、兩個‘藥’童都住在這裡,佳期簡單的跟亦函說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情況,亦函立即吩咐‘侍’要將自己的臥房收拾出來讓給她住,兩人你推我讓半天,最後佳期還是堅持去跟‘侍’小桃睡在了同一個房間。
亦函知道了佳期的情況,對外也宣稱是自己的表妹來這裡遊玩,暫時在這裡住兩天,平日裡佳期想到前邊‘藥’局幫幫忙,也被亦函擋了回來,生怕被衛府的什麼人發現佳期就躲在她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