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做媒

沈妍剛走近正院的大門,就有一雙大手把她提起來,扔進一隻大笸籮裡。她以平鋪的姿勢趴在大笸籮裡,掙扎了幾下,憤憤吭唧了幾聲。酥香的氣味撲鼻而來,她定睛一看,發現笸籮裡鋪着厚厚一層香噴噴、油汪汪的南瓜子。

她想抓着大笸籮的邊沿爬起來,伸開胳膊卻抓不到四邊,可見這隻笸籮有多大。她想爬起來,可炒熟的南瓜子很滑,還沒站起來,就又摔在大笸籮裡了。

金財神一臉恨色,瞪視沈妍,說:“把這些南瓜子吃完,否則別想出來。”

“吃南瓜子?哈哈……”沈妍反映過來,雙手捶打笸籮底,暴笑出聲。

剛纔,一兩神秘兮兮說正換牙的時候,千萬不能吃南瓜子,要不……

沈妍這身體缺乏營養,發育晚,八九歲才換牙。前些日子,她兩隻門牙一起“下崗”,牙牀上多了兩個小黑洞。現在,黑洞裡剛長出小牙芽,還很嫩呢。

前世,沈妍聽老人們說過,小孩子換門牙的時候吃了南瓜子,會長出兩隻大板牙。原來,這民間流傳的俗理即使在穿越後的時空也通行。

金財神被沈妍氣壞了,集思廣益,讓僕從們一人想一個收拾她的辦法。不用問,讓正換牙的人吃南瓜子的主意是一兩奉獻的,還被金財神采用了。

其實,會不會長出大板牙,根本不在於換牙的時候是否吃了南瓜子,而另有原因,比如遺傳基因。還有,小孩子在換牙時營養是否均衡,鈣質是否充足,都是決定性因素。金財神讓她吃一大笸籮南瓜子,就是想看她長出兩隻大板牙的醜樣。恐怕要讓他失望了,沈妍精通營養醫學,不會因爲吃南瓜子就長出大板牙。

“不許笑,快點吃。”金財神怒氣衝衝,卻難掩眼角眉梢的得意。

沈妍知道金財劉的做法幼稚可笑,卻想給他幾分面子,畢竟他是金主。她心裡樂翻了天,卻苦着臉,兩眼可憐巴巴看着金財神,只差兩滴清淚了。

“主子,求求你,別讓我吃南瓜子,我怕長兩隻大板牙,會醜死……”

金財神聽到沈妍苦苦哀求,頓時笑臉開花,但他跟沈妍憋了一肚子氣,決不會心軟,“金絲金線,掰開她的嘴,把這一笸籮南瓜子全塞進她嘴裡。”

金絲金線把沈妍從笸籮裡提出來,一個人捏住她下頜,讓她張開嘴,另一個抓起一把南瓜子,就往她嘴裡塞,還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往外吐。

沈妍嘴裡塞滿南瓜子,兩腮鼓鼓的,嘴巴被撐出一個三角型。她瞪着黑亮的眼睛仇視金財神,那模樣好象一隻被激怒的氣蛤蟆,隨時準備伺機報復。

金財神恨恨得意,搖着摺扇看熱鬧,怕沈妍不吃,又讓金絲金線上下活動她的牙牀,幫她咀嚼。沈妍“咯吱咯吱”咀嚼南瓜子,好象在咬金財神的肉一樣。

金磚帶來兩個男子,這兩個男子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長了一口讓人過目不忘的齙牙,尤其兩顆門牙最爲突出,致使上下脣根本合不上。

金財神仔細看了看兩個男子,興沖沖問:“你們小時候都吃過南瓜子?”

“回、回主子,吃、吃過。”兩男子一臉諂媚,齊聲回答,聲音都透了風。

“吃了多少?”

“一、一把。”

“只吃了一把,牙齒就長得這麼有特色,不錯。”金財神用陰澀得意的眼神瞄了沈妍一眼,比劃了半晌,說:“給她吃十把,一定要讓她長出半尺長的門牙。”

“是,主子。”金磚大手抓出十把南瓜子,裝進盒子,交給金絲金線。

沈妍很想笑,可她嘴裡塞滿南瓜子,還在外力幫助下咀嚼,實在笑不出來。

她想起前世流傳的一條手機短信,論齙牙的幾大優勢:齙牙可以刨地瓜,下雨可以遮下巴,喝茶可以隔茶渣,野餐可以當刀叉,被砍可以擋兩下,接吻不用張嘴巴。等吃下這口南瓜子,她就把這些優勢告訴金財神,定能氣得他暴跳如雷。

金財神讓金絲金線退到一旁,他湊到沈妍面前,搖着摺扇,笑得很怪異,“哼哼,半兩,知道主子我的厲害了吧?收拾你還是小菜一碟,你……”

“啊啾――”沈妍也想笑,卻笑不出來,只打出一個大大的噴嚏。與此同時,她滿嘴裡嚼得半爛的南瓜子,沾着粘粘的唾液,全噴出去了。還好,她滿嘴的東西一點也沒糟蹋,全噴到金財神的臉上身上,點綴他金光閃閃的衣衫。

金財神就象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法,怔立當場,說話和怪笑聲都嘎然而止。金府的僕從也都愣住了,只有眼珠能活動,不停地在沈妍和金財神之間遊移。

沈妍也怔住了,她想和金財神盡釋前嫌,向滿天神佛發誓,打噴嚏確實在她意料之外。可是,她知道解釋無濟於事,金財神已經給她定了性,絕不會相信她。

“啊――”金財神最先反映過來,一聲慘叫,金府上下頓時雞飛狗跳。

僕從擁簇金財神去洗漱更衣了,沈妍又被扔進大笸籮裡。七八個侍衛圍住大笸籮,目不轉睛盯着她,只怕她施詭計逃跑了,金財神會遷怒別人。

沈妍坐在大笸籮裡,摸着吵得噴香的南瓜子,決定投降。於是,她端端正正坐好,“咯嘣咯嘣”嗑起南瓜子,邊嗑邊偷笑,神態活象一隻偷到油的小老鼠。

看守沈妍的侍衛和過往忙碌的僕從對換門牙時吃南瓜子,會長大板牙都深信不疑。見沈妍吃南瓜子,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只有半兩聽話,他們就不會被罵。

金財神梳洗更衣完畢,氣勢洶洶朝大笸籮走來,看到沈妍正坐在笸籮裡嗑南瓜子,他怔了一下,爲謹防有詐,他放慢腳步,小心翼翼朝大笸籮靠近。

沈妍圓乎乎的小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見金財神走過來,她指了指大笸籮外面整整齊齊的十堆瓜子皮,以及她正在“建造”的第十一堆,讓金財神檢查。

侍衛上前施禮稟報,確定沈妍吃下的南瓜子不少於十把,又有僕人做證。金財神半信半疑,侍衛僕人不敢騙他,但沈妍打什麼鬼主意他就摸不透了。

金財神圍着大笸籮轉了幾圈,滿眼警惕盯着正吃南瓜子的沈妍,確定沈妍沒有做假,他舒了一口氣,問:“半兩,你不怕長兩隻大板牙?”

“這天底下,除了對我好的親人們,就只有主子最好,最疼我。只要主子高興,別說讓我長兩隻大板牙,就是長兩隻犄角,我也照做不誤。”沈妍的胳膊舉過頭頂,兩隻小胖手貼在頭上,晃了幾下,倒真象小梅花鹿新長出的犄角。

“油嘴骨舌。”金財神緊緊繃着臉,眼底充溢的笑意欲加濃郁。

沈妍盤着腿坐在大笸籮裡,笑嘻嘻地說着恭維話,兩隻小手也跟着忙活。她先在頭上長出兩個犄角,又比劃着長出大板牙的醜樣。

金財神忍俊不住,笑出聲,臉上憂鬱氣憤早已煙消雲散。他的手輕輕按在沈妍頭頂,摸了幾下,又順手在她臉上擰了一把。沈妍想推開他的手,他卻順勢倒在大笸籮裡,靠在沈妍身上,看向沈妍的目光暖暖的、亮晶晶的。

前世,沈妍做爲一個相貌漂亮的熟女,對於男人喜愛的目光並不陌生,也不排斥。如今,她看到金財神的眼神,臉不由一紅,趕緊推開他,站起來。

“主子,你那晚讓我過來有什麼事?”沈妍笑意吟吟,擺明了自己的身份。

“萬兩找你,可能是爲藥房的事,他這幾天出門了,明天回來。”金財神半躺在笸籮,邊嗑南瓜子邊說:“那個什麼郡主去了青龍寺,你也該做正事了。”

“我明天再來,先回去了,還有事呢。”沈妍掃了笸籮一眼,掩嘴竊笑。

金財神坐直身體,滿臉警惕,“哼!你休想把笸籮拿走。”

沈妍一怔,又放聲大笑,“笸籮是藤條編的,誰稀罕?要是金條編的差不多。”

金條聽到沈妍的話,趕緊低下頭,心裡碎碎念:千萬別稀罕我,千萬別……

其實,沈妍很有眼光,她怎麼會要一個大笸籮呢?她想的是南瓜子。這笸籮裡的南瓜子怎麼也有幾十斤,拿回去打發下人,正好做個順水人情。

“主子,我想把南瓜子帶回去接着吃,不只要長出兩個半尺長的大板牙,還爭取長出兩隻犄角來,這樣不是能讓你出一口惡氣嗎?”

金財神挑眉一笑,把沈妍從笸籮里拉出來,在她下巴上捏了一把,衝金磚擺了擺手。沒等沈妍再說話,他拍了拍沈妍的肩膀,就回房了。

沈妍收穫頗豐,南瓜子共裝了五隻小布袋,她全部拿走了。金財神今天大發善心,讓丫頭拿出幾塊金家布坊織造的浮雲錦衣料,讓沈妍挑一塊回去做衣服。

結果,沈妍軟磨硬施,忽略金財神殺人般的眼神,把那幾塊浮雲錦衣料全部據爲己有。又從錦盒裡抓了五六顆金豆,說是當裁剪的手工費,一併拿走了。

金磚讓車伕備車,又讓小廝拿上瓜子和布料,送沈妍離開。從金府出來,沈妍看時間還早,就讓車伕繞路去了平家大藥房,一會兒再去項家。

平大夫和金萬兩約定十天之內騰出藥房,現在早就超過了約定的時間,還沒搬清。最初,平大夫一家計劃等松陽郡主一來,有人撐腰,就狐假虎威,再跟金萬兩談條件。現在,他們失去最大的籌碼,也顧不上再談條件了。

聽說王氏被打了五十大板,兩條腿都被打折了,平大夫也捱了三十大板,兩人都不能動彈了,家中事務就交給平安打理。平安本來就是個銀樣蠟槍頭,真本事沒有,奸狡陰滑的小聰明不少,只可惜沒有用武之地。

他們一家沒攀上武烈侯府這棵大樹,反而結下了仇怨,又失去了鄭縣令這個靠山,連王家都覺得丟臉,不再跟他們來往了,他還有什麼本事好施展?

藥房裡亂七八糟一片,一個姓王的帳房正罵罵咧咧指揮夥計收拾清理。看到沈妍進來,他冷哼一聲,沒理睬,顯然是認識她,也知道她跟平大夫一家的恩怨。

沈妍在藥房轉了一圈,準備回去,剛到門口,就見平安大步進來,滿臉不耐煩。看到沈妍站在門口,平安陰沉着臉,卻難掩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懼意。他不知沈妍的來意,看到她都覺得晦氣纏身,跺了跺腳,又憤憤冷哼。

“少爺、大少爺,求求你把工錢給我結了吧!我家裡父母都重病臥牀,妻兒正餓着肚子等米下鍋,我……”一箇中年男子擋住平安,滿臉哀求。

“工錢不是給你結過了嗎?怎麼又來討要?”平安掃了沈妍一眼,“你是不是看我們家正處於多事之秋,就想欺人鬧事呀?我告訴你,本少爺不怕你。看你平日老實巴交,怎麼變得這麼惡毒?難道有陰險無恥之人給你撐腰?”

“大少爺,我說的是實話,我一個大男人,要不是爲了妻兒父母,我斷不會接二連三哀求於你,我……”中年男子貧苦加身,求告無門,只能唉聲嘆氣。

平安掃視沈妍,指着中年男子冷哼怒呵:“把他趕出去,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想落井下石,豬狗不如的東西,讓你們現在猖狂,等着將來不得好死吧!”

沈妍挑嘴一笑,不理會平安指桑罵槐,看到中年男子被推出來,她才正眼打量。聽男子言辭懇切,又出語斯文,斷不象鄉野村夫,可他的打扮確實很寒酸。

他身穿藍布長衫,上面補丁連補丁,已經洗得發白了。他五官很端正,臉上深深淺淺的皺紋滿含滄桑,估計他也就四十歲左右,可乍一眼卻蒼老得多。他扶在門框上,愁容滿面,連連嘆氣,幾近哽咽,顯然是真遇到了困難。

“大叔,平家藥房欠你多少工錢?”沈妍決定抱打不平,狠狠踩平安一腳。

沒等中年男子答話,平安和姓王的帳房就帶着幾個打手躥出來,氣勢洶洶怒視沈妍和男子。男子衝沈妍擺了擺手,示意她趕緊走,顯然是怕連累她。

“哎喲,多虧鄭縣令被杖斃了,要是他還活着,真當上金州府尹,還不知道怎麼狗仗人勢呢。他死得太是時候,也真該死,免得一些無知之輩不知天高地厚。”

幾個打手惡狠狠衝沈妍揮拳,見沈妍毫不畏懼,平安怕再惹麻煩,趕緊呵止他們。姓王的帳房拿出帳本,要跟中年男子對帳,好象被冤枉一樣。

沈妍衝平安等人挑釁冷笑,根本不怕他們威脅。金財神派金珠金玉保護她,他倆就在附近,真打起來,平安等人還不夠他們倆開葷打牙祭呢。

“老歸,你睜大眼睛看看藥房還欠你工錢嗎?別沒事找事。”

老龜?沈妍瞄了中年男子一眼,心裡暗笑,這姓夠勁暴、夠別緻。

老歸拿過帳本翻了幾頁,臉色蒼白泛黃,嘴脣不停哆嗦,嚅囁着說:“大少爺,王先生,不是說鋪子裡的夥計拿藥二十文一副嗎?怎麼變成一百文了?”

“誰說二十文?早就變成一百文了,你不知道嗎?帳本上寫得清清楚楚,折掉你買藥的錢,總共還差你八十文錢,你前天就領走了,還想耍賴嗎?”

“什麼時候變成一百文的?我在藥房做了一年夥計,一直都是二十文,你們這是亂要價。”老歸也急了,可帳本上這筆糊塗帳,根本算不清楚。

沈妍撇嘴冷笑,說:“什麼時候變成一百文還用問嗎?當然是平芙大小姐給鄭知縣做了小妾之後呀!還好這妾室只做了幾個月,要不就變成一千文了。”

平安瞪視沈妍,“哼!你別逞口舌之快,有讓你哭得時候。”

“靜候佳期。”沈妍冷笑幾聲,說:“明天午時之前交鋪子,晚一刻就加租金。”

“大少爺、王先生,是我弄錯了工錢,真是抱歉。”老歸無奈嘆息一聲,陪笑哀求,“你們、你們能不能先借我一百文錢,我明天來上工,就……”

“滾,真晦氣。”平安冷冷掃視沈妍,指揮打手把老歸趕出去。

老歸哀求無果,搖頭嘆氣往外走,嘴裡不停嘟嚷,埋怨世道不公。沈妍衝平安等人撇了撇嘴,大搖大擺離開,從老歸身邊經過,她重重咳嗽了一聲。看到老歸擡頭,沈妍掏出幾個金豆塞進他手裡,沒等老歸反映過來,她就爬上了馬車。

“姑娘、姑娘,多謝,我、我怎麼還你?”老歸追到馬車前,面露驚詫。

沈妍搖了搖頭,遞給老歸一袋南瓜子,說:“你要想上工,明天上午過來。”

“好、好,我……”老歸抱着南瓜子,望着馬車,淚水婆娑,感激不盡。

到了項家門口,沈妍讓人把東西搬下來,就讓馬車離開了。她讓丫頭把布料拿進去給汪儀鳳,她拿出南瓜子,正給下人們分,平慕軒的馬車就到了。

沈蘊迎出來,一手拉着沈妍,一手拉着平慕軒,幾天不見,就好象有說不完的話。汪儀鳳在二門內等他們,見他們走過來,就吩咐丫頭婆子擺飯。

吃完午飯,各自休息了一會兒,汪儀鳳幫平慕軒溫習功課了沈妍帶沈蘊到涼亭裡說閒話。下人傳報說汪耀宗回來了,沈蘊很高興,連忙飛奔迎出去了。

汪耀宗前些日子去販賣藥材了,沈妍正盼着他回來,有事找他呢,他今天回來得正好。聽丫頭說汪耀宗在外廳休息,沈妍就端着鮮果點心,去看他了。

“妍兒來得正好,我這次弄了些寶貝回來,一會兒讓你們開開眼界。”汪耀宗很興奮,一手抱着沈蘊,一手拉着沈妍,往小庫房走去。

“什麼寶貝?”沈妍以爲汪耀宗會送她奇珍異寶,也很高興。

“藥材,名貴稀缺的藥材,能治百病,大秦皇朝境內沒有,都是番邦的商人用船運來的。”汪耀宗見沈妍不信,又說:“我親眼所見,這藥材確實很神奇。”

沈妍忙恭維說:“舅舅說名貴,那一定是很名貴了,趕緊讓我們長長見識。”

汪耀宗更加高興,興致勃勃講述名貴藥材的神奇作用及植名貴藥材帶來的豐厚利潤。到了小庫房門口,他讓趙管事打開門,只讓沈妍姐弟進去,其它人守門。

“妍兒,你看看,這種是洋麻,這種是御米,你看圖冊上寫得很清楚,能治百病。就這十幾棵秧苗,花了我一百多兩銀子,要不是熟人,那番蠻子還不賣呢。”

沈妍看了那些秧苗,又看了圖冊介紹,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很古怪。洋麻=大麻,御米=罌粟,前世,她都在合法種植的藥園裡見過。這也太懸了,在這個時空,這樣的時代,那些番蠻子就到處倒賣這些東西了嗎?

“妍兒,你怎麼了?怎麼臉色怪怪的?”

沈妍搖了搖頭,怔了片刻,問:“舅舅,你打算種這些東西?”

“是呀!番蠻子說只有西南省金州附近適合種植這兩種藥材,江東都不行。”

“舅舅,我聽人說這些藥材都是毒藥,不能隨便種。”

汪耀宗根本不在乎沈妍的話,笑嘆說:“是藥三分毒,你懂藥材應該知道。”

有關大麻和罌粟的危害,沈妍不想透露太多,也知道無法說服汪耀宗,只好做罷。轉念一想,她又覺得把大麻和罌粟當藥材種可行,這兩種植物在她的前世不也有合法種植嗎?適當利用,確實是治病救人的名貴藥材。

沈妍趕緊陪笑點頭,“確實是藥三分毒,只不過毒性有輕有重罷了,是我多想了。舅舅,您買到洋麻和御米的種籽了嗎?打算什麼開始種?”

“沒有種籽,只有秧苗,先把秧苗培植好,產下種籽再大片種植。”

沈妍想了想,說:“舅舅,把這些秧苗交給我來培植吧!”

汪耀宗猶豫片刻,就答應了,“你要好好培植,等產下藥材也交給你炮製。”

“舅舅放心,我肯定能種好,讓您賺一筆大錢。”沈妍翻開圖冊細看,心思很快活躍起來,在她前世記憶裡,與這兩種植物相關的知識慢慢涌進她的腦海。

沈妍和汪耀宗親手把這十幾株秧苗載種在花盆裡,又在花園裡找了一間通風采光都不錯的角房,用來放置花盆。沈妍仔細看了圖冊,瞭解到洋麻和御米的栽種過程,又找來兩個心細的婆子,日常澆水施肥等瑣事就交給她們來做。

汪耀宗見沈妍做事認真,諸事安排得也很妥當,就放心了。他帶沈妍姐弟回到外廳,拿出一些精緻的小玩意送給他們,跟他們講述一路見聞。

“蘊兒,你把這盒子裡的東西給娘和軒哥兒送過去。”

沈蘊不願意走,想讓丫頭去送,被沈妍連哄帶騙推出去,才噘着嘴離開。

“妍兒,你找舅舅有事?”汪耀宗明白沈妍的用意,會心一笑。

沈妍點點頭,坐到汪耀宗對面,“舅舅,您跟我說說項大人吧!”

“說他幹什麼?”

“您說完我就告訴你,聽我娘說汪家沒回永州之前,你們總在一起玩。”

“你想打什麼鬼主意?”汪耀宗皺眉一笑,把項懷安的大概情況告訴沈妍。

沈妍靠到汪耀宗身上,扭着身體,呲鼻一笑,“舅舅,您說項大人是不是跟我娘挺有緣的?聽說他們差一點訂親,要不是汪家獲罪,你們早結成夫婦了。”

汪耀宗捏了捏沈妍的鼻子,“你這小人精,他們結成夫婦還能有你嗎?”

“沒準我就是他們的孩子,省得有一個沒人性的親爹。”

“不許胡說。”汪耀宗知道沈妍的打算,說:“你娘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一定是你沒事找事,汪家雖說敗落了,但也家風嚴謹,歷代無再嫁之婦,無……”

“我知道,我知道,彪炳家風嚴謹好都說無再嫁之婦,無犯法之男。”沈妍扭了扭身體,晦暗一笑,問:“汪家沒犯法之男,怎麼會被抄家掠爵呢?”

“你、你這孩子,你……”汪耀宗氣結,瞪着沈妍,無話可說了。

沈妍乾笑幾聲,趕緊拉着汪耀宗的手賠禮道歉,說:“舅舅,我娘才二十七歲,還很年輕,您也不願意看着她孤獨到老吧!沈承榮坑了我娘,要是以後我娘改嫁給比他還強的人,活得風風光光,就能讓他顏面掃地,我們也能出口惡氣。”

汪耀宗嘆了口氣,“妍兒,舅舅知道你是爲你娘好,可改嫁不是小事,就算舅舅同意,你外公也不會同意。汪家是大族,雖說沒了嫡系,旁支也不不少,都注重臉面,你娘跟沈承榮私定終身,已經給家族抹了黑,要是再改嫁,恐怕……”

“舅舅,話不能這麼說,您也太不開化了。”沈妍翻着白眼,很不客氣地打斷了汪耀宗的話,“我娘遇人不淑,給家族丟了臉,她要能改嫁項大人,不是很有體面嗎?不等於又給家族增了光嗎?幾全其美的事,您爲什麼就想不開呢?”

“什麼幾全其美?這說來說去就是你的想法,你娘肯定不同意。”

“我去跟我娘說,她要是堅決不同意,就無藥可救了。”

汪耀宗嘆了口氣,說:“就算我和你娘還有你外公都同意,項大人同意嗎?”

“原來舅舅是怕項大人不願意,跌了臉面呀?”

“項家也是百年大族,在朝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項大人官居五品,又年輕有爲。若項大人續絃,別說那些小官家的女兒,就是名門旺族的庶女或旁支的嫡女也願意給他做填房。汪家敗落了,你娘又是再嫁之身,還有你和蘊兒,再說又涉及到沈承榮和慧寧公主的顏面,權衡思量,項大人和項家一族怎麼會答應?

舅舅也不願意讓你娘孤伶到老,要是你娘願意再嫁,你外公也同意,舅舅就給她找一個經商之人做填房,也能過上舒心富足的日子。”

沈妍嘆氣點頭,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汪耀宗這番話確實很有道理。項家是大族,項懷安很優秀,正因爲如此,他的選擇範圍大,纔會多方考慮。

男尊女卑的社會形態,男人左擁右抱、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而女人改嫁就要遭非議。汪儀鳳若是未嫁之身,倒有可能給項懷安做填房,可以她現在的境況不一樣。兩人條件相差懸殊,做媒不成,反而會傷了和氣,還會因此而尷尬。

沈妍受前世思想的影響,起初並沒有考慮這麼多,只覺得項懷安是做繼父的最佳人選。聽汪耀宗一說,她的心就沉了底,暗怨自己思慮不周。

汪耀宗拍了拍沈妍的肩膀,說:“等時間方便,舅舅和你娘說說,她若有再嫁之心,我會給她留意合適的人,項大人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等把這次販來的藥材賣出去,我買一套宅院,讓你娘和蘊兒搬過去住,老住在項家也不方便。”

“知道了,舅舅歇息吧!我去看看我娘。”沈妍強作笑臉跟汪耀宗道別,走出房門,臉就沉下來了,人也有氣無力,好象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樣。

項懷安這池“肥水”就要流到外人田了,沈妍不憤不甘、耿耿於懷,可無濟於事。別說是現在她所處的等級森嚴的社會形態,就是她前世那個叫囂人人平等的社會,婚姻大事即使有愛情做基礎,也要談條件,也講究門當戶對。

亙古流傳的習俗不好改變,但人生在世,總少不了機遇,天上能掉餡餅,就能掉爹。沒準天上突然掉個爹比項懷安還優秀,這樣一想,她心裡就舒服多了。

平慕軒溫習完功課,就和沈蘊出去釣魚了。汪儀鳳正看沈妍拿回去的名貴布料,比劃着裁剪衣服。沈妍愣沖沖進來,撲到汪儀鳳懷裡,扭來扭去撒嬌。

“你這是怎麼了?”汪儀鳳攏着沈妍的頭髮,滿臉疼愛。

“娘,我想要個爹。”

汪儀鳳嚇了一跳,見沈妍理直氣壯,輕斥道:“不許胡說。”

“我纔不是胡說呢,我和蘊兒都希望您再遇良人,我跟舅舅說了,舅舅也同意,就怕外公多事。”沈妍見汪儀鳳怔立當場,表情複雜,又說:“沈承榮拋妻棄子、良心喪盡,你只有比他過得好,比他還風光,纔不枉這些年的辛苦。

娘是明白人,這些話我就說一遍,您要沒再嫁的打算,就想守着我和蘊兒過一輩子,我們都會好好孝敬您。不過,兒女再親也比不上伴侶,您自己考慮吧!”

說完,沈妍不等汪儀鳳說話,拿起一塊湖藍色的布料就出去了。汪儀鳳長嘆一聲,靠在軟榻一旁,斂眉沉思,直到丫頭進來回話,她纔回過神來。

回到平家,沈妍把那塊湖藍色的布料交給平氏,說是汪耀宗帶回來送給汪儀鳳的,汪儀鳳又轉送給她。平氏見布料非常名貴,很高興,託沈妍向汪儀鳳道謝。

第二天,沈妍又陪平慕軒上學,把他送進課室,她就去了金府。金萬兩正在垂花門外等她,見她來了,二話沒說,就帶她去見金財神和金家派來的兩名掌櫃。

幾人細細商量了一番,確定了開辦藥房醫館、藥材中轉站和製藥作坊的具體方案。他們計劃先裝飾修繕藥房和醫館,掛出藥材中轉站的牌子,同時建造製藥作坊,招納夥計。最多三個月,就能準備妥當,到時候一起開業。

在沈妍的強烈要求和建議下,藥房和醫館統稱“濟真堂”,藥材中轉站和製藥作坊建成後,也都歸在濟真堂旗下。產業的任何一塊牌匾上都不許出現金氏二字,俗氣。金財神對沈妍數次“秒殺”無果,狠狠掐了她一把,才咬牙答應。

前世,沈妍的父親開辦的小診所發展壯大之後,就改名叫濟真堂。如今時空相隔,沈妍把自己籌劃的產業叫做濟真堂,也是對前生的緬懷和牽念。

她列出具體計劃,把要做的事全部記錄在案,人手一份,每一條、每一款都要認真執行。之後,她又按計劃方案給衆人分工,每個人都有事要做,連金財神都不放過。金財神支持她,別人也沒意見,就一致通過,各自按計劃去做事了。

兩名掌櫃誇讚沈妍聰明能幹,金萬兩等人也跟着恭維湊趣。沈妍覺得不好意思,她兩世爲人,比別人心智優越不值得炫耀。金財神可樂得合不上嘴了,沈妍是他半兩銀子買到的寶貝,比起原計劃用萬兩黃金買下,他可揀了天大便宜。

沈妍和金萬兩去了藥房,金財神和兩名掌櫃商量建造製藥作坊的環節。幾人按計劃執行,按分工行事,很繁瑣的事情做起來也就順手多了。

老歸一早就在藥房對面的路邊等沈妍,看到她和金萬兩下車,就匆匆迎上去施禮道謝。沈妍向金萬兩介紹了老歸的狀況,金萬兩讓老歸留在藥房上工,一個月三兩銀子的工錢。老歸很高興,連連道謝,眼底卻流露出強烈的警惕。

沈妍問了老歸一些基本情況,才知道他大名歸真,西北省人氏。因西北省戰亂,他們舉家遷到平安州,靠打零工爲生。去年平安州暴亂,他們一家人又流落到金州,他在藥房找了一份抓藥的差事,他的家人現在就住在金州的難民棚。

歸真不懂醫術,只會抓藥,還是到平家大藥房打零工時才學會的。沈妍跟他談話,總感覺他防備性很強、警惕性太高,好象怕受騙一樣。誰都有隱私,她不想強求歸真毫無顧忌敞開心扉,憑直覺,她認爲這人可以一用。

平安指揮夥計把藥房的雜物全部搬走了,平家大藥房改頭換面,濟真堂的牌匾掛出去了。沈妍畫出圖紙,金萬兩找來工匠按圖紙修繕裝飾,老歸帶幾個新招的夥計裡裡外外收拾清理,濟真堂很快就煥然一新了。

沈妍畫好製藥作坊的圖紙,跟金財神等人商量無誤,準備開始建造。金財神派一名姓錢的掌櫃出面,向平氏買了二十畝地,又經滿城縣衙同意,沿山腳溪流開出了十幾畝。土地到位,卜了黃道吉日,製藥作坊就動土承建了。

大概忙碌了十來天,手頭的事情理出了頭緒,沈妍鬆了一口氣。她每天利用陪平慕軒上學的時間去做這些事,引起平慕軒的懷疑,接連追問了幾次。

沈妍怕引起誤會,不想讓平氏母子生疑,就把建藥房、醫館等產業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只不過把大東家換成汪儀鳳親戚的主子,無聲無息把金財神抹殺了。

平慕軒覺得沈妍的想法很新奇,不阻攔,反而積極幫她出謀劃策。平氏也認爲能多一份長長久久的營生不錯,即使平慕軒認祖歸宗,她也不想在生計上依賴武烈侯府。但平氏不想讓沈妍拋頭露面,就讓周管家去做,有事再報給沈妍。

沈妍帶周管家去找金萬兩說明情況,金萬兩沒說什麼,倒是金財神賞了她幾個白眼。現在,開辦藥房醫館等產業的計劃已步入正軌,只要按方案執行,根本不需要沈妍天天監工。有周管家來回傳遞消息,她不用總往外跑,也輕鬆了。

汪耀宗買下一座三進的院落,與項懷安的宅院隔了一條街,離府學很近。宅子很新,簡單修繕裝飾之後,汪儀鳳和沈蘊就帶着幾個僕人搬進去了。

因爲人少,宅子顯得很空,汪耀宗想再買上幾家僕人,被沈妍阻止了。她讓歸真一家搬進去,省得他們再住難民棚,還可以幫着看家護院,做些零碎活計。

日子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閒瑕無事,沈妍仍在琢磨給汪儀鳳改嫁的事。她始終認爲項懷安是當爹的最佳人選,可一想到實際情況,她就撓頭了。

盛夏來臨,天氣潮熱,沈妍想着撓頭的事,夜深人靜,她仍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忽然,她看到窗外白影飄移,一聲驚叫,身上頓時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第一百六十八章 蠢貨第一百零九章 出府第八十五章 坑爹第一百九十五章 事成第三十八章 體盛第二百二十二章 有喜第一百五十六章 情愫第一百九十一章 反目第一百二十七章 釋疑第二百零六章 成親(二)第二十四章 堂審第二百一十一章 較量(三)第五章 治病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相第八十五章 坑爹第二十二章 目的第一百三十四章 預謀第五十九章 求救第一百零九章 出府第五章 治病第一百九十四章 故事第一百一十九章 錯賎第一百一十九章 錯賎第八十一章 求婚第一百一十章 離開第一百七十四章 要挾第四十七章 競爭第一百九十六章 收禮第十二章 相助第七十六章 醉翁第二百一十二章 洞房(一)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份第二十九章 誣賴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鋒第一百一十四章 盜鈴第二百一十四章 洞房(三)第六十六章 宴請第二百二十四章 狼狽第一百二十章 反目第一百七十六章 傷情第一百三十一章 退親第九十九章 守護第二十章 血狀第一百六十四章 提親第一百一十九章 錯賎第四十七章 競爭第一百三十一章 退親第三十五章 封爵第二章 身世第二百一十六章 痛快第十二章 相助第一百七十八章 賎夫第一百四十一章 嫡子第六十三章 半兩第七十六章 醉翁第七十一章 打賭第一百二十二章 擇婿第一百七十六章 暗戀第二十六章 威脅第二百一十七章 治家第一百一十九章 錯賎第五十五章 勸嫁第一章 甦醒第二百零八章 成親(四)第三十二章 替罪第一百四十六章 銀子第二百零二章 喜日第一百七十六章 傷情第九十八章 親事第八章 渣爹第一百一十二章 陽謀第三十九章 怒罵第一百九十三章 出醜第五十八章 寧靜第一百六十一章 落紅第一百五十九章 貴客第八十八章 凱旋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友第六十五章 雙喜第四十四章 旺夫第九十一章 進府第六十七章 詭計第四十章 離京第一百七十章 應對第九十一章 進府第一百七十四章 要挾第六十四章 算帳(加入V公告)第二十六章 威脅第一百一十九章 錯賎第七章 上門第四十八章 平家第一百零一章 禍首第一百八十三章 亮劍第三十七章 親子第一百八十二章 好事第一百七十三章 故人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鋒第二十章 血狀第一百六十三章 義女第十七章 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