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外書房。
鎮國公的頭髮不過是短短几日,竟是頭髮全白!再無往日的‘精’神抖擻!
“父親,這次的事情,定然是有人陷害兒子的!父親,放眼京城,能有這個本事將兒子‘逼’到這個地步的,廖廖無幾!首當其衝的,定然就是四皇子孤獨皓了!父親,此事定然要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我鎮國公府顏面何存?我天策軍的威嚴何在?”
“平兒,爲父知道你現在定然是氣憤難平!可是如今又能如何?還好你當時命人刻意佈置了人爲縱火的痕跡,不用咱們動手,皇上定然也是會徹查的!這不是已經親派了丞相來查詢此事嗎?”
“父親,那秦相,至今仍是搖擺不定,分明就是看人下菜碟兒的東西!可是偏偏他是丞相,咱們怕是奈何他不得!”
鎮國公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平兒,你到現在都不知你輸在什麼地方?我且問你,那死的三十人,你可都查清了底細?”
“回父親,都查明瞭!不止如此,兒子還命人一一驗看過了他們的屍體,證實就是他們本人!”
“你做事,爲父自然是放心!這天策軍裡,定然是出了‘奸’細,否則,怎麼可能有人有這等的好本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縱火?而且還是青天白日?簡直就是將天策軍上上下下當猴兒耍了!”
“父親,這一點兒子也想到了,已經派了人仔細勘查。只是,這軍營里人數衆多!當日,曾到過那糧草衆地的人,也不下數十人,再加上看守糧倉的人已是傷的傷,死的死。一時半會兒,怕是不會有什麼結果!”
“要趕在秦丞相查出之前,先找到那名內‘奸’,否則,咱們怕是就更加地被動了!”
“是,父親。兒子明白。”溫平擡眼,看着短短几日,父親便因此事而頭髮全白,人也蒼老了許多,心中愧意頓生!“父親,都是兒子不孝!連累父親爲兒子擔憂了!”溫平的聲音哽咽,且帶着濃濃的鼻音,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戰場上威風凜凜,令人聞風喪膽的主帥,竟然是要哭了出來,豈能不讓人動容?
鎮國公笑了笑,上前幾步,輕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我的兒子!是天策軍的主帥!是天策軍的靈魂!沒了你,也就沒了天策軍!所以,平兒,任何時候,都要記住,只要你在,這天策軍便就是我溫家的!只要天策軍在一日,我溫家,就一日不可能倒下!那些人想看我溫家的笑話!想看我溫家落敗!哼!咱們父子,豈能讓他們如願?”
“是,父親!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平兒,你是我唯一的嫡子,也是咱們溫家的驕傲!不就是讓人燒了三十萬擔的糧草嗎?怕什麼?皇上也並未因此而遷怒於你,不過就是罰了你一年的俸祿,還不就是爲了給那些人看的?你放心,咱們丟掉的面子,早晚得撿回來!”
“是,父親!”溫平的聲音中,此時已沒了剛纔的那番感‘性’,反倒是憑添了一抹堅定!
片刻後,溫平有些遺憾道:“此次,我天策軍損失了三十人!其中最讓兒子痛心的,便是那個伊榮升了!他是天生的帥才!年紀輕輕,便熟讀各類兵法,而且武功也不錯!處事冷靜果敢,這樣的一個人才死了,當真是我天策軍的莫大損失!”
鎮國公卻是搖了搖頭,“倒也未必!”
“父親此話何意?”
“爲父聽說,那伊家兄妹與文安候世子走的極近!特別是那個伊小姐,還曾救過周海濤。再加上這周海濤,又喜歡‘花’天酒地,出手闊綽,怕是伊榮升早晚會是投靠了文安候府!到那時,咱們豈不是成了爲他人做嫁衣?如今他死了,倒也算是絕了後患!雖然我天策軍有損失,可是比起將來的窩裡反,倒是更讓人安心了些!”
溫平聽了,眉頭先緊後鬆,點點頭。不得不承認父親的分析還是極有道理的!這個伊榮升不近‘女’‘色’,家中因是經商,自然也是不缺銀錢!溫平也只能是以提升的方式來拉攏他。若是他還活着,指不定還就真的會背叛自己!
“父親,那明日上朝?”
“放心吧,爲父心中有數!倒是伊府那邊兒,你也記得每日都要去看看!一來,也是顯得你與下屬親厚,不讓你的天策軍上下寒了心!二來,也是以此來告訴伊家上下,咱們溫家,沒忘了當初他的救命之恩!”
“是,父親。兒子明白了。兒子明日定當繼續親自上‘門’的。”
安王府,安王妃寢室。
“消息可靠嗎?”安王妃的一張臉埋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偌大的一間寢室內,竟然是隻點了一盞燈燭,不免讓人有些不太相信,這裡是否真的是安王府?
離安王妃有十步之遙的地方,站着一名黑衣人,“回王妃,消息可靠。那個伊榮升,的確是死了!他的妹妹伊榮華在看到他的屍體之後,便昏‘迷’不醒了,今日已是第四日了。而天策軍的溫平,也已經是再三確認過了!”
安王妃沉默了片刻,“本王妃可不相信那個伊榮升這麼輕易就死了!他不是最疼愛他那個妹妹嗎?這幾日那伊府上下可盯着沒有?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回王妃,並沒有發現什麼。只是除了那伊小姐的碧水院裡,今天伊小姐似乎是醒來了一次,不過很快便又昏‘迷’了。咱們的人還看到了碧水院的下人將太醫院的馬院使和馬伕人請了過去。不過,似乎是一直到他們離開,伊小姐仍是未醒。”
“嗯。繼續盯緊了!想不到這伊榮華竟是如此信賴伊榮升。這倒是讓本王妃有些意外了!倒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這兩天盯緊了,如果伊榮升還活着,定然是會冒險回到伊府去探望伊榮華的!”
“是,王妃。”黑衣人似有不解,“不知王妃爲何會懷疑那個伊榮升沒死?”
“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安王妃的聲音突然就冷了下來,那燭火突然就搖曳了一下,映得安王妃的臉上一陣紅‘豔’!
“是,屬下告退。”
安王妃對於黑衣人的退下,似乎並沒有什麼在意的,她看了一眼空曠的大‘牀’,眼底泛過一抹苦澀。人人都說她是賢妻良母,‘女’子中的典範,可是有誰知道,她心底的苦!
爲了讓自己能牢牢地坐穩安王妃的位置,她親手將別的‘女’人送到了自己心愛的男子的‘牀’上!親耳聽着他寵幸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可是得到的是什麼?只是除了一個好名聲之外,便只剩下了這一屋子的孤寂,清冷,還有空曠!安王除了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會到她自己的院子裡來應個卯,其它時間,根本就不願意踏進她的院子一步!當然了,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說,什麼時候又看了哪家的姑娘,需要她這個正妃出面,辦個什麼酒席之類的,將人納過來。
安王妃的目光有些幽怨,更多的卻是自苦!‘脣’畔卻是揚着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意,讓人覺得有些詭異!安王妃在妝臺前靜靜地坐了,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神才動了動,看着快要熄滅的燭火,喃喃道:“伊榮升,我不相信你就會這麼死了!我母親定然是遭到了你的毒手!除了你,我再想不出第二個人!”
突然,她又輕笑了笑,聲音有些悽婉,又有些美‘豔’!“即便是你死了,那又怎麼樣?你死了,以爲這債就消了?我母親的仇就算是報了?不!伊榮升,我要讓你的鬼魂仔細地看着,我是如何折磨你的妹妹的?你不是最疼她嗎?不是爲了她,可以放任自己冒着生命危險留在這裡嗎?那我就拿她的命來祭奠我母親!”
安王妃起身到了‘牀’前,伸手輕撫了一下被褥,喃喃道:“真涼呀!這屋子裡的地龍,莫不是滅了?”
可是當她伸手再撫上自己的臉,慘然一笑,“原來我的臉,也是冰的呢!”
空曠的寢室裡,似乎是有什麼東西碎了!
伊府,碧水院。
靜靜的寢室裡,只有‘牀’上攏起來的一團,若是不細看,還不知道那是一團棉被下,罩着一個人!
面具男子緩步近前,將那棉被輕輕掀開,被裡面的人緊緊的揪住,抗拒的意味,已是明顯。
“榮華,是我!你忘記了,我曾經說過,要信我!我永遠不會害你!”男子的聲音輕柔,恍若是剛剛衝破了黑暗的月光,細膩輕柔地灑在了榮華的周身,引得榮華的身上一陣輕顫,再擡眼,便看到了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榮華,有我在!別怕!”
榮華的眼睛裡有些空,似是空曠的天空,卻是少了一抹驕陽!
男子的眼中閃過一抹痛楚,“榮華,別這樣!我的痛,不比你少!”話落,輕輕地將嬌弱的人兒擁入懷中。他身上淡淡的梅香味兒,鑽入榮華的鼻端,沁入心脾,似是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她的手猛地揪住了男子的衣領,乾澀的嘴‘脣’微張,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知道你累了!榮華,逃避不是辦法!伊榮升已經死了,再也不可能回來了!你要明白,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伊榮升,你要護着你愛的人,護着你在意的人,就只能是依靠你自己!假手他人,你,真的放心嗎?”
男子的話似是刺‘激’到了榮華,她的一雙空‘洞’的眼睛裡,總算是找到了一絲‘波’瀾,雖然很小。男子沒有錯過她的眼底的那絲‘波’瀾,繼續道:“榮華,你可想到過,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你哥哥看到了,會不會心疼?”
“哥哥!”嘶啞的喉嚨裡,終於發出了一道晦澀難聽的聲音。
男子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背,“乖!你是伊榮華,你忘記了你曾經答應過你哥哥的事了嗎?你要守好伊家,守好你在意的每一個人!還有,你還有大仇沒報,不是嗎?”
榮華的眼睛裡的‘波’瀾似乎是更大了一些,“報仇?”
“是,報仇!難道你忘了?王康?你不是說過,你和他的事,要你自己來親手解決嗎?還有,靜王府上,利用靜王妃中毒來陷害你的幕後黑手,你解決了嗎?沒有!溫嬪死前,不是曾經用伊榮升的‘性’命相要挾嗎?怎麼?你都忘了?如今你的哥哥死了,你不想爲他報仇嗎?你不會真的以爲你哥哥是死於意外吧?不想揪出那幕後黑手?不想親手殺了害死你哥哥的人嗎?你口口聲聲地說哥哥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便是這樣的嗎?榮華,別讓我看輕了你!”
男子的聲音自始至終都是平靜地,輕柔的,可是那話中的力度,卻是極大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一樣狠狠地敲擊在榮華的心上!毫不留情!
“哥哥,死了!”終於,榮華的眼睛裡再次泛上了一層水霧,乾淨、清冷,讓人看人心疼!
男子的眼中掠過不忍,痛楚的神‘色’在眼底掙扎着,翻滾着。
突然,榮華猛地抱住了男子,大哭一聲,“哥哥!哥哥死了!冬陽,哥哥死了!我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再也見不到了!”
男子緊緊回抱着她,他的眼底裡泛出的痛楚,只有他自己明白,是爲了誰?榮華,堅強些,別讓我失望!我曾經說過,我寧可讓你恨我,也不想讓你知道真相!否則,榮華,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可是沒想到,反過來,讓你受傷最重的人,卻是我!我對不起你!可是,我卻只能如此!我只能是看着你哭,看着你疼,看着你逃避這一切!榮華,我的心裡,比更疼上了百倍,你可知道?若不是萬不得已,我又何需出此下策?榮華,以後,要好好兒的!
榮華哭的累了,聲音也漸漸地弱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如意進來了一趟,在桌上擺了兩碗粥。
“來,乖,肚子餓不餓?我餵你吃東西,好不好?”男子伸手將榮華臉上的淚痕擦乾,起身端了一碗粥,是溫熱的。
“乖,張嘴。等你填飽了肚子,纔有力氣爲你哥哥報仇,不是嗎?”
不知是被男子說動了,還是真的感覺到了餓,榮華乖順地張開嘴,吃着他一勺勺餵過來的粥!她吃的很快,兩碗粥一會兒便見了底。
男子幫她輕拭了拭嘴角,“好些了嗎?還要不要再吃些?”
榮華搖了搖頭,“我累了!”
“好,睡吧!我在這裡陪着你。”
榮華的眼神突然閃了閃,“冬陽,你,你會一直陪着我嗎?”
男子給她蓋被的手一頓,輕道:“會!只是我最近有些忙,不能經常來看你了。我有一些麻煩事要處理,待我處置的差不多了,再來看你,可好?”
“你說話算數?”
“自然!我何時騙過你?”這話,男子說的極輕,幾乎沒什麼分量。也不知是因爲怕擾到了她,還是自己心虛了!
“好!我等你。哥哥走了!我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哥哥了!除了哥哥,你就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時時處處地幫我?可是我知道,你不會害我!我答應你,要好好兒的活着,爲了我在意的人!那麼,也請你答應我,爲了我,你也要好好兒的,可以嗎?”
男子聽了,心中一暖,眉眼帶笑,“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兒的!我會盡快將身邊的瑣事處理乾淨,不會讓你等太久!”
“好!”榮華動了一下身子,有些澀澀地問道,“你知道,是什麼人殺的我哥哥,對不對?”
男子的眼神微緊,“知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你。乖乖地,等我處置好身邊的事回來後,我會告訴你。好不好?”
這樣一句話,卻讓榮華想起了哥哥也曾經對自己說過類似的!是什麼來着?榮華仔細地想了想,突然想到了那枚‘玉’佩!她猛地坐起身來!“不對!不對!”
“什麼不對?榮華,你怎麼了?”男子有些意外她突然的強烈反應!
“哥哥身上的那枚‘玉’佩不見了!哥哥說過,那枚‘玉’佩上有秘密的。哥哥走之前,說是等再回來後告訴我,結果我後來便忘了,一直沒問。不過我知道,那枚‘玉’佩對哥哥來說很重要!他幾乎是從不離身的!可是現在,那枚‘玉’佩不見了!我知道了!是那個幕後黑手,一定是他!是他拿走了哥哥身上的‘玉’佩!一定是!”
“榮華,你先冷靜一下。你這樣,解決不了問題的。”
榮華深吸了幾口氣,慢慢地回想着她在天策軍大營親眼看到的那一幕。她眸底的痛苦,男子看的一清二楚,卻是無力做什麼!該做的,他都做了!以後的路還長,榮華具體要怎麼選,他不能干涉,也無權干涉!只有一樣,榮華,必須是他的!
“榮華,乖,現在太晚了。這些事情先不急!別忘了,你哥哥還等着你爲他送葬呢!你總歸是要讓他先入土爲安的!”
榮華吸了吸鼻子,點點頭,“你說的對!我明白!我應該好好兒的,不能再讓哥哥爲我擔心了!以前有哥哥護着,我活的輕鬆開心!以後沒有哥哥了,這伊家的擔子,我定然是要一個人擔起來!我不能讓伊家上上下下這麼多人,跟着我難受!更不能讓父親一手建起來的產業,就此消沉。冬陽,謝謝你。”
男子抿‘脣’一笑,輕柔,苦澀。大手輕輕地撫過她的發,“榮華,睡吧。以後的路還長,也更加地坎坷曲折。但願你,一直都記着,你的身邊還有我!雖然我會離開一陣子,但是我保證,不會太久!相信我!”
榮華點點頭,男子輕扶了她再度躺好,手指似是不經意一般,在她的睡‘穴’上輕輕一點。榮華便沉沉地睡了。
隱在‘門’後的如意走了出來,一臉沉痛地看着‘牀’上的小姐,“少主,值得嗎?爲什麼不告訴小姐事情的真相?”
男子的一身柔情,突然收起,起身時,已是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你以爲我願意這樣?我寧願讓她恨我,也不能讓她涉險!那邊兒的情景,你不是不知道。她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會有什麼樣的舉動?我不敢想!更不敢試!如意,你的使命就是留在她身邊,保護好她,照顧好她。等我回來。”
如意的眼睫‘毛’動了動,咬了咬‘脣’,“是,少主!”
“雷天,在外面偷聽的時間也不短了,進來吧。”
不過是頃刻之間,屋內便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少主。您不該來!太危險了!”
如意聽了,卻是一挑眉,怒目注視着雷天!
雷天不爲所動,似乎是感覺不到她的怒意,有些無奈道:“別這樣看我,你以爲這伊府就這麼安全?今天白天,外面便不停的有人派了高手前來打探消息,而且是專‘門’衝着碧水院來的!這說明了什麼?還用我再多說嗎?”
如意聽了,果然是面‘色’一變,“少主,您還是快走吧!”
男子搖了搖頭,“沒事!阿左他們已經都佈置妥當了!這次我走了,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雷天,你是他們之中最爲冷靜的一個。你要記着,任何時候都要以小姐的‘性’命爲首要前提。不要讓她太任‘性’了!凡是有危險的事,都記得讓她能避則避!實在是避不過,你們也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是,少主。”
“還有,現在我讓她認定了,伊榮升的死,就是一個‘陰’謀!是別人在幕後‘操’縱的。這也是能支持她重新振作起來的最好的理由!你們記着,她可以對付鎮國公府,也可以對付安王府,但是絕對不可以與靜王府對上!”
“是,少主!”
“靜王府的實力,不是你們能夠可以想象的!你們儘量地避免讓她與靜王府做過多的接觸,包括靜王妃。”
“少主,小姐與安王府對上?這是不是也有點兒太可怕了?安王可是親王!是皇上的親弟弟!”雷天皺眉道。
“早晚有一天,那是肯定的!罷了。”男子轉過身,再度貪戀地看着她那張小臉兒。現在的榮華,哪裡能與美貌二字沾邊兒?紅腫的眼皮,乾澀的嘴‘脣’,蒼白的近乎是沒有血‘色’的臉頰!還有在睡夢中,微微蹙起的眉!
男子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我還真是嫉妒伊榮升!他竟然能得到榮華這麼多的感情關注!我還真是,真是!”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措詞,男子再度輕笑着搖了搖頭。
雷天卻是一撇嘴道:“那不都是少主自己造成的?如果她以後知道你如此欺瞞於她,少主,小姐怕是會真的發狂的!屬下到時候保證是站在小姐這一邊的。到時候,您可千萬別說屬下是背叛您。”
男子的目光仍然是不離榮華,“你說的對,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誰讓我這麼愛她呢?我不求她能懂我,只求她一生都平安就好!”
“少主,安王妃,真的相信您死了嗎?即便是信了,她就不會遷怒於小姐嗎?”
“所以我才說,她們,早晚會對上!”
“安王妃,倒是有資格成爲小姐的對手!至少,她能鬥得過安王妃,也才能表明,她有資格站在少主的身邊!否則,只會成爲少主的拖累!”雷天的話說的似乎是不怎麼招人待見!男子和如意,都是帶了些警告意味的暼了他一眼。
“好吧,當我沒說!”實在是頂不住兩個人的壓力,雷天只好攤了攤手,示弱!
男子再度回首看了‘牀’上的榮華一眼,本該往走的‘腿’,卻是怎麼也邁不動!像是灌了鉛,又像是被人釘在了原地!直到雷天清冷的聲音傳來,男子纔不舍地離開了。
次日,伊榮華醒來,並且去了靈堂的消息傳進宮中,皇上下旨,無非就是嘉獎了一番,又下旨風光大葬,說是伊校尉是爲國捐軀之類的!又賞賜了榮華一些補品之類的,無外乎御下之道罷了!
數日後,榮華的身體已是恢復如初,雖不似以前神采奕奕,也算是康健無虞了!
“小姐,劉府又來人了。”
“嗯,這次來的是誰?”
“回小姐,是老夫人和舅老爺。”
“舅夫人沒來?”
“回小姐,沒有。不過這次,大表小姐一起來了。”
榮華的‘脣’畔似是有笑意撫過,“大表姐嗎?這麼說,是爲請罪的了?”
“小姐,現在王伯已是將他們都請到了前廳。”
“嗯。知道了,先用好茶招待着。我隨後就去。”
榮華將手中的醫書放下,擡眼遠望,這麼快!這些人就按捺不住了嗎?自己現在身爲太醫院左院判的消息,他們應該也都知道了,這是來拉攏自己?還是衝着府上的財產呢?
榮華伸手輕‘揉’了‘揉’太陽‘穴’,還真是麻煩!這些人的臉皮怎麼就這麼厚呢?還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呀!
“小姐,奴婢聽說大表小姐被許給了趙大人的小舅子,而且還是作妾。如今,舅老爺,已經是官復原職了。”
聽着如意的話,榮華輕笑了笑,這一世,劉麗清竟是還不如前世嫁的好嗎?趙大人?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趙大人,應該就是皇上身邊兒內‘侍’總管的乾兒子吧?他的小舅子?
“那趙大人的小舅子,是何許人?也是爲官之人?”榮華看向如意。
如意也沒讓她失望,“回小姐,那位房公子,是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之人。不過因爲有趙大人的眷顧,如今在翰林院謀了個差事,聽說是個六品的小官兒”
“不急!現在這個時辰,還沒有散朝吧。不知道天策軍營着火一事,查的如何了?”榮華說完,整了整衣服,“走吧。去會會我的那幾位好親戚!”
去見那幾們厚顏無恥之人,宋嬤嬤自然是少不得要跟着去的,還不是怕小姐吃虧?靈芝和靈雁也跟着,如意剛是走在了小姐的身側,到了前廳一瞧,吉祥正站在廳外,顯然,也是得知了消息,不放心小姐了。
榮華衝着吉祥淡淡一笑,他們這些人的心思,她豈會不知道?深吸了一口氣,哥哥不在了!可是還有這些同樣關心着她的人,她怎麼能不振作?怎麼忍心看着他們難過?
劉明遠一見到榮華進來了,便起了身,一臉的哀痛之‘色’道:“榮華呀,最近的身體如何了?好些了沒?舅舅知道你的府上不缺什麼‘藥’材,可是舅舅也實在是不放心,這些補品,你也別嫌棄。”
一番話說的誠懇至極,榮華淡淡點了點頭,對老夫人福了福身,“給外祖母見禮了。不知道外祖母可是有什麼要緊事?您年紀大了,也跟着舅舅一同奔走,別再累着了。”
老夫人微微一嘆,“榮華呀!我也知道,這次榮升的事,讓你受了不小的打擊。可是逝者已矣!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順變吧!別再想着以前的事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榮升沒了,你總是要好好兒活下去的,不是?”
“多謝外祖母掛懷了。”
“好孩子!這些日子,苦了你了!這不是,今兒我把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也給你帶來了!我老了,這府裡頭上上下下的事,也都看不周全了!你舅舅整日又在外面奔走,前些日子才知道了這個‘混’張丫頭做下的事兒,本來是想着讓她過來給你請罪的,不成想,竟是接着就出了榮升的事兒,而你又昏‘迷’不醒。如今,事情都安置的差不多了,我便和你舅舅一起帶了她過來給你請罪!本來,我還想着讓許氏也一併過來向你賠罪,可是她到底是長輩不是!再說,這陣子,她在府上的日子也不好過!你舅舅,也沒有罵她!你就消消氣兒!”
“瞧外祖母說的,咱們不是一家人嗎?何必呢?”
一句‘何必呢?’卻是讓老夫人和劉明遠一時沒有理解過來,這是衝着誰說的?到底是在隱晦地指責許氏和劉麗清,還是在暗諷他們整個兒劉府呢?
劉明遠衝着劉麗清使了個眼‘色’,劉麗清會意,雖然心有不甘,可是也別無它法!
“表妹,我知道錯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回吧!我向你保證,再也不敢了!”劉麗清說着,便落了淚。
榮華這才擡眼看她,見她的臉‘色’蒼白的很,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兒!臉上的‘肉’也少了,臉上的顴骨也顯了出來,一雙眼睛倒是顯得更大了!可是卻有些晦暗,沒有光澤!就像是離了水的魚,幾乎就是要活不下去的樣子!
“表姐這是怎麼了?怎麼才數日沒見,表姐竟是瘦成了這個樣子?要是生了什麼重病?可需要妹妹爲大表姐把把脈?”
聽着榮華的話,劉麗清的臉‘色’更白了!她敢打賭這個伊榮華定然是早就知道了她的婚事!這是故意刺‘激’自己!“不用了!我這身分低賤,哪裡敢勞動妹妹?”
榮華淡然一笑,“舅舅,上次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既然事情過去了,便過去了。我從未想過要追究!再說了,這事兒,若是真要追究,那也是靜王府的事,與我無關!”
“是!榮華大度,這個舅舅知道!可是靜王府那邊兒,卻是不肯就這樣饒了她,更不肯就此放過我們劉家呀!榮華,我知道你和靜王妃‘交’好,你看,能不能跟靜王妃說說,這事兒,我們的確是知錯了!還請靜王爺,能高擡貴手,放過我劉家上下!”
榮華心中鄙夷,你早就官復原職了,還說什麼要我去靜王妃的話,不過就是爲了向自己示好罷了!至於這劉麗清,想到如意告訴自己的話,瞬間便明白過來了!這是靜王不想親手處置劉麗清,免得落人口實,說他以大欺小,以勢欺人,所以才故意放了一個口子給劉明遠!藉着趙家的手,來整治劉麗清!這樣看來,那舅舅官復原職,怕就只是個幌子了!只怕,靜王更回厲害的報復,還在後頭呢!劉家,承受的起,靜王的怒火嗎?
“舅舅放心吧。昨日,溫將軍過來將哥哥以前在軍營的東西送了回來,說起舅舅,不是官復原職了?可見靜王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您還是無需擔心了。”
劉明遠沒有想到自己官復原職的消息,榮華這麼快就知道了!不過是昨日之事,竟然?轉念一想,既然是溫將軍說的,也便說的過去了!畢竟這鎮國公府在朝中的勢力那可是不容小覷的!
“榮華呀,這伊府上上下下雜務衆多,你一個人,辛苦了!”老夫人面帶關切,語帶疼寵,“可憐你一個小姑娘家,小小年紀,竟是要擔起這樣重的擔子了!如今又有官職在身,怕更是辛苦了吧?”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原來還是打着我伊府的主意!“多謝外祖母了。榮華雖然是明面兒上擔了官職,可是卻是無需每日點卯的,此事,也是皇上親口應下的。至於這府上,以前哥哥在時,也沒怎麼用心,都是‘交’給了王伯和雷護衛來打理。倒也無礙!反倒是我這陣子調養身體,倒成了府上最閒的人!”
“榮華呀,不是外祖母挑撥你們主僕間的關係。這下人,到底是下人!這人心隔肚皮。以前他們規矩老實,那是因爲有你哥哥震着!如今沒了他,難免他們不會起些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外祖母說的是,畫人畫皮難畫骨,說的可不正是這個理兒嗎?”榮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又是讓幾人有些尷尬!這榮華的話裡,也沒說清楚,似是隱隱有着影‘射’他們的意思。
劉明遠輕咳了一聲,“榮華呀,舅舅雖然一直爲官,可是打理庶務,也是一直都不曾落下的。這樣吧,以後你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就來劉府找我。我是你舅舅,心裡自然是向着你的!”
“是,榮華謹記!以後少不得要麻煩舅舅了!”
劉明遠一聽這話,臉上便‘露’出滿意之‘色’,對榮華的回答,顯然還是比較受用的!幾人又寒暄了幾句,便告辭了。走之前,劉麗清回頭看了榮華一眼,似是有話要說,可是咬了咬‘脣’,忍下了。
“小姐,他們這是唱的哪一齣兒呀?”靈芝不明白道。
榮華淺笑道:“硬的不行,來軟的!所謂懷柔政策,他們用的,倒是順手!哼!可惜了,我不再是以前的伊榮華了!想要得到我的信任,下輩子吧!”
朝堂之上。
皇上將手中的奏摺‘啪’地一聲甩了出去,落在了‘玉’石鋪就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就是你們查了幾日,給朕的一個結果?簡直就是不知所謂!朕的三十萬糧草竟然是被人說燒便燒了!你們一個個兒都當做是一樁小事嗎?”
殿內,四皇子壯着膽子,將地上的奏摺撿了起來,粗略的看了一遍,心中已是明瞭,不過就是天策軍裡揪出了幾個叛徒,看了幾人的名字,分明就是自己這邊兒的人,四皇子的眉心微緊,略有不悅,眼神微微一掃,便見戶部‘侍’郎站了出來。
“啓稟皇上!微臣以爲,這三十萬糧草被燒的確是大事!畢竟那可是我戶部辛辛苦苦籌措而來,竟是被歹人所毀!着實可恨!只是,微臣以爲,同這三十萬擔糧草被毀一事相較,那人居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衆多將領的眼皮子底下縱火行兇,此舉更甚!這分明就是在藐視我西鳳國的國威!”戶部‘侍’郎看過以後,高聲道。
皇上聽了,面‘色’‘陰’沉,看向溫平的臉‘色’,已是多了幾分的慍怒!
而溫平則是高聲反問道:“劉‘侍’郎這是何意?是認定了這三十萬擔糧草,是異國人所毀?”
劉‘侍’郎毫不畏懼,直接與其對視道:“難道不是?還是說,溫將軍以爲,這是我西鳳國自己人做下的?那燒了這三十萬擔糧草的目的何在?嫁禍於人?可是又嫁禍給了誰?就只是因爲這奏摺上所提的幾個小嘍嘍?”
這話一出,皇上的臉‘色’更是‘陰’沉,“劉‘侍’郎說的沒錯!這天策軍上下,的確是需要嚴加整治了!”
一句話,便成功地讓溫平的後背上,嚇出了一層冷汗!嚴加整治?天策軍上下?皇上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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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zengfengzhu送上的五顆鑽石!謝謝美人們送上的票票!飛雪實在是不忍心,所以,決定不能再虐榮華了。以後也不能虐了,只是不知道,飛雪能做到不?噗!那個啥!今天一直是保持着神秘‘色’彩的安王妃終於是‘露’面兒了!當然了,在安王妃與榮華直接對上之前,咱們得先把那些小嘍嘍們收拾了!嘻嘻,王康這個渣男,大家還沒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