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的祠堂很大,正對着‘門’的方向供奉着衛家歷代先人的牌位。祠堂裡的四個角都點着長明燈,豆大的火苗在夜風中搖曳着,將室內各種有形物體的影子拉成各種詭異的圖案。
佳期蜷縮在***上,整個腦袋裡像是住了一羣馬蜂在跳着8字舞。額頭的傷火辣辣的疼着,臉頰也鈍鈍的在痛,用舌頭頂了頂被打的那一側的大牙,已經有一顆鬆動了。
[爸爸,媽媽,我又幹蠢事了。]佳期雙手抱着頭,儘量將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個小球,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
她不是因爲傷痛在哭,而是在哭自己居然這麼狠的打了一個小孩子——還是個身染沉痾、不知道還有沒有將來的孩子!肺結核病人最忌諱的就是情緒受到大刺‘激’,如果因爲她這一時衝動而導致了不可挽回的後果,那麼她這一輩子都會內疚自責的。
充滿懊悔的細微‘抽’噎聲在寂靜的祠堂裡輕輕迴響着,佳期昏沉的小腦袋瓜裡轉過了無數可怕的念頭,每一種都讓她自責的心往更深的深淵處滑去。(經判定,佳期跟某綿一樣是雙魚座,天馬行空的被害妄想意識很嚴重,默……)
有涼涼的液體在臉上暈開,佳期‘混’沌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卻徒勞的發現自己的臉已經變形了,怎麼用力眼睛都只是能睜開一條縫而已,隱約可見眼前晃着的人影是個姑娘。
“醒來了?”正輕輕擦拭着她臉龐的姑娘見她醒轉過來了,順勢將她拉起來,但聽聲音卻不是小棠。
“大‘奶’‘奶’,這小姑娘醒過來了。”這話卻不是對佳期說的。
佳期不太靈光的鼻子先嗅到了清幽淡雅的香味,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左邊多了一個人,火熱腫脹的臉頰也被一雙冰涼的手轉了過去。從眼睛的縫隙中,她只能看到捧着她的臉的是一個穿着淡紫‘色’衣服的‘女’子,但具體‘女’子長什麼樣子,她卻實在看不清楚。
“老爺下手還是這麼沒輕沒重的,這孩子看着還沒央兒大,瘦骨伶仃的,他怎麼打的下去?”略略有些沙啞的聲音聽着很舒服,‘女’子的語氣卻讓佳期‘混’‘亂’了一下。她居然直呼少官爲央兒?剛纔幫她擦臉的那個姑娘叫她大少‘奶’‘奶’?
一道閃電頓時劈中了佳期,老天爺,這個不會就是傳說中少官的那個體弱多病的親孃吧?佳期頓時七手八腳的從***上爬起來跪好衝眼前的紫衣‘女’子拜了一拜吶吶道:“佳期見過大‘奶’‘奶’,佳期知錯,請大‘奶’‘奶’責罰。”
心臟跳得飛快,佳期緊張的喉嚨都有些發乾,說她不怕責罰那還真是假的,以前電視上看那麼多大戶人家的‘女’人戲,真個兒跟宮鬥差不多了。
不過大‘奶’‘奶’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輕笑着拍了拍她的後腦勺,佳期就被兩雙手扶了起來。
“看不出你這孩子還懂些禮數,前些日子老爺跟我說要帶個娃娃回來給央兒沖喜,我還想着是怎樣一個孩子,沒想到……”大‘奶’‘奶’說到這兒沒有說下去,佳期低着頭不敢看她(反正你看了也看不見:P),但下一刻她的臉上又被抹上了涼悠悠的液體,“臉都腫成這樣了,要是***看到,該有多傷心。”
佳期聽到“娘”這個字,立即又觸動了心底最柔弱的那個部分,想起前世的媽媽,小時候她摔倒或者哪裡蹭破皮了,媽媽也是這麼溫柔的給她上‘藥’,她的眼淚立即止不住的開始泄洪。
“莫哭莫哭,臉上的‘藥’都讓你哭掉了。”柔軟芬芳的絲巾還帶着溫暖的感覺撫過佳期的臉,穿越一個月來感到的不安、無助、彷徨和委屈也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渠道,小小的祠堂裡頓時響起了小‘女’孩傷心地大哭。
待她哭得累了,大‘奶’‘奶’才吩咐身邊的丫環端出一碗芳香撲鼻的甜湯來放在她手裡示意她喝。
“這可是大‘奶’‘奶’專用的內造清‘露’,化腫散瘀的效果奇好,你快快喝了吧。”之前喚醒佳期的姑娘名叫寒江,看樣子應該也是大‘奶’‘奶’身邊的貼身大丫環,對於一般的主子且不放在眼裡,何況佳期這種黃‘毛’丫頭?
喏喏應了聲“是”,佳期捧起那碗甜湯一飲而盡,微溫的湯汁沁過口腔中破損的地方,痛的她微微皺眉。
看她喝完了一碗清‘露’,寒江接過她手中的碗遞給另外一個丫環叫她收好,然後她又開始剛纔大‘奶’‘奶’沒做完的工作——給佳期的臉上‘藥’。
待她整張臉都散發着涼悠悠的香味時,擦淨了手的寒江又轉到她身後幫她梳起了頭。佳期這時候才感到了一絲惶恐,她昨晚揍了少官,大‘奶’‘奶’爲什麼一點也不責備她,反而還對她這麼好呢?
“那個,大‘奶’‘奶’,我昨天打傷了少官,您爲什麼不生我的氣?”佳期努力的仰着臉看向眼前的那抹紫影,她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心裡想到什麼如果不說出來,她會憋得很難過。
鼻端的冷香稍微遠了一些,大‘奶’‘奶’似乎站了起來:“生氣呀,我今天早晨聽到央兒被打傷了,我真的很生氣,可是我問了來報的丫頭,她說你已經被老爺懲戒了,而且我還了解了一下央兒爲什麼會被你打,看來這孩子確實被他爹爹寵壞了。”冰涼的手指輕輕撫過佳期額頭上的傷口,正是昨晚衛央砸傷的地方,“傷口看起來很深,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女’孩子臉上要是有了疤破了相,長大了可怎麼辦?”
佳期趕緊搖頭擺手道:“大‘奶’‘奶’您別擔心,我本來長的就不好看,破不破相也都是這樣了,再說我現在已經入了衛府,這輩子我都不嫁人,做牛做馬服‘侍’大‘奶’‘奶’和少官。”
“噗哧”一聲,不光是大‘奶’‘奶’,連着寒江和守在一側的另外兩個小丫環都笑了。
“傻孩子,你說什麼傻話呢?你不是已經是我們央兒的妻了麼?”大‘奶’‘奶’連笑起來的聲音都很優雅動聽。
“沒,佳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敢以少官的妻自居,日後少官定能娶進一個‘門’當戶對的小姐當衛家少‘奶’‘奶’的。但是大‘奶’‘奶’您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照顧好少官,讓少官吃好睡好,頭好壯壯,日後給您生一堆小孫子小孫‘女’承歡膝下。”佳期努力的‘挺’了‘挺’自己單薄的小‘胸’脯,幾近天真的話語讓祠堂裡頓時笑聲一片。
帶着絲絲涼意的手掌落在了佳期的頭頂上,大‘奶’‘奶’笑得累了,說話時的語氣也帶上了一絲絲的落寞:“孫子孫‘女’,呵呵,我不知道是否能夠看得到央兒***呢。”
“大‘奶’‘奶’人這麼好,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佳期現在對這個溫柔善良的大‘奶’‘奶’已是喜歡的不得了,不由得產生了依賴和尊敬的心理。
那隻手掌在佳期的頭頂上停了一下,大‘奶’‘奶’收回了手:“佳期,我想拜託你一件事,請你務必要答應我好嗎?”
佳期聽到大‘奶’‘奶’的語氣變得凝重,她也不由得端正了神‘色’點了點頭:“我一定會答應您的。”
“佳期,我希望日後你能代替我的位置,好好陪伴央兒,然後在未來的日子裡可以約束央兒、管教央兒,不要讓他成爲一個不學無術、肆意妄爲的***。這是一個很長遠很艱鉅的任務,這個過程你可能會受到來自衛府任何一個人的非難,今天這樣的情況保不準也會經常出現,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好好撐下去,記住你對我的承諾,可以嗎?”大‘奶’‘奶’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沙啞。
佳期仔細的聽完了她說的話,咬着嘴‘脣’想了好一會兒,她才鄭重的點頭:“這些本就是佳期的分內之事,請大‘奶’‘奶’您放心吧。”
“很好。”大‘奶’‘奶’欣慰的舒了口氣,隨之而來的是異常劇烈的咳嗽。
回國倒數:還有五天~~~哇咔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