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文婷熙深吸一口氣，停頓了五秒有餘，這才輕聲道，“對不起……我承認我愛你，遠沒有你愛我愛的那樣多……”
話音落下，成沐源的眉頭下意識的一蹙，一眨不眨的看着文婷熙，薄脣開啓，他壓抑着什麼的聲音道，“所以呢？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文婷熙放在腿上的雙手，緊張的蜷縮在一起，幾秒之後，她這才擡起頭來，鼓起勇氣看向成沐源，她紅着眼眶道，“沐源，對不起，那天我沒有去訂婚宴。”
成沐源面無表情，想也不想的回道，“我原諒你了。”
文婷熙的心尖驟然一痛，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微張着脣瓣，她頓了一下之後纔出聲回道，“可是我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對上成沐源那雙黑的像是寶石一般的眸子，文婷熙輕聲道，“你說得對，我太自私了，從最一開始就是，什麼都想着自己，還自以爲是的覺得自己對得起所有人，其實說白了……不過是我自己有毛病。”
成沐源一聲不吭，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文婷熙。
文婷熙深吸一口氣，然後道，“我從來就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總是陷你於進退兩難的地步，我習慣了無論做什麼事，總有你在後面收拾爛攤子。你說你給我時間，給我能夠全心全意愛上你的時間，我也以爲我們會等到這一天，但是……沐源，對不起。”
文婷熙的眼淚掉下來，沒有說之後的話，但是結果已經很明白。
成沐源的右眼皮猛地一跳，終是忍不住變了臉色，他很低的聲音道，“所以……你是要跟我提分手了。”
文婷熙吸着鼻子，搖搖頭，出聲回道，“不，不是我要跟你提分手，而是……你甩我，是我做錯事，是我不配再留在你身邊。”
成沐源瞬間激動的提高聲音道，“我說我原諒你了！”
文婷熙的眼淚流的更兇，但卻堅定的道，“沐源……真的別再這樣了，你知道的……我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全心全意的愛上另一個男人了……”
成沐源聞言，驟然蹙起了眉頭，俊美的臉上，已經是蓋過了憤怒的傷痛。
文婷熙哽咽着道，“沐源，相信我，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寧可往自己身上戳刀子，我也不想要傷害你，但是……我不想你再因爲我而被人戳脊梁骨了。”
文婷熙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現在外面的人是怎麼詬病她的，又是怎麼順帶揶揄成沐源的，如果她現在還死死地拽着成沐源，那她就是在害他！
成沐源看着文婷熙，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極度的傷痛之色，薄脣開啓，他出聲道，“就這麼放不下他嗎？”
文婷熙微微眯起視線，眼眶中擠滿了眼淚，脣瓣輕啓，她點着頭道，“是……拼命地想要忘掉，但卻發現……記得更清楚了。”
成沐源心痛難忍，忍不住皺眉道，“那我呢？遲晉延已經死了，你就算記他一輩子，他也不會知道。可是我還活着……你真的忍心見我傷心？”
文婷熙淚如雨下，死死地攥着膝蓋處的布料，她強忍着喉嚨處的疼痛，很輕的聲音道，“沐源……你能忍受我的心中，一輩子都忘不掉他嗎？”
成沐源薄脣開啓，剛要回答，文婷熙就已經先搖着頭道，“不要再騙自己了……”
文婷熙瞭解他，就像成沐源也瞭解文婷熙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就算是再喜歡也一樣，成沐源能容忍她暫時忘不掉遲晉延，但卻無法容忍，她心中一輩子都住着另外一個男人，就算是忍得了一時，也不可能忍得了一輩子，一輩子太長……與其等到日後因爲彼此的厭煩而分手，還不如現在就快刀斬亂麻。
成沐源盯着文婷熙的眼睛，她的瞳孔幾乎被眼淚遮住，但他卻能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神情，那是一股近乎疲憊的懇求。
她在求他，分手。
緩緩別開視線，成沐源皺着眉頭，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線。
文婷熙低下頭，任由眼淚掉下來。
感情的世界，從來都沒有誰錯誰對，有的只是誰更愛誰。
註定愛的多的人，要受傷多一些。
當初遲晉延那麼傷文婷熙，可是文婷熙還是放不下他，哪怕他死了。
成沐源對文婷熙千般好萬般好，但是到頭來，卻鬥不過一個已逝的人。
也許有很多人都會說文婷熙傻，更甚者，會用賤這個字眼，但是也只有愛過之後才知道，沒有一個女人會放棄自己所愛，去選擇一個愛自己的人，除非……是傷到了極致。
良久的沉默，就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久到文婷熙以爲成沐源會分分鐘氣的拂袖離去，但他卻沒有。
文婷熙僵直着後背坐在長椅上，大概過去幾分鐘的樣子，這才聽到成沐源的聲音道，“讓我放棄你，就像是讓你放棄遲晉延一樣難，你有多喜歡他，我就有多喜歡你，所以……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
文婷熙聞言，更是美目一瞪，幾乎連眼淚都快要止住了。
高傲如成沐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文婷熙一聲不吭，又過了一會兒，成沐源又道，“不知道爲什麼，我始終堅信，我們以後會在一起，會有很幸福的生活，所以，現在的困難都是暫時的，我不會跟你提分手，如果你現在想要靜一靜的話，那我尊重你。一個月，兩個月……還是更久？我給你時間，你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想清楚。”
成沐源擡眼看向文婷熙，眼中一片平靜，平靜的，幾乎抹去了所有的鋒利。
他是一隻刺蝟，但卻爲文婷熙拔掉了所有的刺；
他是一隻獅子，但卻問她收斂了所有的暴戾；
如今的他，已經低到近乎謙卑。
他的底線就是不要分手，哪怕是沒有限期的冷靜期，他都可以全盤接受。
文婷熙擡眼對上成沐源的視線，心酸到不行，她掉下眼淚，但卻說不出來話。
原來愛一個人……竟是一件這麼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