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雖小,魚卻多,軍士們洗浴後,生了火,把魚洗淨去除內臟,塗上醬料,串起來烤。一時間,香氣四溢。
宋誠和顧興祖面前的几上放一大盤烤得焦黃的魚,每一條都有一斤多。行軍中不便飲酒,兩人面前杯裡盛的是茶。
宋誠吃相斯文,一條魚吃完也就飽了。顧興祖吃相粗獷,連吃三條,大呼過癮,道:“沒想到這裡的魚如此鮮美。”
倭人居住在被海水包圍的島嶼上,多以魚爲食,只是沒想到這麼一條小溪,魚類也是如此之多。至於味道,宋誠卻有別的說法:“抹上我府上廚子特製醬料,味道怎麼會差?”
前世,宋誠也是吃貨一枚,穿過來後,閒暇之餘,改善一下伙食,弄些新做法,配些合口味的醬料,不是很正常嗎?
倭國多魚,此次出征,他讓學會配這種佐料的廚子多配些,此次隨船揚帆出海的食物中,這種醬料就有兩百壇。新鮮的魚塗抹上這種佐料,醃製一會兒,再放在火上烤,邊烤邊塗抹,味道不要太好。
對這點,顧興祖表示贊同:“聽說你回京後整了很多好吃的,你府中美食隱隱壓了定國公府一頭,只是很多人礙於你的官身,不敢去你府中蹭飯吃。哈哈哈。”
誰敢去錦衣衛指揮使府上蹭飯吃,那是嫌命長了吧?
不過,西寧侯府美食之名,還是經由顧淳、鄭宜、王砌這三位紈絝之名傳揚出去,沒看自從回京後,顧淳時常賴在西寧侯府,不願回自己府邸嗎?
宋誠微笑道:“顧爺爺別聽阿淳胡說八道,沒有的事。”
“老夫一想自己身在軍營,不得其便,好些後悔,直到今日才初嘗你府中美食的滋味。這些小道你府中廚子也做得如此之好,可見名不虛傳。”顧興祖指的是塗抹在魚身上的醬料。
宋誠道:“這些醬料可不是小道,我費了大力氣才弄成的。”
這倒不是假話,辣椒還得幾十年後纔出現,後世很多食材現在的京城是沒有的。一念及此,宋誠突然有平了倭國轉道馬六甲的念頭,可是他隨即知道,沒有皇帝允許,擅自下令船隊轉向,先不說能不能辦到,調來的江淅軍士肯不肯聽從命令,光是得知此消息,朝廷就得炸窩,以爲他自立,然後過激反應,他的父母很可能性命難保,待他回京,怕是西寧侯府早就從世上抹除了。
好生遺憾。他不禁嘆了口氣。
顧興祖吃得痛快,鬍子上沾了不少魚沫油漬,哪裡有半點大將之風的樣子,伸手一抹,鬍子上的油漬更多,他不去理會,只是看着宋誠打趣:“是不是心疼這些醬料?你可藏得真緊,老夫直到此時才吃上。”
想想就窩火,你小子不通人情世故哪,老夫辛辛苦苦爲你訓練新軍,我容易嗎,有好東西不趕緊孝敬我,反而藏私,真是豈有此理。
也是此戰太過輕鬆,加上大太陽下行軍,又熱又累,這洗了冷水澡,放鬆下來,顧興祖便有些放浪形骸了。
宋誠道:“說什麼話,您老想吃,儘管吃個夠。”
同一時間,十里之外,在池塘邊安營紮寨的井源,全軍上下也在烤魚,那場面蔚爲壯觀。至於燃料,卻是現成的,拆倭人的房子就成。
顧興祖拍拍吃得飽飽的肚子,舔舔油漬漬的手指,決定再來一條,必須吃夠本啊,這麼美味的東西。
軍士們吃得興起,說笑聲不斷傳來,宋誠讓小四去問了,回來稟報:“一隊在警戒。”
待顧興祖吃得盡興,說了軍務,興高采烈離去時,宋誠示意信子收拾了下去。
“奴婢侍候大人安歇。”信子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聲音極是溫柔,上前要侍候宋誠寬衣。
“這裡不用你侍候,回自己營帳去吧。”
信子低頭一息,復擡頭道:“奴婢對大人再無二心,求大人不要怪奴婢先前無禮。”
她很委屈,自己心傷大內氏的勢力連根被拔,激憤之下含有恨意,不是很正常嗎?爲何大人如此耿耿於懷呢?難道大人覺得自己親手殺了乳孃和婢僕,過於狠毒麼?
這兩天,便是睡夢之中,她也悚然驚醒,淚水溼了枕巾。這些,要不要告訴大人呢?
信子愁腸百結,想到傷心處,大眼淚水盈盈,那一雙如黑寶石般的眼眸,被淚水浸潤,更加地勾人心魄,但凡男人看到,無不動心。
宋誠不爲所動,道:“你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帶路去冿輕家,若津輕家主不爲所動,滅國好了。”
津輕是大內氏守護下的大名,相當於一個小有勢力的諸侯國,國名陸奧,其實以陸奧爲名的大名很多。實力當然沒辦法和華夏的諸侯相比,這個家族原先是大內氏的家臣,後來漸漸有一些實力,便獨立出來,成爲一個大名。
這樣的大名,大內氏有六個,也正因爲有這六個大名,加上手裡有五千多武裝力量,信子才以爲自己有和足利義政一爭的實力。
信子長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道:“是。”
如果這件事沒辦好,想必大人不會接受自己。信子沉默地縮回伸向宋誠腰帶的手,行禮退了出去。
她在門口遇到小四,小四見她神色有異,不禁有些奇怪,進帳告訴宋誠,道:“小的就說這女子不是善茬,肯定會危及世子,不如殺了。”
出了帳,以爲世子看不見,便神色有異,這樣的女人,怎麼能留?
這兩天他提了很多次,要是宋誠肯聽他的,信子不知死多少次了。宋誠自己解下腰帶,笑道:“你沒說她什麼吧?”
“當然沒有。這樣的女人,小的看都不屑於看她一眼。世子,這個女人留不得,不是有句話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說的就是這女人。”
“行了,你把鄭宜叫進來。”
小四碎碎念出帳,不一會兒鄭宜來了。
“你帶五十人,由信子帶路,去津輕家,一切照昨天辦理。”
鄭宜明白,所謂照昨天辦理,便是先殺人立威,再俘虜倭人去挖礦了。他道:“既要殺人立威,何必信子?”
到地方立即開殺就是,何必帶一個女人過去?
“她熟悉地形,有她帶路,你們能少費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