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所有人都被這突來變故驚呆,西門流水呼叫着妹妹的名字跑到江邊,豐臣川吉面色猙獰,責罵師弟兒女情長,做不成大事,可回天乏術,天魔教再想贏中原武林已是不能,中原各派羣雄人等無不歡喜,天魔少教主一死,東瀛劍聖也成了廢人,再無擔心。
此刻唐曉風渾渾噩噩,蹣跚着走到江邊,知道自己所有計劃都毀之一旦,再無翻身資本,就算跟着天魔教逃到東瀛,也是寄人籬下,苟且偷生,口中喃喃道:“父王,孩兒未能,辜負了你的期待,不能爲你完成心願,非我無心,是天不助我。”說的是莫名其妙。
梅御風父子和度陽關還有毒龍尊者一起上前,李雪奇和明庭師兄弟、天外樓主、韋漠等人緊隨其後。
度陽關看着眼前的神情落寞又狼狽不堪的唐曉風,嘆口氣道:“坐上武林盟主尚不滿足,你究竟爲了什麼呢?”
唐曉風“哼”了一聲,道:“中原武林一盤散沙,各自肚腸,盟主是有名無實,就是你們眼中這大明王朝也是滿目瘡痍。”
梅子雨厲聲道:“胡說八道,大是大非面前,中原武林毫不含糊,就說眼前,中原羣雄同仇敵愾對付天魔教就是例子。”
唐曉風聞聽仰天狂笑問道:“是嗎?我看未必,數千羣雄,遇到強敵,除了你等還有幾大派掌門還有誰挺身而出了?難道其中沒有高手了?不就是擔心抑功散把功力散去?”羣雄中不乏高手,緊急關頭大多數也並未出手對付唐曉風和天魔教,其中心思不言而喻,說的梅子雨一愣,回頭掃視羣雄,許多人紛紛躲閃他的目光。
梅如血苦笑一聲,淡淡的問道:“唐曉風,你爲了當上武林盟主,害死多少人?尚不滿足,還想圖謀天下,到頭來你又落得什麼?就算到了黃泉路是,又如何面對你害死的人?”
唐曉風怔怔看着曾經的好友梅御風,二人當年一見如故,傾心相交,何等意氣風發?心神一陣恍惚,回想一生所爲,到現在又覺得恍然如夢,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一輩子究竟爲了什麼呢?功名利祿皇圖霸業都不過是昨日黃花,哪裡有做楓林谷主時候快活自在,又想起慘死的度殘月,還有對自己一往情深的上官舒雲,自己都是對不起他們的,無數被自己害死的人一個一個浮現眼前,有自己的結義兄弟,親朋好友,自己也落個殘缺無根之人,現在陰謀敗露,玄龍功也散,一切幻想化爲泡影,最終得到的將是朝廷的審判,等着自己害死的那些人的親屬的報仇,苟延殘喘的餘生就是遭受清算的煎熬,似這般結局,真個不如一死了之,想到這,朝着南方道:“滅花,你就在緬甸做王妃,終身不要踏進中原了,我對人間唯一值得欣慰的也就只有你了,來生等我。”言罷,也飛身跳入錢塘江,沒入浪潮之中。
許清川憤恨道:“一死了之,便宜了這奸賊。”俞大猷、劉長風等人拍手叫好,那些跟隨他曾經爲虎作倀,做下不少惡事的黨徒個個面如死灰,羣雄唏噓不已,堂堂武林盟主,一代大俠偏偏成了如此歹毒小人,都是貪念害樂他,人人需引以爲戒。
忽然,錢塘江奔騰的潮水聲中傳來話音:“豐臣川吉、柳生青雲,二個孽徒不聽師父的教誨,怎麼私自帶人帶到大明地界,無故挑起事端,是想招來無妄之災嗎?”錢塘潮水聲浪震天,但這個人的聲音場上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就像在每個人的耳邊說起。
再看錢塘江遠處翻滾的潮水高處,月光中看的真切,一襲布衣,面色泛白,劍眉高挑,灰髮披肩而下,長至過膝,踏浪而至,如仙人臨世,豐臣川吉喜出望外,跑到江邊高聲叫道:“師父、師父,你來到正好,你最喜愛的柳生徒兒被中原武林這些人逼死在錢塘江中餵了魚蝦了,你老人家要爲他報仇雪恨啊。”其餘天魔教主也都紛紛跪倒在地,齊聲叫道:“全體天魔教衆迎接教主。”響徹雲霄。
梅御風等中原羣雄知道是天魔教主到了,這一手踏浪功夫遠勝中原武林的登萍度水,已經讓人駭然,那柳生青雲少教主和龍本武藏副教主的武功修爲已實屬罕見,這天魔教主該有什麼樣驚世駭俗的功夫呢?不過聽着教主口氣不像不講道理之人,或許是來化解恩怨的也說不清楚,如果講清一切都是他的兩個徒弟揹着他所爲,天魔教主能曉明大義,當然是好,不過,疏不間親,柳生青雲一死,他會聽豐臣川吉說的還是會公平對待難以預測。
長髮老人聞聽柳生青雲已死,驚怒不已,長笑不斷,錢塘潮在他的笑聲中愈加猛烈,驚濤裂岸之勢拍打過來,長髮老人立於浪頭對着中原羣雄道:“你們中原武林爲什麼要對我天魔教下此毒手?”在浪潮和長髮老人的話音逼壓下,各派所有人都覺得氣息不暢。
俞大猷奮力叫道:“天魔教遠渡重洋來我大明燒殺擄掠,倒成了我們要對天魔教趕盡殺絕,你天魔教主是講不講道理?”
長髮老人停頓一下,似乎覺得俞大猷說的不無道理,西門流水忍者喪妹之通,趕忙把倭寇如何侵犯大明地界,天魔教幕後主謀如何興風作浪簡略講述一遍,最後道:“晚輩西門流水聽老教主講得中土話,容顏也像極中原人相貌,必和大明極有淵源,望老教主能明察秋毫,秉公而斷。”
長髮老人顯得猶猶豫豫,道:“本教主名叫寒冰武者,對很久以前的事情也不記得十分清楚,一直居住在東瀛,和中原素無往來。”
豐臣川吉急道:“師父,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師弟慘死大仇不可不報,師父既然趕來,就把這些人都殺了,也好讓天魔教威震天下。”
只見長髮老人精神一震,雙目發出一道寒光,任西門流水再如何講,長髮老人充耳不聞,不在理會任何人,雙掌相扣,一股寒氣散出,錢塘江上的漫天潮氣忽然之間凝結成霜,飄飄灑灑落下,好像雪花一般。
梅如血驚懼不已道:“這怎麼可能?難道天魔教主也被人下毒,若不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西門流水等人恍然大悟,見豐臣川吉滿是得意嘴臉,無不怒目而視,禽獸不如的東西真敢對自己的師父下毒手。
豐臣川吉見師父果真只聽從自己,更是喜出望外,忙大聲道:“師父寒冰掌已經登峰造極,天下無敵,讓中原武林見識一下真正的東瀛神功,若有不服,全部把他們凍成冰坨。”
羣雄都見識過柳生青雲的寒冰掌,他師父長髮老人的功力更是讓人匪夷所思,比之柳生青雲高了何止十倍,就連西門流水和毒龍尊者等人自知之明,根本不可能擋不住長髮老人的寒冰掌力,梅御風雄心突起,要拼死和他一戰。
躲在一旁的李如鬆吹個口哨,手持三眼火銃的李家軍聽到號令,在祖承訓指揮下,對着江中長髮老人發出一陣火銃,那長髮老人雙目寒光過處,火銃發出的鐵蛋紛紛落入江中,祖承訓驚道:“東瀛武功竟然如此厲害?”
一旁度陽關忽然大聲道:“這不是東瀛武功,更不叫什麼寒冰掌,這是當年在楓林谷武林大會大放異彩的陰風掌,端王爺對此神功一直耿耿於懷,只道那人已死,陰風掌失傳,沒想到你還活着,曲流觴大俠,你怎麼做了天魔教主,變成這番模樣?”度陽關參加過楓林谷武林大會,又和癡迷武學的端王經常一起探討,對陰風掌記憶最深,先前見到柳生青雲使用寒冰掌就心中懷疑,直到長髮老人出現,聯想前後,斷定他必是當年的陰風掌曲流觴。
羣雄一片譁然,楓林谷武林大會,羣雄絕大多數都沒參加,倒是聽說過當時來了一個使用陰風掌的大魔頭,在大會上大開殺戒,難道那魔頭就是這位長髮老人。
武當清風道人、點蒼掌門殷巖泉等參加過楓林谷武林大會的人也依稀記起,雖然世事滄桑,三十多年過去,這長髮老人和那個時候的曲流觴非常相像,都驚道:“果然是他,陰風掌曲流觴重江湖了。”
西門流水和張聆雨難掩驚喜,哪裡敢相信眼前的長髮老人就是大師伯,沒等他二人反應過來,已經不那麼呆傻的張大成大叫一聲:“爹,大師伯來了,你快來啊。”轉身跑向黑布蒙着的馬車。
那長髮老人聽到有人叫起“曲流觴”和“陰風掌”,楞了一下,似乎想起什麼,也喃喃道:“曲流觴是誰?陰風掌是什麼?難道我就是陰風掌曲流觴?”
豐臣川吉也是一驚,師父被天魔武者從海中救回,溺水太久,腦中混亂,喪失全部記憶,都不記得體內陰寒功力叫什麼,內力陰寒之極,隱約記起只有重陽功纔可以剋制,天魔武者起名叫做寒冰掌,師父對於之前忘記的事情耿耿於懷,近些年,閉關修煉內力,更重要是想恢復記憶,看情景,難道真的是中原人?如此緊要關頭不敢多想,聲嘶力竭喊道:“師父莫要聽信他們,快快把害死柳生師弟的兇手全部冰封住。”
長髮老人猛地擡頭,又看看羣雄,露出殺氣,掌上功力加大,寒氣愈濃,中秋時節,錢塘江畔竟然如同臘月寒冬,江水都要冰凍,天魔教中知道教主發功,要把所有中原羣雄冰凍起來。
西門流水和梅御風知道天魔教主被豐臣川吉控制,又見羣雄被寒氣逼得瑟瑟發抖,身上結滿冰霜,想站立走動都是困難,用不了多時,都會成了冰人,暗自叫苦不迭。
就在這時,張大成陪着張霄漢從後面踉踉蹌蹌邊跑邊喊道:“大師兄,大師兄,你不會連老三張霄漢都不記得了吧?我是你的三師弟啊。”
長髮老人脫口問道:“天剛拳張霄漢?”掌上功力頓緩,愣愣看着眼前跑過來的老漢發呆。
豐臣川吉大怒,衝着長髮老人急道:“師父,你哪有什麼師弟,咱們是東瀛人,和中原怎麼會有關係?快快發功,難道你不想爲你的愛徒柳生青雲報仇,不相信豐臣川吉,偏要聽害死師弟的中原人胡說?”長髮老人眼中發亮,寒光更加逼人,再不理會張霄漢喊叫,猛發掌力。
梅如血叫道:“他中了千蟲萬毒膏,迷失本性,勸他是不行的,必須先要把下藥的豐臣川吉制服,才能緩解毒藥發作。”
一語驚醒夢中人,現在天魔教主完全聽從豐臣川吉,只有先把他控制才能解決危急,西門流水和梅御風、許清川、俞大猷等等高手邊運功和長髮老人的掌力對抗,一起朝着豐臣川吉撲過去,天魔教衆多高手趕忙護住豐臣川吉,雙方一片混戰。
豐臣川吉衝着長髮老人道:“師父你親眼所見,中原武林是怎麼對付咱們天魔教的,莫要手下留情,趕緊把他們全部誅殺。”
長髮老人連連暴喝,顯然憤怒之極,羣雄頓覺天寒地凍,天地山川變色、草木凋零,無不驚恐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