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鳳居位於京城北部偏西,不管走官道還是民巷,距離皇宮都有二十餘里。
此時,迎親的隊伍離開引鳳居還沒兩里路,就遇到了端華公主的儀仗。也就是說端華公主的儀仗隊有二十里長,要不怎麼能從皇宮綿延到引鳳居附近呢?
就是皇上皇后興師動衆,全副鑾駕出行,巡狩祭天,儀仗隊充其量有二十里長。端華公主的派頭是不是大得過火了?皇家無家事,她就是再得寵,也不能逾矩太過,否則會遭彈劾。爲難爲別人把自己也搭上,這絕不是龐貴妃的行事風格。
皇上下旨讓沐元澈提前一個時辰迎親,這樣就和徐慕軒迎親的時間隔開了將近兩個時辰。按正常時間估計,這時候,徐家迎親的隊伍還沒有出發。端華公主的儀仗何必這麼早列隊?就算她不怕別人非議她盼嫁,皇家也要顏面呀!
再說,武烈侯府在京城東南方向,端華公主的儀仗就是提前列隊,也應該朝向東南方。引鳳居位於京城西北,儀仗隊爲什麼堵住了迎親的路,就不言而喻了。
沈妍和沐元澈走過太多溝溝坎坎,經歷了諸多是是非非,好不容易熬到有情人終成眷屬。關鍵時刻,他們不想再惹麻煩,該忍的、不該忍的,他們都忍下了。
就因爲皇上以不惜放棄皇位相逼,他們不得不退讓忍耐,答應成親之日不穿紅。又因爲怕衝了端華公主的喜氣,皇上一道聖旨,沐元澈迎親時間不得不提前到大凶之時。這都是無中生有的致命的壓迫,已然觸動了他們的底限。
他們一個是浴血疆場的少年侯爺,一個是名揚天下的玉女名醫,本都是張揚清傲之人,爲顧全大局,身不由己,只好流於世俗。現在,看在某些人眼裡,他們都成了屈從於皇權強勢的鼠輩,任是誰都想來隨意踩上幾腳。
所以,“橫空出世”的儀仗隊就堵了他們迎親的路,這就是得寸近尺的挑釁。
迎親的隊伍放慢了行進的速度,激盪清越的樂聲變得綿軟柔和,先前張揚的意氣似乎也凝滯了。大路兩邊看熱鬧的人羣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更加喧鬧雜亂。
通過路人的議論傳言,沈妍明白了前面的事端因由,不禁搖頭冷哼。原來儀仗隊列隊不是爲堵迎親的路,而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必須堵住這條路。
今日是端華公主的大嫁之喜,爲了彰顯仁心善意,增加喜慶氣氛,端華公主拿出這些年積下的私房銀錢,在北城門通往皇宮的官道上設下十處粥棚,施粥捨飯,救濟貧民。除了粥飯裹腹,貧苦之人還可以領到一些銀錢衣物。
聽說端華公主要摒棄俗禮,不等在寢殿香閨待嫁,而是要走出宮門,親手爲貧民盛粥。皇上和龐貴妃也會移駕粥棚,爲愛女助陣,救濟蒼生祈福。
一會兒,端華公主和皇上、龐貴妃就要先後出宮,到粥棚舍粥。儀仗隊先他們一步出來列隊設防,設置保衛措施,官道上有幾道路段都被戒嚴封鎖了。
沐元澈迎娶沈妍的主要路線就在這條從北城門到皇宮的官道上,大概有十幾裡之長。從引鳳居出來,經過一條一里多長的街道,就拐上了官道。到了皇宮後面,再拐上一條向東的街道,走上三四里路,就到了勝戰侯府。
官道上有儀仗列隊防衛,又有某些路段戒嚴,迎親的隊伍肯定無法通行。若是再出一點小插曲,說不定會有針對迎親隊伍的例行搜查,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這一手段極高,沈妍和沐元澈就是被挑釁了底限,也只能吃下這啞巴虧。
給端華公主出這個主意的人心機不淺,且慮事周全,如果沒猜錯,這又是徐慕軒的手筆。他們名爲施粥濟民,其實是來看沈妍和沐元澈的笑話,堵迎親的路。
可端華公主親自行大善之舉,順應民心,得萬民頌讚,況且還有皇上和龐貴妃同來,誰敢不認真對待?他們出行,肯定要帶儀仗隊,而且安全第一,封路戒嚴再正常不過。別說是臣子迎親,就是再有大事,遇到皇帝出行,敢不讓路嗎?
沈妍敲了敲轎棚,輕聲問:“白芷,送嫁的人馬車輛還有多少沒出門?”
“回姑娘,奴婢剛剛讓人去問了,還有百十擡嫁妝沒擡出大門。汪家兩位公子負責護衛嫁妝,走在最後面,聽說還在引鳳居的二門上喝茶呢。”
沈妍沒爲自己準備十里紅妝的嫁妝,但迎親和送嫁的隊伍連在一起也要綿延三四里。現在,他們剛走出二里多路,再這下堵下去,不知還在耽誤多久。
白芷見沈妍沉思,又低聲說:“奴婢聽沐功說,他們早晨出來迎親時,路上還沒粥棚。勝戰侯府離皇宮很近,他們常跟宮人見面,也沒聽說端華公主會在成親當天舍粥。現在,正在搭建粥棚,就把路全封了,這不是故意堵我們的路嗎?”
沈妍輕哼一聲,說:“大家都明白的事,多說無益。”
“姑娘別擔心,侯爺去跟領隊的軍官交涉了,無論如何也要讓我們先過去。要是耽誤了我們的時間,兩家迎親的隊伍碰到一起,衝了端華公主的喜氣怨誰?”
“有人成心而爲,設下圈套,又怎麼能讓迎親的隊伍痛痛快快過去呢?衝了端華公主的喜氣當然還怨我們,皇上、娘娘和公主移駕粥棚,施粥濟民,能不戒嚴封路嗎?既是圈套,就是爲讓我們進退兩難,我們又能跟誰講道理去?”
白芷恨恨咬牙,“真是太陰險了,姑娘,我們怎麼辦?”
沈妍冷冷一笑,“白芷,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麼是陰謀的剋星嗎?”
“奴婢記着呢,是陽謀,將計就計。”
“呵呵,難得你記着,將計就計不錯,可太便宜他們了,我還要順便送他們一計。”沈妍從隨身的荷包裡掏出碳墨筆和方紙片,想了想,寫下幾張紙條,遞給白芷,“你把這幾張紙條分別送給侯爺、左佔和金財神,讓他們依計行事。另外傳話回去,讓送嫁的人馬車輛擠一擠,爭取都走出引鳳居的大門。”
“是,姑娘。”白芷接過紙條,大概看了看,就去遞紙條傳話。
“黃芪,你過來。”沈妍忖度片刻,又仔細跟黃芪交待了一番。
“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準備。”黃芪興沖沖離開。
沈妍冷哼一聲,嘴角挑起狡黠的笑容。她不是任人揉圓捏扁的麪糰,不得已的退讓是爲顧全大局的忍耐。每個人的忍耐都有限度,有人非挑釁她的底限,若她不反擊回去,給那些人迎頭一棒,豈不真成了任人揉搓的軟柿子了?
同沐元澈一起來迎親的人武將居多,有幾名文士也是沐元澈的摯交好友,都是仗義意氣之人。聽說端華公主要施粥濟民,皇上和龐貴妃也要移駕粥棚,儀仗隊不得不堵住迎親的路,他們都明白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個個氣憤不已。
相比衆人,沐元澈反而很冷靜,端華公主要難爲沈妍,徐慕軒也不會讓他順順利利迎親,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大喜之日,若他一怒之下惹出麻煩,不正合別人的心思嗎?所以,他還要忍,不管心裡多難受,都要面帶笑容去忍耐。
端華公主共設下十處粥棚,每一處粥棚相隔大概有二里路。粥棚所對應的路段被封鎖戒嚴了,每一段戒嚴的路程都長達三十丈。這三十丈之內不允許車馬通行,就是有轎子經過,出於天子鑾駕的尊敬,轎中的人也要下轎,徒步而行。
沐元澈身居朝堂,熟悉規章典法,也知道一旦逾矩就會有麻煩,給大喜之日抹上陰影。別人已經出了招,由不得他不應對,如何巧妙應對是關鍵。
“侯爺,官道東側有一條民巷,也能通往皇宮的方向,還是近路。可是那條路又窄又髒,寬大的馬車勉強通過,又時有貧民出入,不適於迎親的隊伍通行。”
“從那條民巷到官道大概有多遠?”
“大概有四五十丈遠。”
沐元澈凝思片刻,長吁一口氣,掩蓋了眼底的惱怒,吩咐道:“沐功,你帶一隊人馬去民巷開路,遇事以厚賞爲主,以免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沐成,你帶人去分流迎親送親的隊伍,跟衆人說明情況,凡車馬都移入民巷通行。”
“是,侯爺。”兩人匆忙離開,各自行事。
一個文士打扮的人上前,輕聲道:“侯爺,夫人那邊……”
“夫人是通情達理之人,想必也知道了我們當前的處境,本侯親自去跟她說明情況,她會理解。”沐元澈交待了身邊的人幾句,剛要轉身往回走,就有一個侍衛匆匆走來,遞給他一張紙條,沐元澈展開紙條一看,臉上瞬間盪漾笑紋。
知他者,沈妍也。
那名文士是沐元澈最得力的幕僚,姓白,見沐元澈由憤到喜,很好奇。沐元澈把紙條遞給他,又跟他講明隱藏的含義,他滿臉恍然,豎起在拇指,連聲盛讚。
“本侯去準備,這裡你照應,交待下去,就按夫人的意思行事。”
“學生遵命。”文士叫來幾個人吩咐一番,都分頭依計行事去了。
聽說沈妍和沐元澈爲了表示對天子至高無尚的崇敬,決定步行通過戒嚴的路段,儀仗隊的官兵都很吃驚,感覺沐元澈這堂堂三等侯行事太過窩囊。
儀仗隊是展現皇家威儀的衛隊,差事輕鬆,也得見貴人,危險也小。能加入儀仗的人除了出身名門旺族、需要在軍中掛職鍛鍊的公子哥,再不濟也在京城有些頭臉。他們都是油條般的人物,能不明白端華公主此時施粥濟民的用意嗎?龐貴妃慫恿皇上爲端華公主助陣,就是想以冠冕堂皇的理由難爲沈妍和沐元澈。
圍觀看熱鬧的人羣聽說新娘子要步行三十丈經過戒嚴封鎖的路段,下巴都快驚掉了。成親之日,新娘從臥房出來,直到進入夫家的新房,腳都不能沾地,否則就被視爲不吉,會禍及夫家。新娘新婚之日穿白已經吸引了衆人的眼球,明知不吉,卻要步行。如此不顧習俗、離經叛道之舉想不讓世人驚詫都難。
沈妍倒是不想步行呢,這純金打造的八擡大轎坐實在太舒服了,可有非逼她行不吉之事,也就無所畏懼了,她成親之日有太多不吉,蝨子多了不咬,不吉太多也就不在乎了。災星煞氣太多,物極必反,說不定就能爲她造就上上大吉。
黃芪快步走來,“姑娘,都準備好了,你現在下轎嗎?”
“再等一會兒,你去看看侯爺準備好沒有,讓他過來抱我下轎。”
“啊?抱……”黃芪第大嘴巴,臉上透出羞澀的興奮。
“讓你去你就快去,在花朝國你沒見過嗎?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白芷輕輕拍了黃芪一巴掌,又轉向沈妍說:“姑娘慮事真周全,當時奴婢還認爲沒用呢。”
沈妍搖頭一笑,說:“不要忽略你的對手層出不窮的陰招,凡事有備無患。”
白姓幕僚搖着扇子匆匆走過來,臉上透出莫名的興奮。他隔着轎簾衝沈妍深施一禮,又揮手分開迎親的人,示意侍女把轎子擡到戒嚴的路段。
這條官道大概有五六丈寬,密密麻麻的儀仗隊從正中分出一條路,差不多有兩丈寬,供迎親的隊伍通行。他們分出的路不窄,卻以聖旨嚴令不許車馬通行。
一條金色的絨毯鋪在正中的路上,黃金軟絨映襯陽光朝輝,晃花人眼。路兩邊各有四名男童手提錦盒、四名女童臂挎竹籃佇立。男童的錦盒裡裝有金幣,女童的花籃裡則是五彩花瓣,旁邊還有幾名侍衛擡着銀箱花擔伺候。
明快歡悅的樂聲奏響,男童率先起步前行,邊走邊往絨毯上灑金幣,女童緊隨其後,往絨毯上拋灑花瓣。金光閃閃交織五彩繽紛,繪成一幅唯美的畫卷。
十六對身穿金衣短甲的護衛昂首挺胸,帶着不容世人褻瀆的威嚴依次走上絨毯。白姓幕僚揮手指揮,示意來迎親的武將文士提前列隊,一會兒跟上金衣護衛。
侍女擡着黃金大轎朝戒嚴的路段走來,快到的時候,就放慢了速度。不見沐元澈的身影,沈妍坐在轎子中四下張望,心中焦急。看到沐元澈披着青色披風快步走過來,再看清他披風裡面所穿的白色燕尾禮服,沈妍嘴角挑起笑容。
沐元澈走到黃金大轎前,甩掉青色披風,隨手整理身上純白色的燕尾服。他身材高大健美,肢體勻稱,穿前短後長的燕美服能爲他彰顯出一種莊重的美感。
人羣中響起驚呼怪叫聲,連儀仗隊的侍衛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一片驚異的目光籠罩在他身上,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壓力,甚至帶出了譴責的意味。
新娘大喜之日穿了一身白紗羽裙,已經夠離經叛道了。因聖旨明令她不能穿紅,她一氣之下穿了白,人們雖說驚奇,卻也能理解。可新郎就不一樣了,堂堂三等侯,放着尊貴的明紫色不穿,也穿一身白衣,這成什麼樣子?
沐元澈昂起頭,俊美的臉龐流露出睥睨蒼生的神色,他的嘴角微微挑起,明淨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他走到黃金大轎前,衝沈妍伸出手,看到沈妍握住了他的手,他順手一帶,就把沈妍帶出轎子,又攔腰將她抱在懷中。
“妍兒,委屈你了。”
“委屈不委屈稍後再說,你先放我下來,時間不多了。”
沐元澈放下沈妍,與她並肩而立,兩人以同樣的目光和神情展望前方。晚春的清晨,塵埃躍動的光線中,兩身白色衣衫乾淨明亮,格外顯眼。
侍女擡着黃金大轎退到一邊,幾個丫頭擡着婚紗拖尾過來,把丈餘長的拖尾繫到沈妍腰間。丫頭退下,又有兩名男童、兩名女童上前,捧起長長的拖尾。
沈妍這套婚紗由她自己設計,裙子的下襬並不寬大,配有可拆卸的拖尾。拖尾的面料是純白色浮雲錦,上面綴有層層疊疊的紗羽,紗羽末端鑲有淺金色的花邊。拖尾與腰部相連的部分綴有玉片和珍珠,拖尾下襬是兩圈鏤空蕾絲花邊。
“走吧!”沈妍看到侍衛走上了絨毯,就挽住沐元澈的胳膊,與他並肩前行。
新郎新娘身穿奇裝異服踩着閃亮的金幣、五彩的花瓣走上金色絨毯,一副唯美的畫卷徐徐展開,衝擊着人們古老傳統的視覺,漸漸浸入眼底,直入心絃。
身着禮服的男童女童捧起寬大厚重的拖尾,慢步向前。小小人兒雖是張張笑臉,臉龐卻流露出稚嫩的莊嚴,更爲這副畫卷增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此情此景在場的人大多數連做夢都沒見過,就是因爲太新鮮,他們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抑的氣息蔓延,令他們透不氣來,人羣陷入沉默之中。
美麗的畫卷映入眼簾,奇異的感覺滲入心田,壓抑的氣息慢慢消退,演變成深深感慨。幾聲嘆息響起,頓時在人羣中引起強烈的共鳴,感嘆聲響成一片。
“這大喜的日子怎麼能穿一身孝呢?多不吉利呀!不能穿紅,真是可憐哪!”
“人家的父母可都是有頭有臉的尊貴人,沈侯爺的養母可是護國長公主。他們都不怕成親穿孝,用你們多嘴?你們不覺得這孝服挺好看嗎?”
“就是挺好看的,你們沒聽說要想俏、一身孝嗎?這白衣服就是乍眼。”
“你們這羣土包子,知道什麼?誰說白色就是孝服了?這叫禮服。不知道還亂說話,也不怕人家說你們沒見識,趕緊看吧!你們看看多好呀!”
“你不是土包子,你有見識,你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我媳婦的大表姐的婆家的鄰居張老漢的兒子去過花朝國,剛剛我聽他說花朝國的貴子貴女成親,有時候會穿這種衣服。我還聽他說,花朝國的開國總統迎娶夫人的時候,兩人就穿了這樣的衣服,還從花朝國的都城手拉手走了一圈。”
“什麼?張老漢的兒子見過?他可真有見識,難怪他會說書。”
“趕緊去聽吧!他在那邊說呢,誰想聽他說就揀個金幣送給他。”
“別說閒話了,快去揀金幣吧!聽說送嫁的人都走進了民巷,可以揀金幣了。”
聽說可以揀金幣了,看熱鬧的人羣呼啦一下就散開了,一部分人朝引鳳居的方向跑去。多數人都原地不動,他們知道現在就是跑到引鳳居門口那條路,也沒金幣可揀了,不如在這裡守株待兔,還可以觀看一對白衣璧人,一飽眼福。
沈妍和沐元澈一行步行穿過戒嚴的路段,早有車馬等候了。丫頭爲沈妍解下拖尾,扶她上轎,衆人也分別上車上馬,向第二個戒嚴的路段行去。
金財神被沈妍任命爲這場婚禮的後勤部長,迎親送嫁的人都穿過金色絨毯之後,他指揮隨從抖掉絨毯上的金幣花瓣,捲起絨毯,快馬向下一個路段飛奔而去。
迎親送嫁的人走過之後,看熱鬧的人羣想揀金幣,都被儀仗隊推開了。儀仗隊侍衛把金幣圈在一處,全部據爲己有,不允許百姓來揀。
看到儀仗隊貪婪霸道,老百姓無奈,但他們也學精了,全部跟着迎親送嫁的隊伍向前奔去。有金幣可揀,有賞錢可拿,誰還等着端華公主施粥救濟呀?不是老百姓不給端華公主面子,而是誘惑力實在差得太遠。同沈妍成親同灑金幣、拋金豆、賞金銀錁子相比,端華公主施粥,給一些碎銀衣物救濟,實在太寒酸了。
沈妍和沐元澈將要踏上第三個戒嚴路段的時候,就見幾十名護衛擁簇着七八輛馬車跑來。看到馬車上明黃色的流蘇,就知道大人物即將登場了。
一輛華麗寬敞的馬車飛奔在前,騰起片片煙塵,若不是因爲這輛馬車質量過關,估計早就散架了,可見跑得有多快。不用問,就知道這輛馬車裡面坐的是端華公主。她費盡思難爲沈妍,聽說又被化解了,不急着過來一看究竟纔怪。
馬車穿過戒嚴的路段,又奔出去好遠,才停下來,放慢速度返回到迎親隊伍面前。沒用宮人攙扶,端華公主就跳下馬車,扶着車轅連喘了幾口粗氣。
除了金財神和蕭水葳等異國來賓,其他人都隨沈妍和沐元澈等人過來給端華公主行禮。端華公主狠厲妒恨的目光掃過黃金大轎、金色絨毯,又落到沈妍和沐元澈身上。她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宮人提醒她,她才讓衆人免禮。
蕭水葳發揚她一貫熱烈真爽的風格,笑意吟吟走向端華公主,以熱情洋溢的語氣向端華公主介紹沈妍和沐元澈這場婚禮,聽得端華公主咬碎了滿口銀牙。
“公主不知道,妍兒做善事的時候大方,對自己很小氣。她又不缺銀子,我當初就說讓她爲自己的婚禮多花銀錢,花一百萬兩銀子也不多,可她捨不得。這場婚禮算下來,連上亂八七糟的東西和親戚朋友及異國友人送來的賀禮嫁妝,剛剛五十萬兩銀子。聽說端華公主的婚禮隆重氣派,怎麼也要花一百萬兩銀子吧?”
大秦皇朝並不富裕,雖說權貴窮奢極致,攀比排場,可也受家底限制。別說公主出嫁,就是太子大婚,花上二十萬兩銀子就頂天了,鬧不好還會因奢侈而被彈劾。一般公主出嫁,一場婚禮辦下來,總共花四五萬兩銀子就不錯了。
龐貴妃是掐尖好強的人,因爲徐皇后等人的原因,並不看好徐家二房。可端華公主和徐慕軒是皇上指婚,再說她也看重徐慕軒的才華,就答應了。但對徐家二房,她就是一種逮往蛤蟆擠出尿來的心態,逼着徐家出了十萬兩銀子的聘禮。
端華公主和徐慕軒的婚禮就是把聘禮嫁妝和賓客的賀禮全加到一起,離一百萬兩銀子的數目也差得太遠,端華公主也知道徐家二房的家底。所以,聽蕭水葳這麼說,她氣急敗壞,要不是龐貴妃派來的宮人阻攔,她早大打出手了。
蕭水威見端華公主氣得臉色泛青,心中暗笑,又滿臉無辜道:“端華公主是不是不走得太急,累壞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哦,你在看妍兒的婚紗呀!很漂亮吧?妍兒一共爲自己設計訂做了三套婚紗,爲沈侯爺設計訂製了兩套禮服。她還是太小氣,他們兩人五套衣服才花了十萬兩銀子,想必端華公主一套嫁衣就要花十萬兩銀子吧?不管怎麼說,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最愛端華公主,肯定捨得……”
“你住嘴。”端華公主咬牙切齒,衝蕭水葳張開手,很想抓向她的臉。
“妍兒,皇上和貴妃娘娘的鑾駕到了,我們到絨毯上去接駕吧!”沐元澈衝沈妍使了眼色,又轉向端華公主,說:“公主與臣同一天成親,不等在寢殿閨閣待嫁,卻來觀看臣的婚禮,臣榮幸之至,請公主受臣一禮。”
“端華公主是來施粥舍物、救濟百姓的。”一個太監趕緊替端華公主說話。
“原來如此,端華公主真是仁心仁德之人,令臣女仰慕。”沈妍笑了笑,又說:“白芷黃芪,告訴觀禮的百姓,喝完端華公主的粥,可別忘了來揀我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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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洞房那章了,提前給親們打預防針,現在查H太緊,親們別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