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博洛、杜爾德、伊爾都齊、費揚古還在逃竄;
錢謙益銓選到各地爲官的三百多人,有的棄城而逃;有的請求歸附秦國;有的聲稱奉浙東的魯王監國爲正統;有的乾脆據城自立,意圖待價而沽。
總之,半數以上的州縣還沒有真正爲秦國掌控。在這個時候,秦牧將軍政託給手下的文武,帶着禮部官員及一些侍郎級的大臣趕到江陰,親自主持隆重的祭祀。
江陰城中那個叫黃喜的老石匠,在城外的黃山上爲元必武等三百壯士雕刻真人像,得到城中百姓捐資之後,加入進來的石匠多達上百人,進度很快。
秦牧親自上山查看之後,感慨萬端,熱淚盈眶。
江陰一戰,感人的絕不僅僅是元必武這些秦軍將士。比如,那位範老秀才,明知必死,仍堅持請求用水桶裝上火藥,上面蓋上銀子去敵營詐降,與敵人同歸於盡。
那位叫荊孃的少女,身中三箭,但硬是憋着一口氣,艱難地挪動着身體爬上城頭,有義軍士兵回頭從她手上接過石塊時,她才帶着一抹笑容離開人世。
那位姓陸的老婆婆,兩個兒子都已戰死在城頭,她自己也被敵人的勁箭射穿了臉頰,還抱着剛剛爬上城頭的敵人一同滾落城下,與敵人同歸於盡。
在江陰六十日的保衛戰中,象這樣催人淚下的事蹟不勝枚舉。
秦牧決定招募五百石匠,三千民壯,將這些感天動地的事蹟全部用石雕表示出來,配以碑文講述他們的故事,讓後人永遠銘記。
同時下令戶部撥下銀錢,在山上建英烈祠,供奉所有戰死的英靈。遷城南的仰光寺到黃山上。更名忠靈寺,由僧人負責日常的香火供奉。
並親自手書“英靈不朽,浩氣長存”八個大字,刻巨碑立於各各組雕像前。
巨碑前另建祭臺,供今後大秦每一個繼位者,每一屆文武進士前來祭拜。
並重申將撥銀百萬兩撫卹江陰戰死者家屬,減免江陰十年稅賦的決定。
與江陰同步,秦牧再下令戶部另撥銀五十萬兩,於揚州籌建“揚州十日”死難者紀念堂。
另書八個大字“憐我世人,憂患實多”送往揚州。立碑於紀念館前。
秦牧的這些舉措,不但讓江陰滿城百姓感動落淚,在江南也引發了強烈的反響,太湖的黃蜚、吳淞的吳升嘉,浙江的田淮撫等,紛紛率部歸秦。
吳縣有個叫金採、字聖嘆的名士,大醉於市,疾聲狂呼:“有明之季,士林無羞惡之心。居高官、享重名者。以蒙面乞降爲得意;而封疆大帥,無不反戈內向。獨閻、陳二典史乃於一城見義。向使守京口如是,則江南不至拱手獻人矣,秦王今日大祭江陰義士。英靈得慰,快哉!快哉!吾當往赴江陰同祭........”
有人笑他:“你叫什麼,帶頭降清的不就是你舅父錢謙益嗎?”
金採聽後大怒,搶過別人紙筆。題下一聯大罵自己的舅父錢謙益:
一個文官小花臉;
三朝元老大奸臣。
對聯題好之後,金採擲筆於地,回家騎上小毛驢。不顧家人勸阻,半醉半醒搖搖晃晃的趕往江陰,縣中讀書人聽說之後,紛紛收拾行囊,同往江陰者竟多達兩百人。
和這些人相反的是,摘桃子的人也紛紛冒頭了。眼看清軍被擊敗,遍佈全國各地的朱家子孫覺得有機可趁了,紛紛冒出來想分享勝利的果實。
短短時日之內,便傳來趙王起於太湖,桂王起於廣西(號興隆),靖江王號監國,保寧王起於江北,羅川王、永寧王也起於湖東,益王糾集了兩千人馬起兵,惠王、瑞王、安仁王、永明王、德化王、安東王、晉平王也紛紛地不安寧起來。
秦牧人還在江陰,接到夜不收傳自各地的消息,不禁勃然大怒:
他孃的,韃子南下的時候,你們個個做縮頭烏龜,跑得卻比兔子還快,那時候你們怎麼不樹大旗抗清?
老子前後犧牲了近十萬將士,才取得階段性的勝利,你們便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摘桃子。
“我讓你們摘!”秦牧冷冷地擠出這幾個字,然後對跟在身邊的黃連山說道:“看你的了,敢冒頭出來的,全給本王給宰了!”
“喏!”
黃連山不敢怠慢,轉身就往外走,差點把恰好進門的雲巧兒給撞倒。
雲巧兒躲開黃連山的同時,敏銳地察覺到秦牧收去的怒意,拍了拍小胸脯上前來說道:“秦大哥,人家知道錯了。”
“嗯?你又犯什麼錯了?”
“咦,你不是在生人家的氣呀,那我不說了。”雲巧兒變臉一般,原本小意的模樣頓時變成得意洋洋之態。
秦牧便是有再多的怒氣,也禁不住她這逗人模樣,盡數煙消雲散去。
雲巧兒見他露出笑容,她那雙明亮的眸子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丫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過來。”
“不呢!”
雲巧兒一下子又退回了房門邊,象只警惕的雁奴,秦牧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了,不打你了,過來,今天本王心情好,給你講個故事吧。”
“真的嗎?什麼故事,秦大哥快說。”
秦牧一向還是挺守信用的,得到他“不打”的保證後,雲巧兒立即跑到他身邊,拉着他的大袖,急切的央求起來。
“坐好,坐好,對了,先倒杯茶讓我潤潤口。”
“喔喔........”雲巧兒倒茶的動作至少比平時快三倍,而且一滴不灑,倒完茶端上後,又幹巴巴地望着秦牧。
某人呷茶後,習慣性來個暴粟,然後纔開講:“今天呢,給你講兩種動物有趣的故事,第一種動物呢叫雁奴。”
“雁奴?是大雁的奴僕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因爲雁奴是大雁裡體形最小種類,但它生性十分機警。雁羣晚上棲息時,擔心有人來捕獵它們,便讓雁奴來替它們放哨,雁奴本性機警,而且很盡責,在雁羣四周巡羅,有人來它就鳴叫,雁羣有它放哨,這樣就可以安心睡覺了。
後來獵人瞭解到雁羣有雁奴放哨的事後,就點着火光照它。雁奴見有火光就嘎嘎鳴叫,獵人立即息去火光,羣雁驚醒後,沒發現有什麼危險,如此這般三四次,羣雁認爲雁奴欺騙了大家,便一同啄它。沒多久,獵人拿着火把上前,雁奴不敢再叫,羣雁剛剛睡着,被一網打盡,沒有一隻遺漏的。”
“呀,有趣,秦大哥快說第二個故事是什麼。”
“這個比較簡單,說的是一種鶴,叫鶴媒,因爲它們是獵人專門用來引誘鶴羣的,獵人把鶴媒放在湖邊,讓它鳴叫,引來鶴羣,然後一網打盡。南宋詩人陸游作過一首五言,詩是這樣的:夜泊武昌城,江流千丈清。寧爲雁奴死,不作鶴媒生!”
雲巧兒目光亂閃,最後紅着臉說道:“秦大哥,人家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做叛徒了,秦大哥,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哈哈,你有做叛徒了嗎?”
“呀,你明明知道了,還問人家,人家保徵,再也不答應給別人說情了還不行嗎?”雲巧兒又變成可憐兮兮的模樣,晃着秦牧的大袖。
“你呀,只是準備叛變,還沒來得及叛變,鑑於你能迷途知返,幡然醒悟,這次本王就原諒你一次吧,哈哈哈........”秦牧大樂,擡手又是一個暴粟。
巧兒捂着腦門,一臉無辜地說道:“其實人家也不想管這事的,我可是你的貼身機要秘書,嗯.....是你的雁奴,怎麼能向着別人呢。那個許東家,雖然可憐,但害得人家差點變成叛徒,秦大哥一定要好好罰他。”
“哦?他很可憐嗎?”
“當然了,秦大哥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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