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小橋的柔雲劍法是父親從柔雲手中演化而來,專門爲女兒量身創出的劍術,劍法輕盈,劍勁柔中帶粘,絕情領教過,也不敢託大,施展修羅手謹慎應對,西門小橋身處險地,出手就是殺招,甚至有同歸於盡的拼命的招式,剛開始幾招出其不意,居然不落下風。
冷心大怒道:“依仗兵刃得勢,讓你瞧瞧姑奶奶的修羅刃厲害。”黑影一晃就到了近前,用手中修羅刃迎着寶劍划過去,修羅怪手手法不但怪異,又迅捷無比,西門小橋撤劍已來不及,聽得一聲清脆聲響,西門小橋道聲“不好”,手中寶劍應聲而斷,驚懼修羅刃鋒利無比,念頭閃過,忙從腰間拔出先前從絕情手裡奪取的修羅刃,敵住冷心。
絕情看得分明,心中惱怒,手臂暴漲,好像突然多出一大截,五指如匕,抓向西門小橋手腕,饒是西門小橋手法快速,奮力躲開,絕情另一隻大手跟着就也到,再難躲開,只能棄修羅刃轉動手腕,絕情暗喜就要得手,猛覺的好像抓在一團棉花上,有力也發不出,想收回手臂,又覺得被什麼吸住一般,順着西門小橋手腕轉動打向一旁的冷心,絕情和冷心急忙先後閃開。
這幾招發生在一瞬間,冷心驚呼道:“絕情大哥,這是西門家的柔雲手,他、他難道就是南蕭西門流水?”
絕情喝道:“她分明女娃娃,怎麼會是南蕭?反正都應該是西門家的人,今天不能放過她,以絕後患。”
西門流水威名顯赫,冷心曾經領教過西門流水的厲害,以爲遇到了南蕭,驚嚇之餘,忙用腳尖點起地上的修羅刃拋給絕情,二人面露兇光,殺機更濃,一步一步緊逼西門小橋。
雌雄修羅身後又出現幾個人,分別堵住西門小橋退路,看這幾人步履穩健,身手毫不次於絕情,西門小橋叫苦不迭,此地看來是自己的絕境了,回頭望着柳生去處,悲從心來,長嘆一聲暗道:“柳哥啊柳哥,沒想到我們剛剛分手就要成爲永別。”厲聲對絕情等人道:“大不了一死,有何懼也?我柳哥還有我兄長會爲我報仇的。”絕情等人聞言狂笑不止。
忽聽有聲音傳來:“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位弱女子,就不怕被人恥笑?”衆人驚奇,附近不應該還有別人,細看原來是江邊那位老漁夫在說話,絕情把眼一瞪,叫道:“老傢伙趕緊釣你的魚,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
冷心也殺氣騰騰道:“大哥,斬草除根,不能留有活口,免生後患。”
老漁夫如何知道這些人的歹毒手段,西門小橋急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的恩怨由我們來解決,難道你們連一位漁翁都不放過?”
絕情端詳着老漁夫,見他毫不懼怕,猶豫道:“這人古怪,絕不是什麼普通漁夫。”衝着老漁夫喊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扮做漁夫在此,是想蹚這場渾水不成?”
那老漁夫緩緩站起轉過身來道:“不錯,路見不平衆人管,今天這事我管了,幾位意下如何?”
西門小橋忙道:“老人家,這事你管不了,趕緊逃命去吧。”
絕情等人都是當世高手,看得出這老漁夫絕非善茬,絕情黑着臉衝老漁夫問道:“你到底什麼人?敢不敢報上名來?”
那老漁夫先對着西門小橋微微一笑,西門小橋猛然認出他就是黃河灘頭遇到的漁翁,還好像在別的地方見過,難道一直跟着自己不成?心中大是疑惑。
漁翁仰天大笑,道:“你問我是誰?你們可聽好了,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我就是那山水郎君。”
絕情幾人暗道:“好大的口氣。”都從來沒有聽說過江湖中還有一號這樣的人物,估計酒可能喝多了,冷心冷笑道:“一個糟老頭子,還山水郎君,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那漁翁笑道:“你現在沒有聽說過山水郎君也不怪你,今天以後你就知道了。”話音未落,幾步來到冷心近前,這段距離也着實不近,冷心好似被定住一般,任由漁翁來到身前,絕情幾人也好似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看着。
漁翁伸手從冷心手裡拿過她的修羅刃,冷心方纔反應過來,想反擊已經遲了,漁翁閒庭信步般又退了回去,這一來一往看似行動如常,實則步伐奇妙,在場的人都是**湖,個個閱歷非凡,竟沒有人看出半點門道,就露這一手,足以震駭當場所有人,冷心頓生恐懼,比之當日嚴府遇到的南蕭有過之而無不及,其餘人鴉雀無聲,不敢輕言。
西門小橋又驚又喜,看來這漁翁是幫自己的,出手不凡,世所罕見,果然是高手隱與民間。
那漁翁拿着修羅刃把玩一會,笑道:“邊角料做得匕首都成了耀武揚威的神器了?簡直笑死人,還給你吧。”說着順手一拋,擲給冷心。
冷心滿面羞紅,寧死也不能受辱,撿起短刃就要過去和漁翁拼命,絕情忙攔住道:“此人來歷不明,不要輕舉妄動。”便對漁翁抱拳道:“前輩是何方高人,敢不敢真面目示人?”
那漁翁點點頭,知道絕情識破自己易容,便道:“什麼前輩不前輩,我說過我是山水郎君。”衝西門小橋一眨眼,西門小橋一怔,見他摘取斗笠,褪去蓑衣,慢慢把臉上的眉毛鬍子扯下,露出器宇軒昂英氣勃發的本來面目,西門小橋驚呼道:“怎麼是你?”原來正是在昆明湖畔涼亭內西門小橋錯認成是柳生的那位年輕人。
自稱山水郎君的年輕人看樣子也不比西門小橋大幾歲,不過二十多歲,如此年齡就有這般身手,讓人匪夷所思,絕情點點頭,不無讚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後生可畏,我們和閣下井水不犯河水,你喬裝在此,應該有備而來,只是我弄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多管閒事呢?”
山水郎君哈哈大笑道:“你說我多管閒事那就算我多管閒事吧,怎麼可以這麼多人欺負人家一個人,恐怕擱誰都看不過去,更何況她還是我的朋友,不管你們有什麼恩怨,幾位給在下一個薄面,就到此爲止吧。”語氣柔和卻不容置疑。
絕情根本不相信山水郎君說的什麼是西門小橋的朋友,沉聲問道:“她是女扮男裝,看來閣下要憐香惜玉,鐵了心找事了?”邊說邊使個眼色,一起來的幾個人都拔出各自兵刃,慢慢把年輕人圍住,絕情料定年輕人是出其不意纔在冷心手中奪得短刃,武功雖奇,畢竟年紀輕輕,就算學的幾手絕技又能到哪?又冷冷道:“我奉勸閣下好自爲之,你知道你在和誰爲敵嗎?我們這麼多人,真拼殺起來,你還會這麼自信嗎?”
山水郎君走到西門小橋身前,看看絕情等人,除了雌雄修羅,一個手持一柄碩大的開山斧虯髯大漢,旁邊書生模樣手中不停搖晃着精鋼打造的摺扇,還有一人凶神惡煞拿着一對判官筆,“噗嗤”笑道:“名噪一時的追命太歲、辣手書生、煞面判官也做了別人的屬下,可樂之極。”
追命太歲三人何曾被人這般奚落,惱羞成怒,就要動手,絕情擡手止住幾人,喝道:“知道厲害還不退開?我可以饒你一命。”
山水郎君哂笑道:“你修羅怪手雖然有些名聲,估計是你背後的人才會有這麼大的面子吧?”
西門小橋聽說過追命太歲、辣手書生、煞面判官幾人,名聲不佳,都是曾在江湖顯赫一時的人物,後來不知去向,沒想到都被收羅到東廠,西門小橋掂量一番,自己和哪個人交手都不會佔上風,真刀真槍打開,山水郎君要以一敵衆,絕情一幅有恃無恐模樣,可能還有東廠的高手隨後就到,四處張望,不免心焦。
冷心晃動修羅刃急道:“大哥,事不宜遲,速戰速決。”
山水郎君笑道:“原來你們想羣毆,本郎君最喜歡羣毆,來來來,速戰速決,收拾完你們我還要垂釣長江呢。”
絕情冷笑道:“藝高人膽大,這麼看來你蠻有把握對付我們幾人了?大話誰都會說,一會死到臨頭可沒有後悔藥。”
山水郎君大笑不止,連綿不絕,笑聲裂岸崩雲,絕情幾人頓覺極不舒服,運功相抗,山水郎君猛地停住笑聲道:“人人驚懼修羅怪手手法怪異歹毒,以快、怪、狠稱雄,豈不知江湖中可以破你手法的功夫不計其數,崆峒‘飛雲手’、峨眉‘連環指’、點蒼‘快劍’哪一個不是你怪手的剋星?更不要說少林的大擒拿手了。”
絕情心中一緊,山水郎君說的一點不錯,當年學藝時師父就曾這樣叮囑,闖蕩江湖儘量不敢招惹這些門派的人,疑惑的望着山水郎君,暗道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些呢?
山水郎君手指拿大斧的追命太歲道:“‘追命十三斧’不知道敢不敢和雲南‘金刀門’的人比劃比劃?又能接的少林‘伏魔禪杖’幾招呢?估計和長風鏢局的劉長鳳半斤八兩吧?”金刀門刀法正好剋制追命太歲的十三斧,少林的禪杖剛猛無雙,誰敢與其硬碰硬呢?追命太歲默然無語。
山水郎君接着又道:“辣手書生與煞面判官都是險中取勝的招式,出其不意奪人性命,就算聯手和泰山派的‘追魂劍法’、丐幫陸長老的‘玄冥劍式’相比有幾分勝算?”山水郎君見二人不敢搭話又道:“天下各派武學招式可以剋制你們的比比皆是,不用我再一一說來吧?”
山水郎君一番言語句句切中要害,絕情等人驚訝萬分,不但對自己幾人武功瞭解透徹,對武林各派武學也如掌上觀文一般,就算江湖的前輩高人也不見得有他這樣的見解,絕情咬牙狠聲道:“誇誇其談,就算如此,你又能從哪裡聚得齊這麼多高手?”
山水郎君正色道:“井底之蛙,你們幾人加在一起,估計也不是錦衣衛指揮使許晴川‘武當綿劍’的敵手吧?何況對本郎君而言?”
許清川成名已久,號稱京城第一高手,絕情知道他的厲害,但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可以同時應付得了自己四人,知道這位來歷不明的山水郎君是個勁敵,不把他除去,就不能抓到西門小橋,會誤了大事,開始以爲對付長風鏢局算不了什麼,可對方出現的高手越來越多,廠公也盡數派出精銳,東廠死士、神弓射手傾巢出動,這一次派來隱與東廠幾乎從不露面的追命太歲等幾大高手配合自己行動,偏偏又來一個稀奇古怪、神秘莫測的山水郎君,如今月公子和寶劍下落不明,不能在長風鏢局到絕劍山莊之前找到月公子,奪取重陽功心法和風雲劍,如何去見廠公?到時候唯有一死,倒不如現在殊死一搏,想到這裡冷冷道:“可惜你不是許晴川,也沒有那麼多高手幫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功夫打的贏我們?”絕情緊握修羅刃,和追命太歲四人分東西南北站立,把山水郎君圍在中間,冷心和西門小橋僵持一旁。
山水郎君知道圍着自己的這幾個人都是江湖一等一高手,微微一笑道:“好得很,不要說我能不能打得過你們,先瞧瞧我的槍法如何,能不能與之一戰?”從背後解下一個長形包裹,用手一抖,露出一柄純鋼短槍,槍頭用五色鋼絲盤成的槍套包着,雙手一抖,槍桿自由伸縮,變成一把銀光閃閃的長槍,迎風揮舞背在身後,英姿颯爽,好似三國蜀漢常勝將軍趙子龍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