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鴇母見蘇漣漪來吃了一驚,這青樓被視爲極爲不潔之地,平日裡根本見不到良家女子,那些女子就好像來了青樓便不乾淨了一般。
但面前這沉穩的蘇漣漪則是嘴角含着笑,落落大方,環顧四周打量着醉仙樓,彷彿根本不在意一般。
“呦,瀟爺您來了,這位是?”鴇母和瀟小耽早已熟悉,畢竟瀟小耽幾乎吃住都在醉仙樓。
“花媽媽,仙姬起身了嗎?”瀟小耽先是問,看到鴇母花媽媽看向蘇漣漪那驚訝的眼神,趕忙介紹,“爲你們介紹下,這位是在下的朋友,蘇漣漪小姐。”
漣漪擡眼打量了面前的鴇母,其並非像電視劇中時常演的那種蠢笨肥胖,身材窈窕,風韻猶存,身上散發着濃郁得香氣,雖早已垂暮,但卻也能看出當年的傾城之貌。
花媽媽愣了一下,帶着皺紋的美眸碩然睜大,“蘇漣漪小姐?難道是神仙方的蘇小姐?”神仙方是女人聖品,哪有人不想擁有一套?這花媽媽自然也是垂涎得很。
可惜,神仙方妝品可不是人人都能買到,先不說其昂貴得價格,就算是拿了錢,也是買不到,真真正正的千金難求!
整個醉仙樓只有一人有用神仙方妝品,便是花魁仙姬,連那才高八斗,冷豔孤傲的仙姬都讚不絕口。醉仙樓其他的姑娘只能去買什麼神仙膏、美人方等等仿製的妝品,但效果都不如神仙方。
也不知是那神仙方真的出自神仙手筆,還是姑娘們的心理作用。
漣漪帶着招牌微笑地點了點頭,“您好。”
花媽媽十分興奮,老臉因興奮漲紅,“蘇小姐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們醉仙樓蓬蓽生輝,快快請坐,今日花媽媽做東,請蘇漣漪好好玩樂一番。”
漣漪嘴角暗暗抽了一抽,她一個女子,在青樓有什麼可玩樂的?
花媽媽如此殷勤自然是爲了套得交情,回頭可以走後門買上幾套神仙方,得讓隔壁的那些鴇母豔羨到死,若是能打個折扣,就再好不過了。
沒想到,一旁的瀟爺卻急了,“不行,蘇小姐來是有要事,如果花媽媽想蘇小姐,回頭自己送拜帖,今日不行。”回頭對蘇漣漪道,“走,上三樓,仙姬的閨房在三樓。”說着,便長腿一邁,向三樓而去。
漣漪對着鴇母微微一笑,也準身跟了上去。
這個時辰,仙姬早就起了身,每一日都是妝容精緻、衣着考究,華麗的外表掩蓋住愁苦的內心,彈着箏琴,自娛自樂,強打歡笑。
瀟小耽能聽出那琴聲的苦悶,想到早晨和父親的爭吵,長長嘆了口氣,“開開門,是我。”禮貌地敲了敲房門。
屋內琴聲頓了下,而後又繼續彈了開。
貼身丫鬟開了門,對瀟小耽到來不感意外,剛要開口暗暗提醒瀟爺,今日仙姬姑娘心情不好,一擡頭看見瀟爺身後的端莊女子,愣了一下,驚恐地看了看瀟爺,又回頭看了看仙姬。
“讓開,今日我來了個朋友來。”說着,一把推開那疑惑又略帶敵意的丫鬟,入了內。
青樓從未有女子入內,即便是百年一遇的來上一位半位,也都是跑青樓抓自家夫君的悍妻,那種大小姐來青樓“長見識”的情況,是絕對沒有的,若非那小姐腦袋癡傻,否則誰跑到青樓髒了自己的名聲?
所以,丫鬟們見到這端莊恬靜,不用開口便透露一種威儀氣質的蘇漣漪,自然將她歸爲了瀟爺未來的妻子主母什麼,跑來,自然是找仙姬的事。
蘇漣漪順着琴聲,看到了那名讓瀟爺神魂顛倒到不惜與父親爭吵的青樓女子仙姬,忍不住被狠狠驚豔了一把。如果說面前之人是武俠小說中的小龍女,她第一個相信。
只見面前女子,峨眉淡掃,眸若秋水,冰肌玉膚,容貌天生,她身材略微消瘦嬌弱,但卻與那柔軟無關,纖細得脊背直挺,好一幅女子傲骨。
與其他濃妝豔抹的花魁不同,仙姬的美不用雕琢、渾然天成,烏髮如墨、嬌膚如雪,但真正讓她聲名大噪的還是她的才氣。曾有學士斷言,仙姬若爲男兒身,那新科幫上,絕非榜眼、定位狀元。
仙姬停下了手中的琴,優雅起身,疑惑地看了一眼蘇漣漪,又幽幽地看了一眼瀟小耽。
“仙兒,這位便是蘇漣漪小姐,神仙方妝品的廠主。”瀟小耽殷勤介紹。
仙姬眼中略顯驚訝,那驚訝一閃而過,換成了從容,微微俯身,“奴家見過蘇小姐,蘇小姐贈送的妝品,奴家喜愛至極。可惜奴家身份低賤,不敢回禮,恐污了蘇小姐清白之名,還請蘇小姐莫怪。”
若是仙姬真的回禮給蘇漣漪,事情傳開了,那便是兩人有了私交。日日來青樓尋歡作樂的男子衆多,但出了青樓,恨不得立刻與青樓女子撇清干係,男子都如此,何況是女子。
哪一個良家女子願和青樓女子有交往?恐污了清白的名聲。
“仙姬姑娘言重了,身份、名聲都是無形之物,在意者有、不在意既無,是自己給自己套上的一層精神枷鎖,漣漪不是那種虛榮之人,從來都不在意這些東西,若在意所謂的名聲,那早就投河自盡一萬次了。”漣漪道。
確實,當初蘇漣漪本尊的名聲那般不堪,後來又傳聞和李玉堂在野外苟合,又留宿在李家別院等等,若是在意,不跳河也得懸樑自盡。
仙姬略微驚訝地擡眼看了蘇漣漪一眼,見面前女子姿容絕美,周身散發一種英氣,心生佩服。不愧是蘇漣漪蘇小姐,不愧是可擁有神仙方、制鐵廠等震撼世人產業的女子,果然是這世間奇女子,獨一無二。
“在意者又,不在意者既無。蘇小姐的言論令奴家大開眼界,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誰又能真正做到不在意?”仙姬苦笑。
漣漪也跟着輕笑了下,“在意與不在意,就如同窗紙一般,薄薄一層,看似堅不可摧其實脆弱無比,就看當事者有沒有這勇氣挑戰自己罷了。”說到這,漣漪頓了下,而後又道。“何爲勝、何爲敗?就看能否狠下心來罷了。”
“你們別站着,來來,坐下說。”瀟小耽倒如同主人了一般,招呼婷婷而立的兩位佳人入座。
仙姬嬌嗔地瞪了瀟小耽一眼,“瀟爺這是暗諷奴家不會待客罷。”
瀟小耽搖頭如撥楞鼓,“哪有?絕對沒有。”
漣漪笑着入了座,一旁的丫鬟端上了茶點。
“你們都下去,這裡沒你們的事了。”瀟小耽將一衆丫鬟們向屋外趕,而後親自上前伺候仙姬姑娘。
漣漪心中暗笑,瀟爺和瀟老爺雖長得不像,但這懼內疼老婆,還真是得到了真傳。
蘇漣漪抿了一口茶,將茶碗放了下,“此番突然未打招呼突然造訪,還請仙姬姑娘原諒。”
仙姬淡淡而笑,“蘇小姐客氣了,這裡不比你們商家講究禮節,登門拜訪之前都要投了拜帖。青樓,從來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着,有一些自嘲。
蘇漣漪能感覺到仙姬心中的苦悶,自然是與瀟爺之事。不得不說,她來此是衝動而來,因爲瀟家對仙姬挑肥揀瘦,讓她聯想到了未來的自己,很是憤憤不平。但見到仙姬的瞬間,她卻突然有了一絲靈感。
“雖與仙姬姑娘萍水相逢,但從剛剛的幾句交談,我覺得仙姬姑娘也是一名爽快的女子,愛憎分明,那我們便將話說開了罷,節省大家的時間。”漣漪一挑眉頭,眼中的笑意是爽利。
仙姬一愣,“奴家不懂,蘇小姐的意思。”
漣漪道,“你我都是女子,此時你的處境我能理解,我不是來青樓尋歡作樂,更不是來看仙姬姑娘的笑話,說實話,我沒那個時間。”她很忙。“瀟爺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作伙伴,我真心希望我能幫上瀟爺,所以,我們就撇開那些虛假客套和所謂面子,直入主題吧。”
仙姬懵了,擡眼迷茫地看向瀟小耽,用眼神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瀟小耽也算是無病亂投醫,因爲仙姬的事,他問過發小李玉堂,而後者的意見是——趕緊和仙姬撇清干係,找一家良家女子成婚生子。他也曾和其他朋友說過,衆人的意見也是如此。
若是平日,他不會將自己的糗事與一名女子說,今日是正巧碰上了。
“蘇小姐,我知道你最有主張和主意,我與仙姬……就全靠你了。”瀟小耽說着,便後退一步,對着蘇漣漪施了一個大禮。
漣漪搖了搖頭,“我也不是神,拯救不了蒼生,我能做的就是儘量想一些辦法罷了。”轉頭對仙姬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仙姬姑娘是如何保全清白,在這青樓出淤泥而不染?”
仙姬只覺得面前的蘇漣漪褪去了恬淡,突然氣場大增,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就連那問話也是咄咄逼人。
仙姬看了一眼瀟小耽,既然他已將這傳聞中的奇女子請了來,自己也得豁出去了。想着,那雙如水美眸多了一絲堅定。
“不瞞蘇小姐,因我早已贖身,是……”仙姬感激地看了一眼瀟小耽,“是瀟爺以天價重金贖下的。”
漣漪一愣,“你是自由身?那爲何要在這醉仙樓?”
仙姬的臉上多了一絲倔強,“因我要賺錢還瀟爺的錢,因爲我知道,他對我是真心的。”
漣漪不解,“爲何真心,就要還錢?”
仙姬嘆氣,“蘇小姐不會明白我們青樓女子的心境。我們的出路有三條:一,在這青樓終老;二,被有錢人家老爺買做小;三,便是碰到真心相愛之人,贖身後相夫教子。
我是幸運的,因遇到了瀟爺,瀟爺是真心待我,先是高價競下我的初夜,卻並未碰我絲毫,他競下,只是爲了保護我不落外人之手。因爲沒了初夜,我的身價便跌了幾分,他又趁機說服鴇母高價爲我贖身。”
漣漪點了點頭,看向瀟小耽的眼中多了敬佩,“既然如此,你爲何不快快離開這醉仙樓?”
仙姬失笑,“離開後,我何去何從?瀟家不會讓我入門,難道要讓瀟爺金屋藏嬌?蘇小姐,若瀟爺只是貪戀我的美色,我便從了,入了紅塵哪還有那麼多清高?但我知瀟爺的真心,所以我便更不能褻瀆了他對我的感情,我決議留下,賺錢慢慢還給瀟爺,即便是日後相處,也是以平等的身份。”
蘇漣漪噗嗤笑了出來。
“蘇小姐爲何笑?難道覺得奴家很可笑?”仙姬驚恐。
漣漪搖頭,“不是,而是笑你雖口口聲聲說入了紅塵便不清高,但這種種決定卻很是清高。仙姬姑娘,你是個有原則的姑娘,我很喜歡你。”
仙姬僵了下,而後苦笑,“還是被蘇小姐看穿了,我已努力不再清高,但也許還是本性難移罷。”
兩人又聊了一會,漣漪才知曉,原來這仙姬竟從前是一名商戶之女,十歲時家破人亡,被捻轉販賣到了青樓。鴇母見其姿色尚佳、談吐脫俗,便請了師傅教導學問,先是以清倌入行,做了搖錢樹。
這時,仙姬與瀟爺認識,兩人相愛。
瀟爺曾多次提出爲仙姬贖身,但鴇母哪裡肯賣?她指望着將仙姬賣給權臣,她也得一些好處?但鴇母失算,皇子奪嫡多年,東、南兩王蠢蠢欲動,鸞國局勢逐漸動盪。
那些權臣想的都是投靠哪一方勢力、如何自保、如何趁機牟利,誰沒事跑去嶽望縣這等小地方看青樓花魁?這算是仙姬不幸中的萬幸罷。
隨着仙姬年紀的增大,狡猾的鴇母便明知這人傻錢多的瀟爺會爲仙姬贖身,還想榨乾仙姬身上的每一分價值,於是便將仙姬的初夜競出,還暗暗派人擡價,果然,瀟小耽又是用驚人的價錢買下。
仙姬“破了身”,鴇母見仙姬的價值被壓榨了乾淨,便趕忙趁熱讓瀟爺爲其贖身,生怕這瀟爺玩膩了仙姬就跑了。
可以說,瀟小耽前前後後在醉仙樓投了鉅額的銀,爲此,仙姬恨死了那鴇母。
但身歲贖了,瀟家卻不允許她入門,在瀟家人的眼力,仙姬就是個買來的東西,如同盆碗一般。
仙姬是個倔強的,決定留在醉仙樓,賣藝賺錢,還了瀟家,求得尊嚴。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漣漪細細聽了,心中瞭然。仙姬可憐,在這男尊女卑的世界又沒有親人照顧,如同浮萍一般四處漂泊,所幸有了真心愛自己之人,卻又要受制於家族壓力。
“你可曾想過,離開醉仙樓做一番事業?像我這樣。”漣漪想的很簡單,她能做到,其他女子也能。
仙姬苦笑,“蘇小姐別說笑了,你是何等人物?別說女子能否比得上,就是男子又有幾人有你那般能幹?我不懂藥、我也不懂鐵,更沒有你那些奇思妙想,即便開一間酒樓也得拋頭露面,最多開一個刺繡小作坊。但如今作坊數不勝數,先不說能否賺錢,就算是賺,面對我欠瀟家的鉅額債務,也是杯水車薪。”
漣漪想想也是,並不是她蘇漣漪如何厲害,她勝就勝在了現代知識上了,有這個時代人沒想到的知識。
蘇漣漪擡眼,看向仙姬,四目相對,“仙姬姑娘,那你想不想,加入神仙方妝品廠?”
仙姬一愣,“神仙方?”
漣漪笑着點了點頭,這個也是她剛剛纔有的靈感,“我的神仙方妝品決定擴大生產,現在需要一名可運籌帷幄的管事,而仙姬姑娘素以才氣聞名,加之剛剛聽聞姑娘出身商戶,想必在經商上定有天賦。所以,仙姬姑娘,你可願到妝品廠做這管事?”
瀟小耽驚喜,鸞國女子大多在家相夫教子,很少外出做工,加之也實在沒什麼崗位爲女子提供。除了繡坊和青樓,整個鸞國上下打量招募女工的便是蘇漣漪的妝品廠。
他之前只是對蘇漣漪吐了吐苦水,死馬當活馬醫地找到蘇漣漪,卻萬萬沒想到,無心栽柳柳成蔭,竟能爲仙姬找到一份體面的差事。
仙姬也是驚訝十分,那雙美眸大睜,看向蘇漣漪的目光多了很多成分。
漣漪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小口,待對面兩人情緒冷靜後,纔開口。“妝品廠事物繁忙,最近又想擴大生產,工作壓力應該不小……”
“不,蘇小姐,我不怕吃苦。”仙姬趕忙道,“我從來都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這一點蘇小姐放心。”
漣漪點頭,“還有,妝品廠的薪水會很高,但與你在這醉仙樓當花魁的銀子比起來,卻會少上許多。”
仙姬搖頭,“蘇小姐,我從來都是不在意錢財,銀子,我會還給瀟家,我有一兩便還一兩,有十兩便還十兩,我願用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償還,所以……我……我……”她想得到這份工作,驚喜,無比的驚喜。
她早就想離開醉仙樓,卻苦無去處,自己除了琴棋書畫好像沒有過人本領,她不想再用瀟小耽的銀子,更想讓自己有尊嚴。
漣漪失笑,“仙姬姑娘,別急,我話還沒說完。”伸手親自爲仙姬斟了一些茶水,“薪水方面是與業績掛鉤,我找的這名新管事的目的,便是擴大生產和銷售,可以說,在保質保量的基礎上擴大了多少生產和銷售,便是新管事業績的體現,業績越高,薪水越高,反之亦然。”
仙姬激動萬分,之前那平靜與淡然,苦愁與煩悶已煙消雲散,現在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便是要得到這份工作,施展自己才華,不想再在這青樓強顏歡笑,卑躬屈膝地、沒有尊嚴的過每一天。
“蘇小姐,你放心好了,仙姬絕對有這個實力,”瀟小耽在一旁也快蹦起來了,“蘇小姐你有所不知,我那小鋪子,一百年都不去打理一次,我家人也不管,如今能不賠,全是仙姬的功勞,那鋪子的賬目等等都是仙姬來看的。”
漣漪嘆氣,“那你都做了什麼?”
瀟小耽被蘇漣漪問得有些慚愧,低了頭,伸手撫了撫自己後腦,“我……我就是每日想辦法讓仙姬開心。”
蘇漣漪哭笑不得,又想起了夜“鷹”送箋,轉頭對其道,“瀟爺,你的夜鶯送箋,拯救了無數百姓,我要還要感謝你。”
瀟小耽臉紅了,“蘇小姐你就轉圈的取笑我吧,討女子歡心,怎麼又成了拯救無數百姓?”
仙姬也當蘇漣漪在取笑瀟爺,掩着嘴樂了。
其實蘇漣漪剛剛的那句話,並非取笑,而是真心實意而說。
若不是瀟小耽的夜鶯送箋,又何來雲飛峋的夜“鷹”送箋?若不是飛峋弄不到夜鶯,不得已訓了貓頭鷹,又何來懷靖城貓頭鷹趁夜入城送去口信,將懷靖城輿論攪得一團亂,讓那軒國不敢發兵,爲鸞國爭取了寶貴得時間?
所以,想來想去,其最大的功臣不是別人,正是這瀟小耽。
命運是奇妙的,又是一環扣了一環,中間少了任何一個環節,這事態都不會發現到此。
此時此刻,蘇漣漪忍不住想到,難道她的穿越,也是這奇妙命運中的一部分?
而後,漣漪和仙姬又聊了一會,卻驚訝的發現,這仙姬看似孤傲清冷,實則犀利敏銳,對人性心理有一番深刻的瞭解,對商界又有一番自己獨到得看法。
可以說,蘇漣漪算是撿到寶了,仙姬此時的見識根本不比那金牌管事喬六差,若是假以時日,仙姬磨練一番,想必仙姬能力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萬萬沒想到,蘇漣漪因這突發的“善心”,竟能收穫了一員商業猛將,未來十幾年,神仙方在仙姬姑娘的帶領下,開創出一番足以引世人睹目得成就。
若干年後,仙姬最終以自己的實力嫁入了瀟家,且爲正妻,瀟小耽爲獨子,在商業上絲毫沒有天賦,而仙姬又成了瀟家產業的頂樑柱。這些,都是後話。
既然已決定了追隨蘇漣漪,仙姬便立刻命那三名丫鬟入內,兩人爲其收拾細軟,一人則是去將名爲花媽媽的鴇母叫了來。
鴇母聞聲趕到,還沒開始對蘇漣漪套近乎,便接到了這個晴天霹靂——醉仙樓的搖錢樹,仙姬要離開。
鴇母自然是不高興的。
“我說仙姬姑娘,雖你早已贖身,但也不是想離開就離開的。”鴇母冷哼,把守在了房門前。
仙姬本就恨這鴇母,這廝沒少坑瀟爺的銀子,“花媽媽,瀟爺爲我贖身,賣身契也在我手,我留下也是幫你賺錢,現在我走也是自由,你沒理由留我。”
那鴇母是個見錢眼開的,呵呵呵地笑了半天,而後道,“仙姬,你自從贖身到現在,也有一年的時間了,你吃在醉仙樓住在醉仙樓,難道這些都不是銀子?你這屋子是最好的,每日吃的也是最好的,就算是客棧也是得付銀子的吧。”
瀟小耽氣了,“花媽媽,你別給臉不要臉,仙姬賺錢都是有一部分交給你,難道那些銀子白給你了?”
鴇母哼了一下,“一碼事歸一碼事,從前也沒提那銀子的歸屬,這裡,我說話算。”
仙姬也是氣得發抖,心中暗暗想着,若是今後她翻了身,非和這個鴇母死磕到底不可。
剛剛仙姬說過這鴇母的德行,要錢不要命,此時還見識了其厚顏無恥,“這位花媽媽,你我都是生意人,我們便用做生意的套路來說,你與仙姬姑娘可有來往票據憑證?”
衆人一愣,憑證?
瀟小耽恍然大悟,驚喜,狠狠一拍桌子,“對,憑證呢?”
鴇母冷哼,“這要什麼憑證?醉仙樓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眼睛都看着呢。”
漣漪微微一笑,“若是仙姬姑娘不給錢,你怎麼辦?扣押仙姬不讓其離開?你可別忘了,這裡是天子腳下,有王法的。”
鴇母沒想到蘇漣漪參與其中,“王法也得講理不是?我們去見官,去找縣太爺說理。”
漣漪無奈地搖了搖頭,“虧你是有見識之人,官府斷案講究的是人證物證。物證,你沒有;人證,你也沒什麼說服力。畢竟,你所謂的證人都是你手下的姑娘,她們都聽你的,你覺得她們的話,吳大人能信嗎?”
鴇母僵了下,“蘇小姐,這是我們醉仙樓的事,和你無關,你……”
漣漪冷冷一笑,“仙姬已是我的人了,是我神仙方妝品廠新任的管事,你扣押她便是與我蘇漣漪過不去,你確定要與我爲敵嗎?”她面上雖是淡淡微笑,但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慄,好像催魂一般。
鴇母也不是省油的燈,“蘇小姐,你是在嚇我?”
“是否是嚇,你心中有數。你日日恩客如雲,想必也有和我蘇漣漪合作之人,我蘇漣漪從不喜歡開玩笑,而且說到做到,話不落空。”漣漪頓了下,而後繼續不急不緩道,“若你真不講什麼證據,只靠人證,那我也有人證,便是,你日日的恩客。”
鴇母面色一僵,暗暗嚥了口水。
“人活着,都是有利益性的,醉仙樓的姑娘們不敢得罪你,是因她們的命運被你把握。但那些恩客可不同,你沒他們什麼把柄,但同時,我卻可以給他們利益。你說,”漣漪將那勾着的脣角放下,某種多了冷厲,“你說,他們最終最偏向我,還是偏向你。”
鴇母冷冷一哼,“蘇漣漪,你還真以爲我怕了你了?老孃呼風喚雨時,你還吃奶呢。不就是見官嗎?我們這就去,看誰能勝?”她的想法很簡單,無論輸贏,她都只賺不賠。
若是贏了,還能得到一些銀兩,若是輸了,就讓那仙姬走了罷了,她也沒什麼瞬時。
仙姬氣得渾身發抖,口中銀牙暗咬,卻苦無辦法。
瀟小耽伸手將仙姬拉入懷中,暗暗想着是否要花重金買了黑道,平了這狗屁的醉仙樓。瀟家的錢財多到外人無法猜到,其在黑道的影響力也是外人無法料想。
蘇漣漪早就將鴇母的小心思看了穿,“好啊,我們這就去,只不過,我是要讓仙姬擊鼓喊冤的。”
鴇母一愣,“她有什麼可冤?”
漣漪閃過一絲血腥,“仙姬會告你,私押良家婦女,罪名若是城裡,按照鸞國律例,罰重金、關監五年。”
鴇母大驚,“蘇漣漪,你含血噴人,我何時私押良家婦女,這仙姬算哪門子良家婦女?”
“她已贖身,是自由之身,便是良家婦女,至於你是否私押,”漣漪冷哼了下,“反正大家都沒什麼物證,只靠人證,到時候大家就都砰砰運氣,看你的恩客們,是站在這你萬人睡的鴇母那裡,還是站在我這生意夥伴這裡。”
局勢猛然一轉,竟成了利於蘇漣漪一方。此時是蘇漣漪一方穩賺不賠,贏了,那鴇母罰錢又收監;輸了,就沒告成,自己也不會少一塊肉。
鴇母指着蘇漣漪的鼻子,手指顫抖,“你……你……蘇漣漪,你……不是個好人!”
漣漪噗嗤一笑,“我從未說過自己是好人,不過,被逼良爲娼的鴇母斥責不是好人,我今日還真是榮幸。”懶得再理會這黑心的鴇母,一轉頭,對仙姬道。“和我走,去縣太爺那裡擊鼓鳴冤,哭得越慘越好。”
仙姬溫婉一笑,對漣漪深深一拜,“東家小姐放心,奴家最最會演戲了。”
鴇母大驚失色,又不敢攔着,畢竟蘇漣漪和瀟小耽,她不敢得罪。
漣漪見鴇母還愣在那裡,又道,“花媽媽,快跟上啊,對了,我好心提醒你,多帶一些銀兩,僱狀師什麼的都要錢,我蘇漣漪就不差錢,準備僱個百十來個一起熱鬧,你最少也得僱上七八十位吧?”
說完,便帶着仙姬等人離開了。
對付這種不講理的人,就要更不講理!
而最終如何?那鴇母自然理虧不敢無理取鬧,這種人,從來都是吃軟怕硬的,對方軟弱,她便認爲其好欺;對方強勢,她便是怕上的很。
青樓都有後臺,醉仙樓也是如此。事後,鴇母請示了上家老闆,又被老闆狠狠罵了一頓——那蘇漣漪,豈是你等能爲難的?
……
事情過去了,仙姬得到了自由,成了妝品廠得新管事。
一晃,十五日過去,鸞國雙喜臨門,因東征軍和南征軍同時勝利。
蘇漣漪得到這消息時,也是激動萬分,春天來了,冰雪逐漸消融,吹來的風也帶了暖意。
漣漪向東望去,飛峋,你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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