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佔鰲塔不遠的江邊,已經建好不少簡易房間,還有一個巨大土臺,遠遠望去,好像有不少江湖人出沒,估計是小門小派和一些獨行俠士,各大門派顧及身份,一般不會提前到來,往後面坡上不遠望去,樹木環繞之間就是江湖第一名劍山莊,梅家世代居住的絕劍山莊,唐天峰百感交集,如今到了家門口卻不能進去,只能遠遠觀望,感慨良久,才與程滄海往山莊後面走去。
離絕劍山莊大約數裡地遠遠望到鹽官鎮。
鹽官鎮是有千年歷史的古鎮,早在中國的漢代便開始曬鹽製鹽,因此得名鹽官,歷代就是海寧州縣治地,城牆高大,自古富庶繁華,盛極一時,青磚石板,粉牆黛瓦。
此刻的鹽官鎮因爲武林大會將至,各門各派大多聚集到此,人聲鼎沸,到處都是背刀帶劍的身影,有朝廷明詔,當地大小官員絲毫不敢大意,除了妥善安置四處趕來的羣雄,還派出大量軍士維護治安,嚴厲要求各派管束門下弟子,不得滋擾當地百姓。
唐天峰和程滄海牽馬並行進入城中,先找一家客棧把兩匹馬寄養,程滄海又買來許多食物和必須用品,然後和唐天峰輕車熟路的繞過幾條街道,來到一處不打眼的院落前停下腳步,瞧瞧四周無人,也不須打開門鎖,輕身躍了進去,院中長滿齊腰青草,唐天峰仔細查看,確定無人來過,和程滄海小心進到屋內,桌椅窗臺都是厚厚一層灰塵,唐天峰把靠牆木櫃移動,地面出現一個漆黑的洞來,打開火石點燃洞口放着的一盞油燈,藉着燈光二人先後進入,唐天峰吹起塵灰,把木櫃移到原處,一前一後慢慢向洞內走去。
洞中除了二人腳步,再無別的聲響,唐天峰邊走邊道:“此處古宅是梅家先祖在城內居住之地,這暗道尚在古宅之前,我伯父給我的密道圖紙和我祖父交給我的圖紙一般無二,只是到莊內多了一條虛線,應該就是伯父所說的通往密室的暗道,前些天來時怎麼絲毫不曾感覺?”
程滄海笑道:“既然是暗道,怎麼能讓人輕易發現呢?你們梅家的先祖可夠小心謹慎,無論在城裡還是莊上都提前修建密道,未卜先知日後你還真用得上。”
唐天峰道:“修建密道已備不時之需也不是什麼奇事,本朝太祖皇帝傳位皇孫建文帝朱允炆,燕王不服,起兵攻進京城,傳說朱允炆就是從皇宮密道逃出,下落不明,成了明成祖的一塊心病,做了永樂皇帝,還派出親信四處尋找,三寶太監下西洋實際上就是奉旨到海外尋找建文帝,堂堂皇宮都有密道,何況小家百姓?”
程滄海道:“這些我也聽說過,爲什麼朱棣非得找到建文帝呢?”
唐天峰道:“其中緣由誰又知道?估計朱棣畢竟是興兵奪得皇位,名不正言不順,心虛吧。”
二人說着話不知不覺走到盡頭,梅御風靜心傾聽外面沒有異聲,打開堵着洞口的青石板,光亮瞬間照進洞裡,出到洞外,卻是一處偏僻的密林叢中,幾座久遠的墳塋依稀可辨,甚是陰森,二人相視一笑,唐天峰道:“就算有人跟蹤,又哪能知道我們只是來到城外荒林,若不是有圖紙,任誰都要搞迷糊了。”
四周空無一人,唐天峰辨別方向,扒開荒草,找到一個及其隱秘的入口,又是一條密道,比剛纔的密道寬大許多,上下左右都是用青磚圈成,裡面又岔開多條通道,道道或堵或通,若一步走錯,必困其間,唐天峰把洞口恢復原貌,然後緊跟程滄海,也不須再用燈火,摸着牆壁,辨別方位,疾步往裡走去,走了大約幾百米遠,猛聽有聲音傳來問道:“是什麼人?”
二人聽得清清楚楚,但聲音卻沒有傳出多遠,程滄海暗笑,知道這是梅御風的千里傳音絕技,張聆雨纏着梅御風傳授與她,沒想到她現在功力不但驚人,悟性也如此了得,學的有幾分模樣,存心逗她,故意不言語,再往裡走了數百米,猛地寒光一閃,一把明晃晃寒氣逼人的長劍攔住二人。
程滄海早知是誰,忙道:“聆雨妹子,是我們。”
喊話的人正是張聆雨,也認出是梅御風和程滄海,忙收起手中風雲劍,跑了過來,滿是委屈的道:“唐大哥、程姐姐,你們怎麼走了這麼久,讓我等得好苦。”唐天峰點起燭火,再看幾日不見張聆雨,盡顯憔悴,分明照顧明月耗費心神所致。
程滄海連忙安慰,問起明月現在怎麼樣,張聆雨搖搖頭道:“還是老樣子,也不見他醒來,每日用水喂服金丹,長時間這麼昏睡,也不是辦法。”
唐天峰忙和程滄海、張聆雨又往密道深處走了一段距離,密道更加寬闊,張聆雨點燃多支先前準備的蠟燭,洞內頓時明亮,程滄海把手裡買來的東西交給張聆雨,連忙來到角落褥子上躺着的明月跟前,彎腰抓起他的手臂,把脈許久皺眉道:“月公子身體倒也平穩,師父把他體內四股真氣都逼到他的丹田,封閉住他的經絡,不讓真氣流出,由於經絡閉塞,氣血不通,才一直昏睡不醒,原以爲他的重陽功自我修復的能力化解掉其他真氣,那時候就可以解開他封閉的經絡,現在看來,他丹田真氣依舊糾纏一起,絲毫沒有化解多少。”
唐天峰盤腿而坐,沉思不語,苦想辦法。張聆雨見他不言不語,急問道:“唐大哥,究竟該怎麼辦呢?月公子難以甦醒,如何去參加武林大會?”
程滄海拉住張聆雨道:“聆雨妹子不急,天無絕人之路,如今山莊內晦暗不明,大哥正在想對策,暫且不要打攪他。”便把和長風鏢局等人在靈隱寺相見說與她聽。
張聆雨急忙問道:“你們見到我爹爹和哥哥了?他們和總鏢頭都好吧?”又聽到唐天峰的父親已經投靠東廠,更是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那我們千辛萬苦躲避東廠送鏢,最終不是又要送到東廠手裡嗎?唐大哥和父親現在各爲其主,對於大哥來說,這不是出了天大的難題?”
程滄海捂住她的嘴低聲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相信大哥會有好辦法解決,過幾天你就能見到你父親和哥哥了,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良久,唐天峰說道:“聆雨妹子,不是大哥不願仙師救治月公子,提前來到絕劍山莊,事有輕重急緩,關乎天下安危,不得已而爲之,如今局勢複雜,情況危急,三指聖手已到杭州,看看他有有沒有好的辦法,孫溪風雖然不能化解月公子丹田四股真氣,但對經絡運行有很深的研究,如果能想辦法稍許打通他的經絡,讓月公子稍微清醒,不誤在武林大會召開那天出現在羣雄面前,馮隱就抓不住長風鏢局的把柄,等大會成功召開後,大哥會懇求天下英雄全力救治與他。”
張聆雨想法單純,只求明月不能有任何閃失,唐天峰說的不容置疑,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程滄海忙道:“聆雨妹子,月公子有重陽功護體,性命無虞,你大可放心,若他不能攜帶風雲劍如期到武林大會,馮隱就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到時候不光是明月,就是長風鏢局,乃至朝廷中的大人都會受到牽連。”張聆雨聽到明月不會有生命危險,這才止住哭泣。
唐天峰把伯父繪製的密道圖紙拿出來在燭光下仔細辨別一番,又查看所處位置說道:“伯父說的通往密室的暗道就應該在這附近。”又點燃一支蠟燭,順着密道查看,來來回回幾次,都是一般無二的青磚牆壁,除了牆壁上排列有序是放照明燈臺的孔洞,看不出有不一樣的地方,不免泄氣。
程滄海笑道:“既然是暗道,哪會那麼容易找到?我來試試。”程滄海精通奇門遁甲,但密道普普通通,毫無異常,程滄海瞧着壁上孔洞,伸出右手曲展手指像是計算着什麼,忽然面帶微笑,瞭然於胸道:“燈臺孔洞暗含奇門變化,或許就是找到暗道的機關。”
張聆雨連忙去看,都是青磚切成的孔洞,上下敲敲,搖搖頭道:“程姐姐是不是搞錯了?沒有什麼機關呀?”
程滄海笑道:“聆雨妹妹你用力往後按一下。”
張聆雨朝着孔洞後面按去,覺的後面的青磚稍有鬆動,忙加大力氣,居然把那堵在後面的青磚按回去半尺,驚喜道:“程姐姐,果然有古怪。”等縮回手來,那青磚又慢慢回到原處。張聆雨連續按動幾下,也沒有其他它變化,疑惑的望着程滄海。
程滄海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快如閃電,按照順序接連按動幾處孔洞,退回原處道:“三、二、一、開。”話音剛落,三人身後傳來“滋滋”聲響,回頭再看,原本嚴絲合縫的牆壁上慢慢打開,露出可以容一人通過的通道。
唐天峰過去一看,是一條略小的地道,曲曲彎彎,不知通向何處,點點頭道:“這應該就是伯父說的通往密室的暗道了,能打開暗道機關的除了滄海你還會有誰?難怪伯父出來後便再也進不去了。”
也就過了半刻鐘左右,暗道門自動關閉,唐天峰嘆道:“山莊密道佈置巧妙,待在這是不會被人發現。”
程滄海腦中電光火石中想起什麼,脫口道:“你父親如果真的投靠東廠,絕劍山莊的密道他其能不知?”
唐天峰點點頭道:“這個我也想到,所以我對父親是不是真的投靠馮隱心存疑慮,當然,密道的事情或許沒有顧及也說不準,今晚我要進莊去探聽虛實,不親眼所見,難以相信我的父親會委身事賊。”
程滄海道:“如今的絕劍山莊不同以往,更不是大哥朝思暮想、想象中的家,裡面全是東廠來的高手,可以說是龍潭虎穴,晚上我陪你一起去,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唐天峰道:“還是我一個人去的好,滄海你就和聆雨妹子在此守護月公子,萬一我被東廠的人發現,就從莊內衝出去,絕不會讓他們發現密道的,你們也不要輕易出來,萬一有人進入密道,也不要拼殺,就躲進剛纔咱們打開的暗道,那裡無人知曉,可保你們萬無一失,再找機會去去找總鏢頭。”
程滄海欲言又止,自從來到密道,從來沒有進入山莊內部,裡面究竟什麼情況誰也不清楚,唐天峰心繫梅家的事,又得考慮明月的安全,還不能誤了長風鏢局的送鏢大事,也只能如此。
三人把買來的食物吃了一些,張聆雨又喂服明月一粒金丹,唐天峰道:“現在估摸也到了掌燈時分,你們多加小心,我速去速回,料他們發現不了我。”
張聆雨把風雲劍遞給唐天峰道:“唐大哥,帶上寶劍以防萬一。”
唐天峰搖搖頭道:“寶劍和月公子都不能出現任何閃失,我雖無兵刃,誰想攔我也得掂量掂量他自己。”說完手持蠟燭順着密道一直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