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威脅

今年五月的芒種節聚會,端華公主因打罵欺壓沈妍而有失皇家體統和公主威儀。龐貴妃擺出大義滅親姿態,向皇上請旨,把端華公主禁足半年,並以教女不利向皇上請罰。一時間,龐貴妃賢名遠揚,朝野稱讚,被譽爲賢德妃。

其實,端華公主閉門不出不假,但不是龐貴妃要委屈她,禁她的足。而是她的鑾駕在回京途中馬驚車毀,她身受重傷,還斷了一條腿,要修養幾個月,想出門也出不來了。龐貴妃借坡下驢,既保護了女兒,又搏來美名,一舉兩得。

芒種節到現在才五個月,端華公主的禁足日期還沒到,看她的樣子,身上的傷好了。估計在宮中快憋得長毛了,就想出來玩,沒想到遇上沈妍,冤家路窄。

沈妍看到端華公主,心裡一顫,並不是害怕,而是心裡膈應。本來興致勃勃出門遊玩,碰上一個有過節的人,就要時刻防備,能不影響心情嗎?

看到徐慕軒跟隨端華公主從門房裡出來,門房四周連下人都沒有,這令沈妍心裡擰成一個疙瘩。即使她嚷着要跟徐慕軒退親,可事情畢竟還沒訂下來。而且她對平氏和徐慕軒也多有關照,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心裡彆扭。

“臨風公子,看來本宮不該把你截下,留你賞景遊玩、談天說地,讓你的未婚妻誤會,以爲你言行不軌,是本宮的罪過。”端華公主挑起眼角睃視沈妍,臉上浮現陰澀澀的冷笑,說話的神情狀態頗顯輕佻,與她公主的身份格格不入。

徐慕軒微微一笑,神色淡淡,輕聲出語,“童養媳而已。”

從他跟在端華公主身後出來,就沒有正眼看沈妍,語氣更是平淡到沒有任何溫度。在涼意習習的秋風裡,他頎長清瘦了身形倍顯蕭索,臨風而獨立。

沈妍聽徐慕軒以那麼輕淡且直接的語氣點明瞭她的身份,心中酸澀,卻不想廢話糾纏,她衝端華公主行禮,“若公主無事,請容臣女告退。”

端華公主輕哼一聲,“沈姑娘爲什麼急着走?是懼怕本宮嗎?本宮……”

“你這人貧不貧不想理你不行嗎什麼叫懼怕你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母老虎嗎?”蕭水葳一氣呵成,一連串質問的話向端華公主噴去。

“你這個賤……”端華公主侮辱性的話剛迸出一個字,就嘎然而止了,她害怕蕭水葳揍她,又不想在徐慕軒面前失了威儀風度,只好咬牙忍耐。

蕭水葳衝車夫揮了揮手,拉沈妍上車,“我們走。”

沈妍看了徐慕軒一眼,就坐進了馬車,放下車簾,她頓時有一種天地兩隔的感覺,心裡空落落的發堵。深秋涼風隔簾而入,霎那間迷失了雙眼,陣陣酸楚。

馬車趕到前後院相間的草地上,沈妍和蕭水葳、項雲環等人下車,僕從收拾隨身物品。引鳳山莊的下人過來行禮,把她們引到提前安排好的院落休息。

慧寧公主格外交待,讓蕭水葳住進菊陌,另給沈妍和項雲環等人開了兩座小院。蕭水葳好熱鬧,就留她們一起住,沈妍和她住正院,項雲環姐妹住二進的跨院。下人全住進來很擁擠,就給下人另開了一座院子,她們只留貼身丫頭伺候。

菊陌院院如其名,菊花盛放,曲陌通幽。且不說院中,連迂廊小徑、檐壁房頂都開滿了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菊花,縷縷清香彌散四溢,馥郁怡人。

“嬤嬤,我請的人都來了嗎?”蕭水葳問引鳳山莊的管事婆子。

“剛巳時正刻,從京城出發哪能那麼快?今天是你們最先到達。”

“我在門口碰到端華了,還以爲她們早到了呢。”

“端華公主昨天來的,端寧公主三天前就來了。”管事婆子知道蕭水葳出手大方,對她殷勤客氣,“我們公主正在水榭釀果酒呢,你們去看看,可好呢。”

聽說慧寧公主正釀果酒,沈妍興趣高漲,把剛纔的失落和不快都拋到九霄雲外了。人除了感情總還要有其它支撐,就象沈妍,對吃喝及銀子的免疫力極低。

幾人收拾完畢,蕭水葳和沈妍要去看慧寧公主釀果酒。項家庶房的兩個女孩對見慧寧公主很犯怵,項雲環就陪她們留到院子裡賞菊吟詩。沈妍只帶雪梨去看釀酒,讓白芷黃芪採摘有特色的菊花,等她回來看看哪些易入藥、哪些易食用。

引鳳山莊後園有一座大湖溏,與山莊外面的湘水河相連,活水入溏,清澈見底。湖面上殘荷朵朵,黃葉團團,偶爾有一抹盛放的豔色點綴其間。

婆子們撐着小船,倘佯在湖面上,有的打撈殘敗的荷花荷葉,有的在採挖蓮藕。小船上擺滿新鮮的蓮藕,還有一些活蹦亂跳的魚蝦,別有一番意趣風情。

沈妍站在湖邊的涼亭裡,放眼四望,涼爽的秋風帶走躍動的思緒。天際,澄空湛藍,棉朵似的浮雲遊蕩飄移。遠處,原野茫茫,一片蒼黃之中,稀疏的豐碩的果實懸掛枝頭。近處,碧波盪漾,拂柳依依,簡樸的茅舍中不時傳出歡聲笑語。

要是自己能有一座這樣的莊園,可以種植、採摘、主要是能來渡假,那可圓滿了。沈妍越想越興奮,情不自禁就搓起手來,好象早把引鳳山莊據爲己有一樣。

爲了獨立落戶,她也買了一座莊子,就在引鳳山莊旁邊,面積不小。可她那座莊子除了成片的土地,連着一座山頭,能種植的作物不少,卻沒有活水源。要是也能開出一個大湖溏,引活水,種蓮藕、養魚蝦,她那座莊子也能建得很好。

想到這些,她心裡有了主意,引活水,就要借引鳳山莊的湖溏爲水道,慧寧公主會同意嗎?她決定硬着頭皮去求慧寧公主,能不能成還要看天意。

“妍兒,你能進去,裡面好多人呢,慧寧公主說沒忌晦。”蕭水葳拉起沈妍向湖岸邊一座寬闊古樸的竹院走去,那座竹院正是釀酒的作坊。

釀酒講究很多,沈妍怕慧寧公主有忌晦,讓蕭水葳先去問問慧寧公主是否讓她們進去,以免唐突了,惹人不快,觸犯的忌晦還要被責怪。

竹院四周都是竹杆編起的籬笆牆,院中有十幾間房子,呈半園形,敞廈式原木建築。中間有一個大院子,上面搭起遮陽的棚頂,影壁牆隔開了院子和大門。

沈妍和蕭水葳走進竹院,剛要過影壁牆,就見沐元澈神色悻悻出來。看到沈妍,沐元澈立刻雙眼放光,跟她們打了招呼,又同她們一起回到院子。

院子裡擺着木盆壇罐,釀酒用的工具堆滿院子。新鮮的水果裝在筐內,幾盆切好的各類水果,十幾桶甘冽的泉水,羅列在院中,正散發出淡淡的甜香氣。

慧寧公主穿了一件湖藍色緙銀絲蜀錦交領褙子,頭髮用一根點翠赤金釵盤在腦後,一副家常婦人的打扮。端寧公主穿一件青白底子織牡丹花紋雪綢對襟扣身長襖,一頭黑髮用髮帶綁起盤在頭上,發間毫無綴飾,妝扮得更加樸素。

除了她們,院子裡還有七八個中年婦人,每個人都穿戴得乾淨利落,正各自忙碌。慧寧公主總指揮,給她們講釀製果酒的環節,衆人聽命照做,配合有序。

蕭水葳剛來過一次,連招呼都免了,就去幫端寧公主了。沈妍掃視了衆人一眼,恭恭敬敬給慧寧公主和端寧公主行禮,沒等她們開口,她規規矩矩站到一旁。

慧寧公主看了沈妍一眼,冷厲的目光從她腰間劃過,臉色慾加難看。端寧公主還如先前那般溫和,捧出一張笑臉,跟沈妍熱情說笑,好象很熟稔一樣。

若是以前,沈妍會因爲端寧公主溫和友善而親近她,通過上次挨端華公主痛打之事,就看清了她的真面目,現在對她就是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

“娘,妍兒也會釀酒,這些果酒她都會,她還說您釀的酒淳香甘冽呢。”沐元澈坐到慧寧公主身邊,笑嘻嘻奉承,還不忘替沈妍討好。

慧寧公主沒接他的話,轉換話題,問:“你又高興了?是不是答應那件事了?”

沐元澈變臉比翻書還快,他馬上沉下臉,看了沈妍一眼,轉身就要離開。他不能不離開,因爲慧寧公主要繼續的話題令他很爲難,又不容他辯駁。

“你要是敢出這個院子,我馬上就去杜家替你求娶福陽,慧平這兩年可是一直等我上門求親呢。”慧寧公主語氣很淡,對沐元澈的殺傷力卻極大。

蕭水葳一臉納悶,問:“他到底是娶端寧還是娶端華?怎麼又扯上福陽了?”

端寧公主的臉色時紅時白,輕嘆一聲,就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比沐元澈小一歲,按道理是她最合適,可她也最難達成心願。

本來今年年初,皇上就要給她和沐元澈指婚,端華公主跳出來攪局,她就沒戲了。而且端華公主揚言,不管端寧公主要嫁給誰,都會有人破壞。端寧雖說是皇后嫡出,可因徐皇后勢弱,徐家又醜事頻出,她的勢頭比端華公主差遠了。

慧寧公主不知該怎麼回答蕭水葳的問題,怕端寧公主尷尬,笑了笑,又把話題扯到釀酒上。沐元澈回來,嘻皮笑臉坐到慧寧公主身邊,幫倒忙。

沈妍擡高聲音說:“我剛纔看到湖溏對岸有好多野葡萄,可以釀葡萄酒。”

“我在花朝國釀過葡萄酒,知道釀製的工序。”蕭水葳很興奮,忙拉住沈妍說:“妍兒,我們去摘葡萄,回來釀葡萄酒,現在釀,等環兒成親就能喝了。”

慧寧公主瞄了沈妍一眼,目光仍很不友善,“葡萄被霜打了,還能用嗎?”

“越是浸過霜的葡萄釀酒越淳,只要沒凍壞就行。”沈妍的語氣很自信。

“楚嬤嬤,你帶人去摘幾筐野葡萄回來,讓本宮看看。”

“是,公主。”

沈妍毫不客氣,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到慧寧公主對面,邊看釀酒邊琢磨閒事。她想收購引鳳山莊的花瓣草葉果實,不知慧寧公主會要多少銀子,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收購東西只是她的第一步,接下來她還要利用引鳳山莊建設自己的莊子。

“你真會釀葡萄酒?”慧寧公主看向沈妍的目光冷淡又充滿懷疑。

“妍兒不只會釀酒,還會炮製藥材呢,釀酒總難不過製藥吧?”沒等沈妍開口,沐元澈就替她說話了,不給別人質疑的機會,就替她說了一堆好話。

沈妍向沐元澈笑了笑,表示感激,也希望他不要再肆無顧忌吹捧她了。象沐元澈這樣毫不掩示自己的情緒,很容易給她惹來麻煩,讓她成爲衆矢之的。

“聽說沈姑娘在濟真堂任大掌事,濟真堂第一家制藥作坊就是沈姑娘一手開辦的。沈姑娘懂醫術經濟,最是聰明能幹,在京城恐怕找不到第二人了。”端寧公主笑意吟吟,語氣溫柔和善,以最質樸無華的話稱讚沈妍。

徐家人到濟真堂打砸搶,跟她索要銀子和股份,被金財神收拾的事傳開。她在濟真堂的身份就不是秘密了,她的創業史也成爲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沈妍不奇怪端寧公主知道這些,她正在琢磨端寧公主的話,越想越不對味。

這些話全是誇讚之詞,乍一聽很舒服,仔細一聽,就感覺很彆扭了。女人心思敏感、心細如麻,尤其象慧寧公主,本身是強勢敏感的人。她本是衆人公認的聰明能幹,此時,端寧公主這麼說沈妍,豈不是往慧寧公主心中灌酸水嗎?

愛花朝國穿越前輩的影響,整個瀛州大陸比以前開放進步了很多。大秦皇朝這些年也在與時俱進,不反對女子獨立謀生,商人的地位也比以前提高了許多。

可在權貴圈子中,尤其是清流世家,還很輕視商人,尤其是女子拋頭露面做生意。誰都貪商人的錢財,喜歡稀奇的貨品,卻鄙視商人蠅營狗苟算計鑽營。

別看沈妍聰明能幹,又有大把銀子,以後想要貴人圈子立足,這會成爲她的污點。端寧公主以誇讚的語氣評說她,如仔細一想,這其中大有深意。

“妍兒當然最聰明能幹,我這次帶回來三大船貨品,準備開鋪子販賣,能不能開出財路,就看她了。”蕭水葳性子直率,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的顧慮。

“蕭姑娘是爽快人,你要有財路,也給本宮一條。”慧寧公主的話別有意味。

蕭水葳心直口快,卻不傻,也明白生意場上權錢勾結的利益關係。她以爲慧寧公主這麼說是跟她索要錢財,忙看向沈妍,尋求幫助。她從花朝國運來三大船貨品,投了不少本錢,但這些貨品能賺多少錢,她心裡沒底,要問沈妍。

“臣女可以給公主指條財路,無需任何投入。”沈妍的語氣很堅定。

衆人的目光落到沈妍身上,每個人都在猜測財路是什麼,有多麼寬廣。沐元澈與衆不同,他咧着嘴,笑得很誇張,好象沈妍給他大長臉面一樣。

“什麼財路?說說看。”

“引鳳山莊的園子這麼大,花草樹木這麼多,殊不知一片葉、一朵花、一顆果都有價值,都能換來錢財。”沈妍剛纔還琢磨怎麼跟慧寧公主談收購引鳳山莊花瓣草葉果實的問題,蕭水葳談到生意,也給了她洽談的契機。

慧寧公主淡淡一笑,問:“一年多少銀子?”

沈妍深吸一口氣,試探着報出價格,“兩千兩。”

“本宮知道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可你奸得也太出類拔萃了。”慧寧公主拋給沈妍一個憤慨蔑視的眼神,“京城權貴之家園子中的草葉花果也都賣給你吧?一座五進的宅子,園子裡的花草樹木都能賣上三四百兩。引鳳山莊比十座五進的宅院都大,又有湖溏林地,你只給兩千兩銀子,你是想蒙我還是奸得過火了?”

“我……”沈妍乾笑幾聲,一時想不出該怎麼答覆。

她原以爲慧寧公主只操心國家大事,關心臣子動向,對一些銀錢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沒想到慧寧公主精於算計,一點都不好糊弄,這回她掉自己坑裡了。

“娘,您別這麼小氣了。”沐元澈挽住慧寧人公主的胳膊,臉上佈滿討好的笑容,“咱們養這座園子每年都要花兩千兩銀子,不過是賺一些吃喝玩物。妍兒肯出兩千兩銀子買一些破爛花草,等於我們家不需要再投錢,又不影響我們的收益,我們豈不是佔了便宜?兩千兩不少了,您要嫌少,乾脆把銀子給我。”

“你知道什麼?快躲開。”慧寧公主見沐元澈毫無顧及地幫沈妍,就繃着臉斥責他。她的寶貝兒子一向大大咧咧,是該找個奸詐的女人互補,可是……

好多問題在原則上總是成立的,但不能套到現實之中,就象沐元澈和沈妍。

沈妍訕訕一笑,“臣女誠心要送公主一條財路,公主認爲多少銀子合適?”

“五千兩。”

“這麼多,那……”沒等沈妍表態,沐元澈就發出強烈的質疑。

端寧公主見沐元澈處處幫沈妍,再也難以掩示自己的情緒,目光不經意間透出怨恨。她認爲自己最適合沐元澈,端華公主攪局她沒辦法,但她不能容忍沈妍被沐元澈關注。她現在的心機手段全用來對付端華公主,可不希望再殺出個沈妍。

沈妍滿臉陪笑,正準備跟慧寧公主討價還價,無意間捕捉到端寧公主眼中的怨恨,她心中一顫。她知道端寧公主因沐元澈恨她,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引鳳山莊確實很大,種植的作物也多,可五千兩的價格也確實偏高。”沈妍輕嘆一聲,又說:“臣女既然答應給公主財路,就絕不反悔,難得公主能把我孝敬的小錢看到眼裡,這是臣女的福氣,可臣女也有一個條件。”

慧寧公主睨了沈妍一眼,沒條件就不是奸商,這在她意料之中,“什麼條件?”

“我要給引鳳山莊做一個整體規劃,增加收益,這些小事由我做主,山莊的管事必須聽我調派。”沈妍頓了頓,怕慧寧公主以爲她要奪權,又解釋說:“比如說湖溏,夏荷開敗了,若是種秋荷,現在正收蓮籽,秋荷的蓮籽入藥更好,價格要比夏荷貴。再比如說山角下的野葡萄,其實可以栽種,深秋季節成熟,釀酒入藥食用都很好。若是按我的規劃,肯定能多出息一倍的銀子,對誰都有好處。”

把引鳳山莊湖溏的水引到她的莊子,給引鳳山莊支付水道銀子,這也算是增加收益的規劃。只要慧寧公主讓她掌握規劃的權利,她當然要爲自己謀福利了。

“多出息一倍的銀子是好事,那你應給本宮一萬兩銀子,是不是這麼算帳?”

沈妍暗暗皺眉,這回碰到厲害人物了,慧寧公主身份如此尊貴,卻把一點小錢看到眼裡,還跟她討價還價,真讓人惱心,這傳出去該算她的榮幸吧?

“五千兩收購引鳳山莊的花草果實根本不賺錢,我合理規劃,增加收益,只是不想賠錢而已。若公主增加到一萬兩,我就不跟引鳳山莊合作了。”沈妍另有一番打算,收購花草果實是否能賺錢,她根本沒放到心上,就是賠錢也要做。

“這回好了,一文銀子也賺不上了,還有每年出兩千兩銀子規整園子,這就是殺雞取卵的後果。”沐元澈拋給慧寧公主一連串的白眼,埋怨她不會算計。

“你知道什麼?一邊去。”慧寧公主以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譴責沐元澈,又轉向沈妍,說:“本宮不想跟你計較,八千兩,便宜你。”

最初,慧寧公主親口要價五千兩,沈妍答應了,說了規劃,她又坐地起價要一萬兩。現在又主動降到八千兩,還擺出一副不計較的神態,這人也太黑了。

“算了算了,別爭論了,我來做中人,就六千兩吧!”蕭水葳獨斷表態了。

沈妍點頭答應,沒說什麼,慧寧公主言明給蕭水葳面子,這生意就算談成了。

沐元澈很歉意地看了沈妍一眼,爲自己沒給她爭取到更多利益慚愧。看到沈妍釋然的笑容,他知道沈妍沒吃虧,心中豁然開朗。怕再生出事端,他趕緊去找紙筆,在沈妍指導下,親擬了兩份契約,讓她們各自簽名落印。

“玉嬤嬤,你帶沈姑娘去見山莊的管事們,跟他們說明情況。”

“是,公主。”玉嬤嬤帶沈妍去見管事們,蕭水葳跟她們同去。

“等等我,我也去。”沐元澈要跟她們去,被慧寧公主滿含威脅的目光掃了一眼,又陪笑留下了。他現在不敢不聽話,慧寧公主的殺手鐗對付他很有效。

沈妍見了引鳳山莊的管事們,說了自己大致規劃,並承諾做好了少不了他們的好處。管事們都是拿月錢的,又知道沈妍有錢,不會虧待他們,都願意聽命。

她打算這幾天在山莊邊遊玩邊查看,等回去做一份詳細規劃,交給引鳳山莊的大管事。只要他們照她的規劃做,別看冬天冰天雪地,春季青黃不接,也能賺一大筆銀子。再讓她莊子的管事帶人開湖引水,明年,她的莊子就有活水了。

沈妍跟管事們說完話,就到了用午膳的時間,她和蕭水葳回去叫項雲環姐妹及丫頭們去用餐。在餐堂裡碰到了端華公主,還福陽郡主、興陽縣主等十幾位名門閨秀。有慧寧公主在場,氣氛和悅,人人知禮,連端華公主都不敢有半點造次。

興陽縣主跟項雲誠訂了親,見到項雲環想回避,被蕭水葳取笑了一番,只好做罷。有蕭水葳活躍氣氛,女孩們暫時摒棄小小不言的規矩,倒也自在歡脫。

吃完飯,沈妍記掛着往莊子裡引活水的事,想去找她的管事商量,又不想讓蕭水葳等人知道,就找藉口溜出去了。沿着引鳳山莊一條小路從林地穿過去,就能到她的莊子。可她走過林地,才知道小路被高高的籬笆牆封住,根本過不去。

從林地裡出來,她坐到涼亭裡剛歇了一口氣,就看到老程拿着一壺酒走過來。

“程叔,你在引鳳山莊呀?”

老程點點頭,目光落到沈妍的腰間,眼底彌散笑意,“你帶的這塊喜雀登枝的玉佩是沐家的傳家之寶,都是婆婆傳給媳婦,這是澈兒給你的吧?”

沈妍怔住了,腦海裡瞬間閃過許多頭緒,交織在一起,卻又一時梳理不清。

這塊玉佩是沐元澈送給瓔姐兒的洗三禮,她見玉佩質地好又漂亮,就據爲己有了。被沐元澈陰了,那小子知道她貪財,就以這種方式把玉佩送給了她,而她還戴出來招搖。難怪今天慧寧公主見她與往日不同,一直冷着臉,原來如此。

“我、我真不知道。”

沈妍趕緊解下玉佩,裝進荷包裡,再擡起頭,發現老程不見了,而徐慕軒站在她身後。看到徐慕軒面色沉涼,沈妍心裡一顫,趕緊跟他打招呼。

“你跟我退親是想嫁給澈兒,對嗎?”徐慕軒走近沈妍,臉色更加陰沉,低聲威脅,說:“你別做夢了,我不會讓你達成心願,想退親,除非我死或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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