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賓館的時間比王新明估計的時間慢了一個多小時,接近凌晨一點半的時候纔到達鎮上。
王新明一臉笑容的和睡眼惺忪的賓館老闆進行了一番溝通,然後高興的回來說道:“談妥了,給咱們開四間大牀房,但只收200塊錢。”
進入賓館後,孩子們雖然對鄉鎮上的街道及街道兩旁的商店充滿了好奇,但還是抵抗不住一路的舟車勞頓,倦意涌上頭來,大人和孩子們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點林平就起來,叫醒自己房間的兩個孩子後就打算去挨個房間敲門去把其他人叫醒,昨晚他、馬忠國和王新明各和兩個男生睡一個房間,四個女生一起睡一間房間。
結果一出房門就看到馬忠國蹲在他那間房門前抽着旱菸,一副沉思者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什麼,連林平那麼大的開門聲都沒聽見。
“馬老師,你起得這麼早啊?”
“嗯,習慣了,一到五點多就睡不着了。出來透透氣。”馬忠國扭頭看着林平說道。
“咱們把孩子叫醒,去吃早飯吧。”林平說道,“洗把臉該去吃早飯了,昨天王新明說第一趟出縣城的車是八點半,咱們八點就得往等車的地方趕。”
“好。”馬忠國趕緊抽了兩口旱菸然後把煙槍熄滅,起身去叫自己房間的孩子起牀。
等所有孩子們都起來後,林平帶着大家去了旁邊的一家露天攤吃早餐。
“老闆!”
林平帶着馬忠國、王新明和十個孩子浩浩蕩蕩的走到了攤位面前,老闆一看這陣勢嚇了一跳,愣是掃了這一圈人然後沒說話。
“來十三碗餛飩!”林平頗有氣勢的說道。
“十三……十三碗?”早餐攤老闆摸了摸頭,這可是個大買賣。
“對啊,十三個人可不是十三碗麼。”
“好,大碗小碗啊?”老闆又問道。
“大碗多少錢?小碗多少錢?”
“大碗5塊,小碗3塊,中碗……”
不等老闆介紹完,林平說道:“來十三碗大的。”
十年前的物價還是便宜啊,十年後小碗餛飩都要5元起步了。
十三大碗熱氣騰騰的餛飩被接連端了上來,孩子們看着這肉多個大的餛飩直流口水,然後顧不得燙嘴就拿起勺子來往嘴裡舀,那架勢恨不得能一口把整碗餛飩連餛飩帶碗全吞進去。
結果一個個被燙的張着大嘴往外哈氣。
“你們慢點吃,小心燙着舌頭,又沒有人會跟你們搶。”馬忠國無奈的說道。
而看着這一幕的王新明則嘿嘿嘿的笑了起來,然後掏出了根菸點上不急不慢的抽着。
“老師,沒吃飽,能不能再要一碗。”
“老師,我也想再來一碗。”
林平擡起頭呆呆的看着孩子們,他這這半碗還沒吃完,有幾個孩子們已經乾掉一碗了,而且是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你們吃慢點啊,不燙麼?”馬忠國看着這羣孩子心疼的說道。
“燙,但是好吃啊。”劉大柱嘿嘿的傻笑道。
“你們六個男生都再要一碗嗎?”
“嗯。”六個男生齊刷刷的點了點頭。
“那好,老闆……”林平話還沒有說完。
“老師,我們也要!”四個女生舉起手來喊道。
“那好吧,老闆,再來十碗!”
“什麼?再要十碗?”老闆不可思議的問道,“還是大的?”
“對,再來……十碗大的吧。”林平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十碗大的,猶豫倒不是心疼錢,而是怕這羣孩子撐着。
“嗝……老師,能不能再來一碗……”劉大柱一邊打着飽嗝一邊端起了飯碗傻乎乎的問道。
“不行!”林平這次果斷拒絕,這傻小子難道不知道飽麼,都吃的打飽嗝了還想吃。
一會兒後十個孩子都吃完了餛飩,個個打着飽嗝,但是他們的飯碗卻一滴湯水都沒有剩下,看的林平有點心疼。
吃完後林平去老闆那裡付錢,老闆開口說道:“一共115塊錢,你們從山裡來的吧?”
“是的。”林平坦然的承認,然後點了115塊錢給老闆。
老闆只拿了那張紅色的100塊,剩下的15塊錢並沒有收下,嘆了口氣說道:“唉,這羣孩子看起來怪可憐的,我就收你這100吧,小本生意也幫不了多少忙,15塊就權當我盡下心意。”
林平笑着鞠了一躬並說道“謝謝”,然後把15塊錢塞回了老闆手裡:“我們不容易,但您也不容易,您的好心我和孩子們心領了,但是這錢我們不能收,您這錢也是起早貪黑一分一分掙來的,謝謝。”
說完林平就帶着孩子們轉身離開,不給早餐攤老闆再來回推讓的機會。
離開早餐攤後林平一行人來到等汽車的地方等待着第一班進城的客車。
“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突然,一陣震耳的歌聲伴隨着轟鳴聲從遠處傳來。
一陣塵土飛揚,只見一輛摩托車閃亮出場,摩托車上的跑馬燈在這大白天還閃着光,兩旁更是掛了兩個大音響,那《老鼠愛大米》的喧鬧歌聲正是從這廉價音響裡傳出來的。
再看摩托車上的這兩個人,林平很是無語,殺馬特貴族風撲面而來,讓凡人不能直視。
2010年左右,正是非主流殺馬特最後的狂歡,自此之後殺馬特貴族們突然間就銷聲匿跡。
扭頭再看十個孩子,眼直直的看着那在飛揚的灰塵中逐漸模糊的殺馬特背影陷入了呆滯,殺馬特們特立獨行的髮型裝飾和摩托車轟鳴拉風的聲音形成了巨大的衝擊力,震驚到了這些孩子。
“請你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
這前腳一輛殺馬特摩托車剛走,後腳又跟上來一輛,摩托車的配置一模一樣,看起來應該是一夥的,不過這輛摩托車放的音樂比前面那一輛更帶勁兒。
“哇!那個姐姐頭上頂着一隻彩色的刺蝟!”劉大柱指着摩托車上的殺馬特大喊大叫道。
摩托車上的殺馬特似乎聽到了劉大柱的喊聲,一個猛龍甩尾旋風漂移把摩托車停到了林平和孩子們面前。
那個一頭彩色刺蝟髮型的殺馬特猛地一甩自己的腦袋,但他那堅硬如鐵的髮型絲毫不動,並不能因爲甩頭而變得瀟灑。
“小朋友,”刺蝟頭殺馬特一臉認真地用“貴族”腔調說道,“哥哥是男的,不是姐姐,懂嗎?”
他車後座上那個一柱通天髮型還畫着跟中了毒一樣的妝容的殺馬特也用那種殺馬特貴族特有的腔調說道:“我倆純爺們,會不會說話?啊,你們這羣土鱉,一看就是山裡出來的吧?什麼叫頭上頂着個刺蝟,這叫fashion,fashion,時尚,懂嗎?”
林平這一行人看着這倆殺馬特一個字都沒說,主要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說話。
“就是,”刺蝟髮型的殺馬特一臉驕傲的說道,“I am fashion man。”
這倆人的英語讓林平聽得頭皮發麻,尤其是那個fashion,說出來了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兩人傲嬌的一甩頭,接着扭動車把,摩托車煙筒口濃煙滾滾,音響再次打開,繼續唱着那首《哥只是個傳說》,然後揚長而去。
遠遠地還給林平這行人扔了一句話:“一羣土鱉,不懂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