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調兵,這可是犯忌諱的事。”辛興宗皺着眉頭說道。
“說句痛快話,你借不借吧?!”李峴說道。
“你着急什麼,我這話還沒說完……我讓老二帶着騎軍跟你過去,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死的人就算了,但損失的軍馬和軍械你最後得給補齊了,老子得養活一大家子人,可沒錢給你賠這些!”
“好,這事快點辦,你讓永宗帶人直接去蘭州等着我,我隨着就帶人過去。”李峴說道,“這事如果辦成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嘖嘖,有錢就是氣粗,特麼的!”辛興宗翻身上馬,“事完了趕緊滾蛋,你這一來,弄得老子的城裡頭雞飛狗跳,緊張兮兮的!”
事情辦很順利,有錢使得鬼推磨!
李峴連夜返回到會川城,到城外時已經是黎明時分。這時高用、李成和陳富也已經趕着鞏州馬場的馬羣集中在了城外。
除了留下兩營人馬留守會川城、靜勝堡和六角城外,第三將湊足了九營人馬準備行動。不過分配戰馬,準備糧草輜重等準備工作就花費了大半天的功夫,等第三將大軍開始出動,已經是半下午時分了。
王稟在接到劉仲武的通知後也是立即行動,到了第三天半上午才率部隊趕到的蘭州城外。正在吃午飯的時候,看到滿身灰塵的李峴走過來。他迎了過去問道:“你這幹什麼去了,弄得全身是土?”
李峴卻沒理他,先跑到他帳蓬裡抓了塊羊內塞進嘴裡,等吞下去之後這才說到:“特麼的,真是餓壞了!我準備下午就帶着騎兵先過河,你是不是也帶着騎兵和我一起走?”王稟手裡頭有一千多騎兵,這是他專門跑過來找他的原因。
“幹什麼?”王稟問道。
“問那麼多幹啥,你說去不去吧?”
“去去,問題是步軍呢?”
“讓副將帶着他們在後面慢慢走,特麼的,事情緊急!”李峴也有些無奈,自己總不能說劉法很有可能死在紅城堡一帶,這事有些太過駭人了。
下午剛過,略事休整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李峴就帶着四千多騎兵與王稟在城外匯合,另外就是辛永宗統率的一千捷勝軍的騎兵。三支隊伍會合,然後就從蘭州連通金城關的黃河浮橋上渡河,開始北進。
六千多騎兵在原野上看起來是浩浩蕩蕩一大片,排着散亂的陣形在金城關的浮橋上走過。有些軍馬從來沒有走過浮橋,死活不肯過河,搞得橋頭上一片混亂,這讓李峴的內心裡愈發覺得煩燥。這幾千騎兵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到半下午後也算是過了金城關,沿着後世通往蘭州機場的道路向西北方向列隊行軍。
辛永宗作爲前鋒在前面探路,李峴則率領本部人馬跟在後面。
王稟這時候打馬從後面追了過來:“咱們這是幹什麼,現在總該說了吧!”
李峴則是一臉的鬱悶,自己的手下剛纔過河時表現不佳,令他很是丟臉,就沒有好氣地說道:“老劉感覺到小老劉有可能會出事,叫我們去幫幫他。”
王稟有些驚奇:“老劉什麼時候轉了性子,想起救小老劉來啦?”
李峴翻着白眼:“還不是拿人家手短,去年他跟着小老劉從青海那邊搞了好幾萬貫的青鹽,怎麼也有些表示才行,所以就讓咱們哥倆出來賣命,還他的人情。”
王稟吃了一驚:“我倒,何灌呢?”
“老劉說那廝指望不住,肯定會被卓囉和南軍司給阻在城下,咱們得繞過那一片。”
“你準備怎麼走?”
“從紅城堡那繞過去,然後直奔統安城!”
“日,紅城堡可有着四、五千的夏軍。”
“都是些步軍咱怕他們作甚!咱們又沒想着攻城,難道他們還敢出城來追我們?”
“說的也是,若是他們敢出來,就幹他們一回,咱們可是騎軍。”王稟點着頭,“不過醜話先說前頭,若是想讓老子和西夏人攻城硬拼是決計不會幹的。”
“我也沒想和他們硬拼,就是嚇唬那察哥一頓。”李峴也搖了搖頭,自己這些人馬與李察哥手上的党項鐵騎硬拼,還真是不夠瞧的。
黃昏時分,這一大隊騎軍已經抵達了中川穀地外圍,倒也沒遇到什麼抵抗,但是雙方的斥候倒是相互追逐了兩次。
王稟看着這片谷地道:“這裡有些村子和部落,咱們是先搶一番,還是先吃晚飯?”
李峴說道:“等什麼,晚了西夏人都跑啦,特麼的,咱們也劫掠他們一番,我出一千人,你出五百,所得財物,二一添作五,但捉到的夏人要歸我。”
李峴叫來了三個都頭,王稟也叫來兩個,甚至還派出了自己的一隊親軍。
“去把這一片山谷裡的西夏村落全部掃蕩一遍,牛羊人口全面抓了過來!膽敢反抗的,就砍了腦袋!”王稟對這幾個都頭吩咐道。
這些人下去,過了一會兒就帶着自己的人馬朝着山谷裡呼嘯着衝了過去。這些人打仗不一定有多頂用,但是欺負老百姓,應該是沒啥問題。
李峴下令大軍開始支起火竈,準備吃晚飯。
實際上也沒有什麼,這些人都是輕裝,也就是燒點熱水,就着隨身攜帶的乾糧就食。
主要是跑了半下午,需要休息一會兒。
山谷裡有幾處地方冒起了火光和濃煙,宋軍在燒殺搶掠,隱隱有慘叫聲和哭喊聲隨風傳來,李峴的那幫少年親軍有些不安,而有些老軍則象是什麼也沒聽到,該幹嗎幹嗎。
李峴看到這些少年的表現有些生氣,隨即傳頭衝着陳富喊道:“去,帶着這幫混蛋也去給老子殺人搶東西去!”
陳富答應了一聲,又帶着幾百個少年騎馬衝進了谷裡。
王稟回頭看着李峴:“行,你的心腸夠硬!”
李峴瞅了瞅山谷裡面冒起的濃煙和火光:“咳咳,總歸是兩軍交戰,百姓遭殃!”
王稟撇着嘴道:“感嘆個屁,有種你把捉到的蠻子給放了!”
李峴真的就嘆了一口氣,然後悠悠說道:“我倒是想這麼做,奈何他們是西夏人!況且我家裡種地也缺少丁口。”
“就最後一句纔是你的本意!”王稟哼了一聲說道,“你小子和那些讀書人一樣虛僞。”
“打草谷”的宋軍陸陸續續都回來了,只抓回了三百來人,大多數都是婦孺,但卻有幾千只牛羊等牲畜。許多人身上都沾有血跡,顯然也是殺了不少人。
李峴把王琛給叫了過來,然後吩咐道:“帶着一營人馬連夜把這些人口和牲畜送到蘭州,如果在路上遇到後面的步軍就跟着他們一直行動!”
王琛領命而去,李峴卻對王稟說道,“咱們不能休息,需要快一點趕到統安城!”
姚炳起身招呼幾位都頭吩咐下去,把正在吃草的軍馬收回來開始餵馬料,這些軍士們在隨便吃了點乾糧後,就已經開始用腰刀割些青草回來,然後用短刀把青草切碎了用清水拌上青稞。黑豆和麥麩等飼料,用頭盔盛了開始餵馬。
實際上騎兵長途奔襲,馬反而比人顯得更重要,人餓上一兩天還能頂上一陣,而戰馬如果沒了力氣,差不多隻剩下一條死路了。
出去探路的斥候報告說往西只有通往紅城堡方向的一道山谷道路有人走過,其他的地方,似乎只有一條前往西北的險峻山路,所以他們很難繞開夏軍重兵把守的那處堡城。
紅城堡的西夏名叫蓋朱危城,城堡並不大,由於城牆是用紅色的粘土夯築而成,遠遠看上去就好像一座紅色的城池,因此而得名。
這裡駐防的夏軍隸屬於卓囉和南軍司,戰鬥力並不是很強。
李峴從趙林的包裡要過來地圖看了看,“行吧,我們就從這裡繞過去就行。”他用手指在地圖上比劃着,扭頭對辛永宗說道。
辛永宗也瞅了地圖半天這纔開口:“弄清楚點,若是西夏人打敗了劉法,咱們這一頭撞上去,可就虧大啦。”
李峴白了他一眼:“咱們都是輕騎,怕他作什麼,打不過還跑不過麼?我就不信西夏的鐵鷂子馱着幾十斤重甲還能比咱們跑得快!”
“那倒也是。”另一邊的王稟說道,“咱們在半夜時候直接繞過去吧,西夏人看不清,晚上也不會有什麼動作,咱們必須在明天下午就得往回撤。”
李峴站起身來,“那好吧,但願劉法能頂得住。”
此時天已經快要全黑下來,四周都是黑黝黝的大山,也不知道這一趟的前景如何。
劉法這個時候正在帶着殘兵敗將往東南倉惶逃竄。
在統安城外與察哥的夏軍主力大戰了整整一天,等到察哥派出的“步跋子”翻山越嶺,出現在劉法大軍的後方時,讓本就處於弱勢的宋軍終於全面潰敗。
由於後路被西夏人堵住了,劉法只能往喀羅川方向跑,一面祈禱何灌能夠及時趕到蓋朱危城,以接應自己。
楊惟忠和焦安節這兩個劉法的親信大將也不知道帶着自己的部下逃往了哪裡,劉法現在身邊只剩下中軍大將翟進帶着中軍和策先鋒右軍不到兩千人的殘部護着劉法沿着山谷拼命逃竄。
幸好天色漸黑,西夏追兵也經過一天的慘烈激戰,雖然還在身後窮追不捨,卻被翟進帶着三百餘騎兵給抵擋住了。這山谷並不寬,翟進渾身浴血,三百多親軍騎兵戰死了一半,終於讓劉法在夜色中擺脫了西夏人的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