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會,他們對我還沒有什麼威脅,還是我的有生力量,如果訓練出來,以後總能夠給我,給探路營帶來幫助。那麼水兒就不行麼?這麼長的時間,日探通道,夜探敵營,還有那麼多土地的澆灌,誰能說她不是對於探路營居功至偉,可我說殺就把她殺了,連一些商量餘地都不留。
這可能就是水怪他們對我敬畏的原因吧,很清楚,水兒沒有出賣我們,至少是在被殺之前沒有,水怪更清楚,所謂他帶給我的消息,那根本不存在,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但我還是做出了那個截決,沒有讓水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我還能記得,在那個戰場上,水兒自始至終就沒有實施一次攻擊,不論是對於比她弱的空氣元素還是更弱的水元素,單單這個表態,就足以說明她對於我們還是善意的。但對我來說,這種非npc的表現,這更說明了她就是一個玩家!
可是玩家就該死麼?我都不知道怎麼說服自己。如果說早前,我有懷疑,是玩家出賣了我,可是波瀾肯定是比她危險,甚至我相信,所有的玩家都比她危險。
我卻唯獨選擇了對她下殺手,看上去,一個完全無害的水元素,功高蓋主,人緣奇佳,這也不可能作爲我殺她的理由吧。
可是一切就這麼發生了,似乎只是一個冥冥中的預感,不斷積累成危機感,最後直接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了。
解決了什麼?真想起來,我唯一做到的,就是讓自己身邊不再有玩家或是隱藏npc,似乎就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能夠安心升級,可是這有意義麼?
我甚至都有些後悔,那天沒有直走到山壁前,在那裡,我說不定還能遇到野怪,雖然是語言不通,但能夠眉來眼去,玩些招式也是好的,最不濟開啓探路模式,直接開打,混些經驗值也不錯,要不然我手下這些槍兵腰纏萬貫,級別還是一點沒變。但我現在就這點微不足道的兵力,他們肯麼?很清楚就可以看到,在我們攻打水鬼那個村的時候,村裡的野怪並沒有將所有權交出,主動退走,僅僅是把元素族的小傢伙給送出村,彷彿知道我們根本沒有能力攻村,甚至付給它們經驗值的能力都欠奉。說起來,那個野怪對於我們已經算是夠仁至意盡了,回想起來,我除了殺了他幾員得力干將,還真沒替他幹過什麼值得激賞的好事——只要想想它能夠把水怪這個傻孩子培養成身經百戰的少年,就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了。現在這個地域,已經有兩支王國軍、兩個種族的搏弈,足夠它施展拳腳,完全不需要我那個白瞎的探路營!
唉,我的努力啊,我的功業啊!
一切都是孤寂,如果用這種孤寂換來自己終於升上十九級,我不願意……可是就這麼已經上了十九級,那也很無奈。
這樣算下來,再進入這個沙漠已經過了至少二十週,而我居然還活着,還能夠在這裡呼吸着骯髒而孤獨的空氣,我自己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沙村怎麼可能守得這麼久?最大的可能是有野怪繼續幫忙吧,要不然就是大家已經放棄了這個戰略要地——通道再次被封閉,王國軍無法增援,造成沙村失去了戰略意義。
我相信這不至於,如果是這麼反反覆覆,對於玩家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他們最大的優勢在於可以自由出入這個地區,而兩國的王國軍都是受限的機動,如果大家都被封閉在這個不能重生的地區,那樣的屠戮就太殘酷了,最後得利的只有原住的元素族,還有……野怪!泰格不會這麼傻,除非是真瘋了,不想讓野怪的級別提升!
這讓我又一次想起了水兒,從心裡根本就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如果她是npc,那麼她有一點可能性會重生在元素莊裡吧,但這種重生和魂飛魄散並沒有什麼區別,新生的水兒只是一個水元素,不會記着與我的恩恩怨怨、癡癡念念,纏纏綿……(這都是哪裡整來的詞呢?)她應該還是玩家,會記着之前發生的那一切,作爲一個少年,單憑那個眼神,就可以知道,她不會忘記這一切,可是作爲隱藏型npc,他重生之後將不可能隱藏,也不可能再作爲少年,等於是活生生提了二十級,我殺了她,反而是幫她成爲一個更強大的敵人!
還是趁機趕緊升級吧,在這個位置上,如果重生一次,那降級……不對,我也就一樣的後果,應該說是筱筱有與水兒一樣的後果,而我將不復存在。對於我來說,這樣提升級別不會給我帶來任何遊戲的成就感,但說不好泰格就在等着這個時機,在tz即將升到二十級,轉爲少年的當頭,一個小小的伎倆,將我打回原型,反正,如果真是兒童泰澤,那就是活生生地降下最大的級別,他也樂得這個效果。
但那樣的難度也太大了,要想什麼辦法才能讓沙村之戰達到這麼複雜的平衡,而在那個關鍵時候,成功地完成易手,讓擁有所有權的tz欲哭無淚?我不信,相對來說,我更願意相信,還是因爲所有權規則太過殘酷,我想逐漸掌握遊戲主動權的玩家齊聲反對,讓遊戲公司重新調整了規則,比如……
“你別想的那麼複雜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差點嚇得我魂飛魄散。
“你……你……”我不知道是用身體哪個部位說出這麼篩糠的話來。
“忘了我了?”聲音還有些調皮,略帶着一絲疲倦。
幾乎沒有怎麼做勢,我已經被踢出遊戲。
“是週末了麼?”我驚喜莫名,打量着周邊熟悉的環境。
許久,沒有回答。我意識到這裡環境的危險,我不敢貿然尋找外出的通道,直接往最核心的空間裡溜過去。還是那個“命門”,那些光絲之間的縫隙比我印象中是明顯增大了,以我現在的身形,就算是三個並肩,也可以直通通地穿進去。
難道是我在遊戲裡太久,身體真變小了這麼多?出入了兩次,對周邊的地形再次確認後,我認爲自己確實是長瘦了很多,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更接近一個小圓球,但命門區域的防線是變稀薄,而且確實是變得非常稀薄。
特別是裡面那個空間,我可以清楚地看見,滿眼全是灰敗,離遠些根本看不出絲線,它們已經密結成一個光球!
這不對啊,這和上一次看到太不同了,記得在以前,灰敗絲線就如同骷髏般鬆鬆垮垮,不可能把光緊實地壓迫在裡面,可現在,我一點白光也沒看見,這是爲什麼?
這時一道金光從那裡面閃出來:“你在麼?”
我吃了一驚,這道金光來得太突然了,有很強的穿透力,眩目卻又短暫。有沒有可能是泰格的陰謀?
但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你沒睡着麼?”
“睡不着,”筱筱的聲音總算是清晰地轉過來,“還好,我還怕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和你聯繫了。”
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但我真能聽出她話間裡的疲憊,一種深入命門的倦怠感:“唔,你還是先睡吧,你每次睡醒時情況都會特別好。”
“不行,只有這點時間了,”她深深嘆了口氣:“也只有這段時間,紫娟相信我已經睡了,纔會偷偷溜出去和泰格偷情,我才能放心大膽地和你說話。”
什麼叫偷情?不懂,我只能擺出一副冤枉樣:“這麼好的事,你也不……這麼長時間你都不幫我退出遊戲。”這聲音聽上去怎麼倒像是波瀾和水兒的混合體?
她似乎猶豫了很久:“只有這次機會,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以後,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幫你了,或者……”
“出什麼事了?”這次總算是恢復了我深沉醇厚的聲線,我不能不打斷她的話,因爲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順着這條路說下去。
“我要死了,”她居然給我這麼個古怪的回答。
“嗯,是要重生了麼?”早有了這個想法,居然我也並不是那麼沮喪,這個遊戲裡兒童要打出頭,實在太難了。
“你可真會想,”她居然有些逗樂了,“我們這兒可不是遊戲,真是羨慕你們,還有重生的機會,我們……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希望重生,就這樣乾乾淨淨、徹徹底底死了,也就什麼牽掛都沒有了。“
是真正的死亡?我彷彿是有看過這種方面的闡述,在論壇上:“怎麼會呢?你,你要死了,你那些遊戲賬號可怎麼辦呢?”
“那些都是遊戲,人都死了,賬號還有什麼可牽掛的,”她居然能夠說出這麼冷靜的話,“只是有些擔心你,萬一我死了,你還能不能繼續遊戲下去?”
“當然不行,”我是真有些急了:“這個賬號是你登的,你要死了,賬號立刻就沒了。”
“不會吧,”她有些淡漠,“我可以跟泰格提出要求,讓他不要關閉這個賬號。”
“如果那樣,我就只能一直留在遊戲裡,再也看不到你,我不要!”這話是怎麼說出來的,我都有些迷糊:“你不能死,想想你的爸爸,還有紫凝……”
“可他們都已經死了,”她給了我這個最爲震驚的答案。
這個設置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漫長了,差不多就是在十週前,而對於她來說,並不算太久,這個消息是真的,因爲在論壇裡已經爭論很久了,筱筱並不願意再提前,我只能抓緊時間,瀏覽一下。
那正是公司最忙的時候,按他們的講法,是春節前,一個晚上,差不多就是在我遊戲的時段,公司ceo,也就是筱筱的父親和他年輕貌美的助理,發現死在車庫的車裡,渾身赤裸,被稱爲新年前的“車震門”。那個助理一直沒有暴出姓名,但從筱筱的話裡,不難理解,就是她的紫凝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