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再次進宮,這心裡頭的緊張,卻是有增無減!特別是一想起皇后的哮喘之症,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皇后與溫嬪等人是一派!鎮國公府也是站在皇后這邊兒的,那麼這一次,陷害自己的事兒,皇后有沒有授意呢?還是說,就僅僅只是安王妃的意思?
進了皇后的坤寧宮,一片寂靜!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面閃耀着溫潤的光芒,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遠遠望去,那一座座深紅的宮殿像嵌在地上一樣。
進了大殿,映入眼簾的,先是大片的明黃‘色’!各處的帷幕皆是落下,明黃‘色’的帷幕上,飛鳳展翅,甚是高傲!看着這樣貴氣的坤寧宮,榮華的心裡自然是更加地緊張了!手心裡已是微微冒出了細汗!
宮人掀了帷幕,請榮華進了寢殿。只見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樑,珍珠爲簾幕,範金爲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牀’邊懸着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牡丹‘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着青‘玉’抱香枕,鋪着軟紈蠶冰簟,疊着‘玉’帶疊羅衾。殿中寶頂上懸着一顆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
看到這樣奢華的坤寧宮,若說皇后不得寵,誰人會信?
此時寢殿內除了在那鳳‘牀’上安坐的皇上,和靜躺着的皇后,還有幾名宮人,和幾名太醫!其中一人,便是太醫院的馬院使!
“榮華來了!來!快快!快給皇后請脈!”皇上急切的催促聲響起,榮華不敢有所怠慢,速速上前,開始爲皇后請脈。
“如何了?”
“回皇上,皇后的病情卻是不輕!不過,想來剛纔已經有太醫爲娘娘用過‘藥’了,看如今娘娘睡的香甜,似是‘藥’效不錯!”
話落,榮華眼睛一掃,便見一位中年男子的眼底便閃過一抹得意!
榮華微笑了笑,退至一旁,不語。
皇上卻是眉頭緊蹙!“皇后昨晚上咳了一夜!現在睡的安穩,主要也是累極!榮華,你手上可有什麼治癒哮喘的良方?”
榮華略一思索,“回皇上,方子是有!只不過,娘娘現在剛用了‘藥’,兩個時辰之內,不宜再用‘藥’了。”
“那就先將方子寫下來。先‘交’由太醫院商議。”
“是,皇上。”
榮華邊寫邊道:“病發先一時用鳳仙‘花’連根帶葉熬出濃汁,熱汁在背心上用力擦洗,冷則隨換,以擦至極熱爲止,無則用生薑擦之。再用白芥子三兩,輕粉。白芷各三錢,共研爲末。蜂蜜調勻作餅,火上烘熱貼背心第三節骨上。貼過熱痛難受,正是拔動病根,務必極力忍耐切勿輕易揭去,冷則將‘藥’餅起下烘熱,再貼一餅,可貼二十三日,無論病癒未愈多借‘藥’餅烘貼不可間斷。‘藥’味不可加減,並治痰氣結‘胸’及痰喘咳嗽。”
榮華說的極慢,待她話落,那方子,也已是寫好,拿起輕吹了吹,送於馬院使眼前。
馬院使在剛纔聽她說時,便已是面帶喜‘色’,如今再細細一看,笑道:“皇上!此方甚妙!皇后之症,定可痊癒!”
剛纔那位略有些得意的太醫則是一臉的不屑道:“馬大人!依下官看,這不過就是民間的一些個草方子罷了!娘娘千金之體怎可輕易嘗試這等低賤之法?還請皇上三思!”
榮華聽了,眉眼輕挑,“這位大人所言,榮華不敢苟同!皇后娘娘的確是千金之體!可是這‘藥’材又何來貴賤之分?這治病的方子又何來貴賤之別?莫不是不管娘娘得了什麼病,都該用人蔘何首烏之類的不成?”
馬院使也是點點頭道:“方太醫,這位伊小姐所言不差!‘藥’有五味之分,何來貴賤之別?”話落,也不看他的臉‘色’是否難看,招呼另外幾位太醫道:“幾位大人,不妨也仔細看看這方子!”
不多時,馬院使和幾位大人便一致認定,此方可行!
皇上立刻吩咐了人下去準備,而榮華則是同幾位太醫一起,留在了這坤寧宮裡。
沒過多久,以周貴妃爲首的一些妃嬪們便也都來了坤寧宮請安。而此時,皇后也已是醒了過來,只不過仍是有些氣喘。時不時地咳上幾聲。
周貴妃擔憂道:“伊小姐,我曾聽聞你於‘藥’膳也是極有研究!如今娘娘體虛,一味地用‘藥’,怕是娘娘難以下嚥!不知可有什麼好的‘藥’膳,於娘娘的身體有益?”
皇上聽了,眼前一亮,看向周貴妃的眼神也頗是讚賞!“伊榮華,你還‘精’通‘藥’膳?倒是讓朕頗爲意外!皇后現在的症狀,可有什麼‘藥’膳適合她用?”
“回皇上,現在適於娘娘用的‘藥’膳,倒是有幾道。以娘娘目前的身體狀況來看,最爲有效的,便是半夏沉香褒豬心!此‘藥’膳做起來也簡單,而且有止咳平喘之功效。”
“哦!來人,快快命人記下。”
榮華淡淡一笑,繼續道:“ 豬心一隻,白蘿蔔、沉香、半夏、姜、蔥、鹽、料酒、胡椒麪各適量。將豬心切厚片,沖洗乾淨;白蘿蔔去皮洗淨,切塊;沉香、半夏搗碎,用紗布包住。把豬心、沉香半夏包放入煲中,摻入清水,放入姜、蔥、料酒、胡椒麪,小火煲至豬心熟時,揀去姜、蔥、沉香半夏包不用,放入蘿蔔塊,調入‘精’鹽、‘雞’‘精’粉,續煲至蘿蔔熟透時即可。此煲鹹鮮味美,有降氣化痰平喘的作用,適用於哮喘急‘性’發作期體質虛寒者的飲食調養。”
周貴妃聽罷,問道:“可都記下了?”
“回娘娘記下了。”
榮華又笑道:“喘息哮鳴,痰少而黏,形瘦咽乾,盜汗虛煩,屬虛熱症。可服食鴨‘肉’、海帶、蘿蔔、冬瓜等涼‘性’食物,並可佐以麥‘門’冬、沙蔘、川貝母等配成‘藥’膳服食,以養‘陰’清熱,斂肺化痰。回頭,民‘女’可以將其寫下,供娘娘參考。”
周貴妃笑道:“皇上您瞧!這伊小姐小小年紀,竟是懂的這樣多!真是博學多才!”
皇上也是點了點頭,“不錯!伊小姐不僅醫術高明,這法子也是懂的多!”
方太醫自然是不服氣,可是再不服氣,當着皇上的面兒,他也是不敢‘亂’說什麼!不過,他眼底的‘陰’霾卻是越來越濃!
一直到了午後,皇后的病情果然是減輕了許多!皇上大喜!
“伊榮華,你果然是了得!說吧,你數次大顯身手,朕卻是一直未賞!你想要什麼?”
“回皇上,能爲皇上分憂,是民‘女’的福氣,不敢求賞賜!”
“上次太后有意要你進宮爲醫正,只是你不肯應了!說是年紀太小!這次你又於皇后的病情有功!數功相併!朕是不能不賞了!”
“皇上,伊小姐年紀輕輕,卻是醫術如此了得,理當爲我西鳳盡她綿薄之力!”說話的,是馬院使。
另外一名醫者也是點頭附和道:“回皇上,微臣也是如此以爲!”
那方太醫一聽,覺得也是可行!至少,她要是進了宮,也算是太醫院的人,那麼,太醫院的面子豈不是也就找回來了?再說了,只要是她進了太醫院,還怕找不到機會整治她?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封到什麼高位?最多也就是一名醫正罷了!自己也是醫正。可是這宮裡頭的規矩,同品級的醫正,還是要以男爲尊的!“回皇上,微臣也贊同馬院使之言!”
“啓稟皇上,民‘女’年紀尚幼,實在是不宜爲官,而且民‘女’還有孝在身,更是不宜久居宮中。還請皇上三思!”
聽到榮華的這番話,皇上倒是猶豫了一下,不過周貴妃想了想,笑道:“皇上,這伊小姐是個大孝之人!豈不是更顯得她人品的貴重?再者說了,皇上若是許她以官職,也可讓她平日裡無需進宮,若是有事,再宣就是了!”
周貴妃的提議,讓榮華皺了皺眉,她的意思是掛職?這種事情,西鳳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可是讓她這麼小的一個‘女’孩子來宮中掛職,卻還是頭一次聽說!
“愛妃所言有理!皇后以爲如何?”
皇后此時已是平緩了許多,正半靠在‘牀’上,笑道:“一切聽憑皇上做主就是。”
“好!伊榮華,你的醫術的確是高明!上次太后許了你醫正之位,可是你卻不肯接受。如今,你又治好了靜王妃,今日的方子,又是對皇后有效!這樣吧,朕就許你院判之職,如何?”
此話一出,衆人譁然!萬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是想着封榮華爲院判!那可是高於醫正了!院判有左右之分!若是左院判,那麼便是僅次於馬院使的太醫了!這在太醫院,幾乎就是可以橫着走了!
方太醫第一個不同意道:“皇上!此舉有違我西鳳內庭的醫官制度!還請皇上三思!”
周貴妃也是覺得不妥,“皇上,這‘女’醫官,官職最高的,便是醫正了!您這樣封,豈不是逾矩了?這太醫院上下,怕也是不服的!”
皇后聽了,眼神微閃,計上心來,“皇上!依臣妾看,此事並無什麼不妥!這能者居之,古來便是如此!何況現在不過就是一個醫官的職位,又不牽扯朝政!若是太醫院有人不服,直接來挑戰伊小姐就是了!伊小姐,總不會是膽小怯懦之人!”
方太醫聽了此話,心中自然是明白了!遂跪道:“皇上,封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女’子爲院判,微臣第一個就不服!皇上,醫者,應以治病救人爲己任!這伊小姐的醫術的確是高明!可是她畢竟是年-幼,她所診治過的病人,也是廖廖無幾!怎可因一次之功,便有如此厚重的封賞!還請皇上三思!”
馬院使思忖再三,卻道:“皇上,微臣對於皇上的意思,並無異意!只是這太醫院上下的醫官衆多!怕是難以服衆!”
皇上聽了,微微蹙眉,馬院使的意思,他已是明瞭!馬院使本人沒有意見!可是這太醫院上下這麼多的醫官醫‘女’,若是真的都如皇后所言,前來挑戰,豈不是要累死這個伊榮華了?
伊榮華見皇上不悅,也跪道:“啓稟皇上!皇上的心意,民‘女’心領了!只是民‘女’的年紀的確是太小,不宜進宮爲官!還請皇上三思!皇上若有宣召,民‘女’自然也是會速速進宮,不敢有絲毫的拖延。”
“太后駕到!”
“參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都平身吧。”
“謝太后!”
“皇后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回母后,用過了伊小姐開的方子已是好多了。”
太后一臉笑意,“那便好!你是後宮之首,這身子總是如此嬌弱,也是不妥!幸好現在宮裡頭還有一個周貴妃,能幫忙打理着,可到底你纔是一宮之後,總是要仔細自己的身子,總是纏綿病榻,也是於後宮無益!”
“是,母后!”聽着太后的一番明護暗貶的話,皇后的心裡恨不能將太后給生吞活剝了!什麼叫幸好有周貴妃?再說了,自己這是舊疾,她也不是不知道,不過是才病了幾日,便說自己是日日纏綿病榻了?她知道太后喜歡周貴妃!誰讓人家周貴妃嘴甜呢?可是自己纔是皇后!太后當着滿屋子這麼多的人說上這樣一番話,讓自己情何以堪?
“母后,皇后也不過就是故疾復發罷了,沒有什麼大礙,怎麼還敢驚動了您?”皇上討好道。
太后嘆了一口氣,“你們呀!也真是不讓人省心!哀家聽說,前幾日皇后看後‘花’園的菊‘花’開的正‘豔’,非要移幾株到她自己的寢宮裡來,以哀家看,就是那幾株菊‘花’才惹得皇后犯了病!”
皇上聽了一愣,這事兒他倒也是聽說過,可是沒有想到,這皇后犯病還與這菊‘花’有關!
“母后,不過就是幾株‘花’,怕是有人誤傳了吧?”
“哼!誤傳?這不是有太醫院的人在嗎?你倒是不如問問他們!”
皇上一轉頭,怒目含威!
馬院使急忙回道:“啓稟皇上,這有哮喘之症者,一是要在冬季注意保暖,切不可凍着!二便是要遠離一些個‘花’粉之類的!甚至有嚴重者,‘花’脂水粉,也是不能用的!”
皇上聽了,卻是看向了榮華,“果有此事?”
“回皇上,馬院使所言極是!的確是有此說法。”
皇上眉心微攏,不悅地看了皇后一眼,“不過就是幾株菊‘花’,想看何時不能到御‘花’園中去看,何需移到自己的宮裡來?如今可好?你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知道嗎?”
皇后一聽,這眼眶便紅了,可是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低了頭應了,接着便是輕咳了幾聲!
皇上見她如此,也不忍再有過多的苛責,而太后則是冷冰冰地瞧了皇后一眼,便轉了頭,不再看她!
皇后低着頭,心裡卻是惱怒至極!自己幾日前的確是因爲與周貴妃幾句話不合,在御‘花’園中與她鬥了幾句嘴,可也是都說的較爲隱晦!畢竟這裡是皇宮,得注意自己的身分!自己當時看周貴妃極爲喜愛其中的幾株菊‘花’,一時氣不過,當即便下令,將那幾株菊‘花’移到了自己的宮裡!可是自己並沒有真的擱在寢殿,而是置於了偏殿之中!自己的身體哪能不知道?哪裡會真的蠢的日夜守着?可是現在被太后這樣一說,自己如何反駁?
說自己沒有將菊‘花’置於寢殿,這話有誰會信?再說了,都說了是自己喜歡纔將那菊‘花’移了進來的!既是喜歡,怎麼可能還會置於偏殿?自己平日裡,可是極少去那偏殿的!若是真說自己將菊‘花’置於偏殿,那自己成了什麼人了?豈不是在太后的眼裡更加地成了一個自‘私’自利之人?自己賞不得,旁人也休想賞?
周貴妃豈會不知道皇后現在的心思?那日,她便是故意跟皇后找茬兒呢!就是爲了氣她將那幾株菊‘花’移走!皇后還真是沒讓她失望,竟然真的就中了計!其實,她自然是知道皇后犯病與那幾株菊‘花’無關!周貴妃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那案上的香爐,雖然現在香爐早已是滅了幾日了。可是周貴妃眼底的笑意,卻是落在了那香爐之上!
誰能想到,真正害皇后犯病的,不過就是幾支薰香?香已燃盡,灰都沒了!這真正的兇手,上哪兒去找?
“伊榮華,若是朕執意要任你爲右院判,你當如何?”
“回皇上,民‘女’實在是難以勝任,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面上的不悅之‘色’甚濃,“此事無需再提!就此伊榮華掛職太醫院右院判一職,無需日日點卯,若有宣召,即刻進宮!着禮部即刻開始準備伊院判的官服!”
“是,老奴即刻去傳旨。”皇上身邊兒的總管太監應道。
方太醫一聽這話,即刻就懵了,“皇上,您執意如此,那太醫院上下!”
皇上知他所言,不悅道:“即刻能傳太醫院上下,所有不服者,皆可前來挑戰伊院判,不過,僅限今日!”話落,看向榮華,“今日朕也正好無事!以往,也見過文人鬥詩,兵者比武。今日朕倒是要開開眼,看看這鬥醫,又是個如何鬥法!”
看着皇上一臉神在的樣子,榮華心中腹誹不已!皇上這是賞她嗎?分明就是將她置於火上烤!這是不想着讓她好過了!可是聖旨已下,誰還能抗旨不成?
榮華無奈,只得跟着皇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到了太醫院!
皇上在正廳中一坐,使了個眼‘色’,便聽他身邊兒的太監高呼一聲,“皇上有旨:冊封伊氏榮華爲從三品右院判。今太醫院上下若有不服者,皆可前來挑戰伊院判!若有人能將其擊敗,則伊氏榮華讓出右院判一職!僅限於即刻起,一個時辰內!欽此!”
榮華此時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沒事兒幹嘛來這宮裡顯擺呀!這下好了,也不知道這是周貴妃的主意,還是皇上的主意,竟然是把她架到了火上烤!這下要麼就徹底地讓他們服了自己!要麼,就是丟臉到家了!‘弄’不好,萬一輸了,皇上覺得丟了臉面,再將自己給賜死,可就真的是樂極生悲了!
榮華想起這宮內醫官制度,‘女’醫官由低到高,分別是實習醫‘女’、醫‘女’、醫士、醫官、醫正。而男醫官則是吏目、實習太醫、太醫、醫正、(左右)院判、院使。自己若真成了右院使,那是不是意味着這太醫院裡的書,自己可以隨便看了?
太醫院這裡,氣氛倒是緊張凝重!而坤寧宮裡,太后等人早已是散了!皇后的眼底,那沉重的‘陰’霾早已散去,留下的,只有些許的算計和得意!
“娘娘,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定然是不會有人發現的!”
皇后得意地笑了笑,“很好!本宮倒要看看,這一次,這個伊榮華,怎麼逃過這一劫!伊榮華,不要怪本宮心狠,要怪,就怪你屢次出手,礙了本宮的事兒!”
“娘娘,您還是先歇一歇吧。奴婢讓已經吩咐了膳房,爲您燉着‘藥’膳了!”
皇后聽了,倒是倩然一笑,“要說這個伊榮華,也的確是個學醫的天才!只不過,可惜了,終究是不能爲我所用!”
“娘娘,不過就是個大夫罷了!只要娘娘想要,什麼樣兒的神醫沒有?”
皇后聽了這話倒是高興,“說的不錯!只要是本宮想要,自然是有大把的神醫蜂涌而至!一個小小的伊榮華,還的確是不值得本宮太過費神!告訴安王妃,那個大姚氏,該舍便舍了吧!次次都是如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是,娘娘。那姚家那裡?”
“告訴姚家,鎮國公府將來的國公夫人,仍然是姓姚!”
“是,奴婢明白了!還是娘娘高明!”
坤寧宮內,再次恢復了一片平靜,皇后的病情似乎也是真的減輕了許多,躺在鳳‘牀’上,睡熟了!那輕輕嫋嫋地薰香,再次自香爐內飄散開來!整個寢殿內,異香濃郁!
剛纔的嬤嬤退出大殿,關好了殿‘門’,轉身臉上冷然一片,“娘娘好不容易睡下了,都仔細着些!莫讓人驚擾了娘娘!”
“是,嬤嬤。”
嬤嬤到了東廂房裡,一擺手,屋子裡的人便全都退了出去,地上,跪坐着一個小宮‘女’,年紀也不過就是才十四五歲大小,臉上的淚痕未乾,眼睛因爲驚恐而瞪的極大!嘴巴被人用帕子堵了,只能是拼命的搖着頭,發出一種低低地嗚嗚聲!
“小賤蹄子!居然敢背叛娘娘!你以爲你們在那薰香上動的手腳娘娘不知道?哼!說,到底是誰暗中指使你的?吃了豹子膽了!居然敢害皇后!我看你是想着被誅九族了!”
那小宮‘女’仍是嗚嗚地搖着頭,嬤嬤將她口中的帕子給取了出來,“就給你一次機會!說,你便能得個全屍,而且也不會連累你的家人!若是不說,那你就等着被娘娘將你喂狼吧!”
“嬤嬤饒命!嬤嬤!我說,我說!是,是香貴人!是香貴人指使我乾的!”
“香貴人?”嬤嬤一愣,原以爲應該是周貴妃,怎麼就成了香貴人了?嬤嬤也是個中老手了,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小賤蹄子!你想唬‘弄’我老婆子?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哼!說實話!”
“回嬤嬤,奴婢不敢撒謊!真的是香貴人!那日她就躲在那御‘花’園裡親眼看到周貴妃和皇后娘娘起了爭執,又得知娘娘對‘花’粉不適,特別是還有哮喘症,所以便給了奴婢一支簪子,讓奴婢將她拿過來的薰香放入寢殿內的香爐中!奴婢一開始也是不敢的!可是香貴人說如果奴婢不做!她就讓人將奴婢宮外的哥哥的手腳給砍下來!奴婢也是沒有法子,這才應了!”
嬤嬤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看了半天,開‘門’吩咐了幾句,便回來坐在了椅子上,等消息。
不久,便有一名宮婢回來了,手上還拿了一支金簪,說是在這小宮‘女’的衣櫥裡,找到了一個小棉襖,從那裡搜出來的,不僅有這個,還藏了不少的銀錢!
嬤嬤譏誚地一笑,“你倒是真會藏呀!居然還長本事了!以爲將這些東西藏在小棉襖中,便能‘蒙’過去了?”說着,將那簪子收入懷中,想着一會兒自然是要到皇后那裡那討功了!“來人,將這個賤婢押出去,填井吧!”
“是,嬤嬤。”
“嬤嬤,嬤嬤你答應過奴婢,要放過奴婢的家人的!”那名小宮‘女’眼底有着絕望,掙扎着,扭動着!可是她哪裡是幾個兇悍婆子的對手?
看着那小宮‘女’被拖了下去,那嬤嬤輕笑幾聲,“我是答應過,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這宮裡頭,得是皇后說了算!都進宮幾年了?居然連這個也看不清楚,不是自己找死嗎?”
沒有人看到那個小宮‘女’被押着填井的那刻,那眸光裡的絕望,同時,卻還有着一絲慶幸!若是此刻那位嬤嬤看到了,興許,就不會這麼得意了吧?
太醫院。
經過最初的平靜,現在的大廳內,已是熱鬧了不少了!
與榮華相對的,現在是三位太醫院的醫官,其中,有兩位是男醫正,另外一位,是名‘女’醫士!
馬院使爲評判,看了一眼高坐着等着看熱鬧的皇上,馬院使硬着頭皮開始出題了!
“四位,你們身前都有一桌,上面備好了筆墨紙硯,將你們的方子,寫在紙上,便可!現在,本官開始出第一題。若是一位產‘婦’難產,且有血崩之兆,該當如何?”
四人聽了,各自想了一下,便開始下筆了!
片刻,便見太醫院的三人都停了筆,唯有榮華仍在奮力疾書,而且是眉心時不時地還輕蹙一下!這一舉動在馬院使看來,頓覺地這榮華態度果然是嚴謹認真,的確是從醫之人!而其它衆人則是並不這麼想!特別是,大廳內的三人,對榮華的態度,是極爲不屑!
外頭的方太醫看到此處,心中也是略有鄙夷,到底是個小丫頭片子!這生孩子的題,她如何能知道?怕是連見都沒見過的吧!
待榮華止了筆,馬院使纔將這四人的答案一一念出!
語畢,現場寂靜一片!而皇上,竟是直接就站了起來!怒目看向太醫院的三名醫官,怒道:“這就是你們的方子?連朕這個不懂醫術的人,都聽出誰高誰低了!你們簡直就是一羣庸醫!”
說着拿過馬院使手中的宣紙將榮華的那一張單獨挑了出來,“去給外面的人傳閱一番!看看到底是不是朕冤枉了他們?”
馬院使不敢怠慢,連忙將榮華寫出的答案拿了出去,讓衆人傳閱。
“伊院判不過是一個年僅十四的小姑娘,都知道將病情分析的入情入理,都知道要儘量是母子平安!你們呢?你們仔細地瞧瞧你們寫的這是什麼狗屁方子?”
皇上說着,便將那宣紙衝着三人扔了過去!三人嚇得臉‘色’慘白,撲通就全都跪到了地上!
“你!念!再念念!看看你自己寫是什麼東西?”
那被指着的一名太醫,哆嗦着手拿起了那宣紙,顫着聲,卻是根本就發不出聲來!
皇上氣的一腳將其踢翻在地,“廢物!一羣廢物!朕今日才知道太醫院竟是養了這麼多的廢物!你們這是幹什麼?啊?馬院使的題目是問你們如何救治難產的產‘婦’!你們呢?一個什麼保小,一個保大!一個寫的更是‘亂’七八糟!你們的醫德呢?哪兒去了?”
皇上氣的‘胸’口是一起一伏的!他是真沒想到呀!只不過是一時興起,想着借這個伊榮華來試試這太醫院裡的成‘色’究竟如何,沒想到,竟是試出來了一羣庸醫!難怪幾次三番,都要請伊榮華進宮呢?難怪這馬院使和幾位太醫整日裡忙的不可開‘交’呢!這太醫院上上下下養了一百多人,真正能用的,有幾個?
“馬院使,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這位是世醫王老的獨孫,這一位是世醫宋先生的三公子,而那一位‘女’醫士,則是盧家的一位庶小姐。平日裡,倒也無事,後宮的主子們,有個微恙什麼的,他們都會開一些溫補之‘藥’,倒也無事!可是若是一些急症,怕是就不成了!更別說是一些疑難雜症了!”
馬院使也是對這些人極爲頭痛!可偏偏都是有些背景的,自己也好做的太過!畢竟是都在京城,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再說,他們平日裡在這太醫院也就是跋扈了一些,至少還沒有惹出過什麼事端!可是偏偏他們不長眼,不服這伊榮華,還想着跟她鬥一鬥!那就只能是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罷了!全部都趕出去吧!他們三個,永世不得行醫!否則,定斬不赦!”皇上說完,揮揮手,便有‘侍’衛將三人拖了出去!
馬院使上前一步道:“伊院判這方子,還真是妙!用大麻子二個、巴豆二個、麝香一分,共研勻,貼臍上並足心。此方既簡單,又有效,再加上伊院判考慮周詳,在產前產後,都以補血之‘藥’膳相輔!再加上難產時,以針炙之術催產。果然是高明!老夫也是佩服!”
“馬院使過獎了!師父曾說過,爲人醫者,必先認真謹慎,無論是何病,何人,都該如此!不可因己過大意,而傷之病患!”
“好!令師教的好!教的好呀!”皇上撫掌道。
馬院使見皇上的臉‘色’好了些,這才小心翼翼道:“皇上,按理說,這還有辯‘藥’和煎‘藥’兩關。以老臣看,不如就直接先跳過辯‘藥’,直接看其煎‘藥’如何。您看?”
“就按你說的辦吧!”
“是!還有哪幾位太醫想要挑戰伊院判?這一次,比的是煎‘藥’!本官會給出一模一樣的方子,一模一樣的‘藥’材,以此來看三人煎出的‘藥’究竟如何?”
不多時,便有人站了出來,這一次,只有兩人,其中一人,便是方醫正!他本來是有些懼怕的,畢竟剛纔皇上的怒火可不是假的!可是一想到如果贏了伊榮華,那麼右院判之職,可就到手了!自己辛苦了多年了,不就是爲了升官嗎?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他怎麼可以輕易放過?更何況,自己可跟那幾個蠢貨不一樣!自己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夫!
看到擺在桌上的‘藥’材和一些器具,馬院使道:“此方治暗痱,腎虛弱厥逆,語聲不出,足廢不用。你們根據自己所學,來想着如何配選這些‘藥’材,又是如何煎制。考慮到‘藥’效,此局不限時辰。”
片刻後,榮華竟是棄了那些‘藥’材,衝着皇上福身道:“啓稟皇上,請恕榮華不能煎‘藥’。”
“爲何?”
方太醫一聽,鼻子裡冷哼一聲,不過那聲音卻是極小,離得較遠的皇上自然是聽不到的!“伊小姐,你的醫術高明,竟是不會煎‘藥’嗎?”
馬院使也是不解道:“伊院判,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院使,你這方子沒錯。這些‘藥’材卻是不對!剛纔榮華仔細看過了我與另外兩位太醫的,他們的‘藥’材都沒錯!唯獨我的卻是不對!這裡面應當是有附子,可是我的‘藥’材裡,卻是白附子。白附子與附子的外形相似,但較附子小。這雖然只是多了一個字,可是這‘藥’效,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了!”
馬院使一驚,立刻上前查看,這一看,也是面‘色’大變!“快快去查!這些‘藥’材都是何人準備的?爲何會出現此等情況?”
皇上聞言,也知道定然是出了問題,眼睛裡怒火再起,這太醫院,還真是藏污納垢!
方太醫聞言,又道,“這樣吧,就請伊小姐先選取在下的‘藥’材,不知如何?”方太醫可不願意放過這樣好的機會,所以才和善道。
榮華卻是再度搖了搖頭,“馬院使,這方子裡,不僅僅是這附子有問題!還有這‘肉’蓯蓉,應該是先是酒侵,再焙之。可是現在看來,這‘肉’蓯蓉,卻是未曾加工過,不可用!”
接着,榮華又伸手挑出了幾味‘藥’,“這巴戟、麥‘門’冬、遠志三味‘藥’,應先去心,纔可入‘藥’,否則,此方怕是沒有剛纔馬院使所說的‘藥’效!除此之外,這裡還缺一味‘藥’,便是薄荷!馬院使,不知晚輩說的可對?”
馬院使聽了點頭笑道:“好!好!果然不愧是皇上看中的右院判!果然是醫術了得,心細入微!不錯!你的確是有學醫的天賦!”
此話一出,衆人譁然!這還比什麼比?兩位醫正連‘藥’有問題,有看不出來,還比什麼比?再一聽這伊榮華剛纔的話,像是不會煎‘藥’的樣子嗎?
榮華淡笑道:“馬院使,還請你儘快查清楚,究竟是什麼人換了這‘藥’!皇上在此,那人都如此大膽,若是後宮的哪位主子病人了,豈不是更加地讓人膽寒?”
馬院使聽了,頭上立刻就冒出了冷汗,而這邊兒,回來的人通稟道,發現是一名小醫‘女’所爲,發現時,已經自盡了!
榮華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在宮裡對付她的人,手段定然是高明的!這勢力定然也是通天的!周貴妃自己是不可能對付她的!那麼,剩下的,可就不多了!
皇上起身,高聲道:“高下已現,還有何人不服?”
衆位醫官面面相覷,皆是低了頭道:“臣等佩服!”話落,又衝着榮華道:“下官等佩服伊院判醫術高絕!”
榮華只是淡淡笑了笑,“醫術高絕這四個字,晚輩不敢當!師父曾說過學無止境!在場的都是榮華的前輩,以後晚輩還要請衆位前輩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
榮華不知道今日之事,很快就將傳遍京城。
經過剛纔的事,皇上也是知道了,這太醫院也是需要整治一番了,遂‘交’待了馬院使幾句,便回宮了。
而榮華回到伊府時,一進‘門’,便看到了周海濤正焦急地在前廳內晃來晃去!一看到榮華回來了,上前了兩步,卻又猛然止住,似乎是不知該當如何了!
“怎麼了?周世子的樣子看起來很焦急!可是有什麼要事?”
周海濤咬了咬牙,緩緩道:“榮華,你一定要堅強!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堅持住!”
榮華一聽,再看他一臉嚴肅,一時有些心慌了!“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周海濤一臉凝重道:“伊校尉,他,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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