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留聲機播放出的音樂聲，間或夾雜着人和人之間的寒暄對話，文婷熙坐在藤木的小椅子上面，抱着雙臂，側頭看向外面。
不遠處就是一個大花園，這樣的季節，花是開不了了，不過樹木倒是修剪的很是整齊，還有盤在欄杆上的陌生草本植物，都給這樣的蕭索季節，平添了些許生機。
看了一會兒之後，文婷熙慢慢轉過頭來，本想去拿桌上的餐盤，但是餘光一瞥，她看到陽臺的門框處，倚着一抹頎長的身影，定睛看去，見付岑東正拿着手機對着她，她目光微變，隨即起身道，“你幹什麼？”
付岑東三秒之後，才收回手機，目光跟文婷熙的視線相對，他薄脣輕啓，出聲回道，“想拍下你剛纔出神的樣子。”
對於付岑東的坦然，文婷熙不知該如何迴應，幾秒之後，她別開視線，然後彎腰拿起桌上的餐盤，邁步欲走。
付岑東身形一晃，擋在文婷熙面前。
文婷熙擡起頭，看向付岑東，付岑東臉上看不出喜怒，眼中的神情，也忽然讓她迷茫起來，不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
付岑東先開口道，“怎麼，現在見到我，連話都不想說了嗎？”
文婷熙暗自調節呼吸，強壓下之前的不快，她出聲回道，“付先生有什麼事嗎？”
付岑東不可抑止的微微蹙眉，盯着文婷熙的眼睛，他開口道，“熙熙，爲什麼這樣對我？你這樣，我心裡很難受。”
文婷熙心底一顫，不過她很快的回道，“岑東，你知道你剛纔跟成沐源的對話，讓我很下不來臺嗎？”
付岑東眸子微沉，幾秒之後，他低聲道，“對不起。”
“……”
文婷熙寧可付岑東狡辯，或者說些什麼，也總好過他這樣直接道歉，這樣，會讓她不知所措。
付岑東見文婷熙不語，他繼續道，“熙熙，我真的沒想過要讓你爲難，是我考慮不周，你不要生氣了。”
文婷熙很是無奈的道，“岑東……”
付岑東道，“我只是不喜歡成沐源一副你是屬於他的架勢，他算什麼？”
文婷熙微微皺眉，然後道，“岑東，你誤會他了，成沐源就是那樣的人，他跟誰說話都是一樣的。”
付岑東面無表情的道，“憑什麼？就憑他家在峂城是豪門？還是憑他是皇庭的皇太子？如果有錢就能擁有想要的一切，那麼我更不會放手。”
文婷熙忽然覺得一股沉重感，迎面撲來，讓她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許是她臉上的表情帶着過多的無奈，類似於不耐煩，所以付岑東微微皺眉，然後很低的聲音道，“熙熙，你討厭見到我是嗎？”
文婷熙擡眼對上付岑東的視線，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一如當年那般的純淨，她經常說，過盡千帆皆不是，只因爲那個人，永遠都停留在過去了。
付岑東的身份是跟從前天差地別了，但是有些東西，一輩子都不會變，比如說……他看着她時的神情。
那樣專注，清澈，帶着水晶都比不過的光亮與美好。
這是一眼，文婷熙的心就軟了，沉默數秒，她輕聲道，“我怎麼會討厭你……”
也許付岑東不懂文婷熙的心，有些人，只適合一輩子留在心底的某一個角落，做永遠的紀念，她不是不想看到他，只是……看到他的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不能親近，又不能傷害，她跟他之間，到底該保留着何種距離？
文婷熙垂下視線，付岑東聞言，他出聲道，“熙熙，別讓我覺得自己特別可悲，讓我覺得我在你心中，連成沐源都比不上……”
文婷熙的心，猛地一痛，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蹙起了眉頭，拿着盤子的手指，指節也在泛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是文婷熙先開了口，她聲音很低，但卻清楚的道，“岑東，我想我們是時候把話講明白了，你在我心裡，絕對不會比成沐源輕，但是你要清楚，無論你們孰輕孰重，現在在我心中，你們都只是朋友的身份……”
勇敢的擡起頭，文婷熙直視面前的付岑東，付岑東眼中那徹骨的悲傷，令文婷熙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起，她攥緊拳頭，生生的忍住。
付岑東沒有說話，文婷熙卻繼續道，“想必你心裡面也該有數，晉延已經知道我們曾經的關係了，我不瞞你說，之前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因爲害怕引起誤會，但他知道之後，我們還是吵了一架。”
頓了一下，文婷熙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岑東，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只想讓你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無人可以取代的，哪怕……我現在喜歡的人是遲晉延，但我依舊不會去刻意磨滅你跟我之前的過往，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也真心爲我着想的話，我希望以後，你能不要再做讓我爲難的事情了。”
付岑東眼中的悲傷和難過，隨着文婷熙的話，似是要變成流質，隨時都會涌出來似的。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文婷熙，終是薄脣開啓，很低的聲音道，“五年……我們到底錯過了什麼……”
文婷熙被他的這句話，說的瞬間紅了眼眶，咬緊牙關，她不敢開口，因爲眼淚隨時都會流出來。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不知道過了多久，付岑東忽然別開視線，邁步欲走。
文婷熙出聲叫道，“岑東……”
付岑東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文婷熙眼睛無焦距的看着前方，紅脣開啓，她一字一句的道，“林薇是跟晉延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對她好一點。”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付岑東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文婷熙站在沒有了別人的陽臺，眼眶腫脹，無論她多麼努力的想要忍住，但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客廳的某一處，餘婻接到文婷熙的電話，然後詫聲道，“你走了？”
身邊的成沐源向她看來，餘婻跟成沐源對視了一眼，哦了幾聲之後，她掛斷電話。
成沐源道，“怎麼了？”
餘婻道，“婷熙說她家裡面有點事，先走了。”
成沐源聞言，臉色忽然陰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