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首的甲板上,毛文龍與朱以海已經看到黃得功與承祚兩人歸來,由始至終,他們都沒有看到陳氏港口有任何的異常舉動。從這點看得出陳氏一族顯然沒有把兩人據於門外,也就是說談判有可能成功。
然而,黃得功與承祚的快速返回,卻讓毛文龍很是困惑,不知事情到底發生了何種變化。待到承祚上了船,向他稟明所有的事情,毛文龍陷入沉思之中。
朱以海卻勃然大怒,怒喝道:“該死的陳氏一族,居然給臉不要臉。總兵,我們根本不必再與他們客氣下去,應該直接出兵攻打。”
承祚聞言大驚,連忙勸止:“王爺萬萬不可,陳氏一族的實力不可小視。從上港口到他們的村子裡,一路上都是訓練有素的青壯,本人估算,他們的兵力絕對在五千左右。陳氏一族又佔據天時地利人和,若想攻打他們,我們絕對得付出莫大的代價不可,方纔有取勝的可能。”
毛文龍這時也點頭讚賞:“不錯,陳氏港口易守難攻,動武絕對不是明智之選。”
朱以海不服氣:“那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回去吧?”
毛文龍頓了一下,然後堅定的說:“或許應該我親自走一趟。”
朱以海大驚,連忙勸說:“總兵萬萬不可,若是你去了被那個陳以海給扣押,那麼我們就很被動。”
承祚也是勸阻:“對啊,還望總兵莫要衝動。”
毛文龍卻搖頭笑道:“你們不必緊張,我做出這樣的決定可不是衝動,而是有所憑仗。”
“哦,總兵有什麼憑仗?”朱以海滿臉的好奇的問道。
毛文龍自信的解釋:“陳以海沒有對黃得功與承祚動手,這點說明他心中有所顧忌。而他先是客氣後來才翻臉,顯然是在坐地要價。種種跡象都可以表明,陳氏一族對於這個小小的港口並不是那麼在乎,他們顯然還有別的地方可以棲身。而這個陳海鷹心中所念,無非就是要最大的利益。”
聽了毛文龍的解說,衆人也覺得有道理,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測,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承祚還是覺得太過冒險。他張口繼續勸阻:“總兵,屬下覺得不如再讓我們去一次,等確定陳海鷹的心思,我們再有所行動也不遲。”
“對,本王也覺得這樣比較妥當。”朱以海當即贊同。
毛文龍卻擺手言道:“不必了,本總兵已經決定,你們再次等候就好。”
最終,毛文龍還是一意孤行,下令浩大備船之後,便只帶着承祚與浩大隨行,然後再次來到陳氏港口。
當毛文龍靠岸之時,承祚發現在岸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陳氏族長陳海鷹。這個發現讓他心中頓時大定,表明毛文龍的猜測有很大程度是對的。
陳海鷹臉上掛着真誠的笑意,他似乎認得毛文龍本人一樣,大步走了過去停在毛文龍的面前,抱拳哈哈笑道:“久聞總兵大名如雷灌耳,今日沒有想到總兵會親自前來,實在是我們陳氏一族莫大的榮耀。”
毛文龍這會已經意識到眼前這位應該就是陳氏的族長,他連忙客氣的笑道:“陳族長言重了,毛某不告自來,希望沒有打擾到陳族長的清淨。”
“哈哈哈……總兵實在太客氣,啥也別說了,快快隨我到寒舍一敘!”陳海鷹大笑着迴應一聲,然後便伸手虛邀。
毛文龍也沒客氣,跟隨陳海鷹一同來到半山腰的陳氏村莊。
依舊還是先前的忠義堂,可這次裡面卻撤掉了所有的座椅,中間擺了一張木桌。上面各種各樣的海鮮足有十幾種,兩壇酒兩個大瓷碗,還有兩個座位。
陳海鷹客氣的邀請毛文龍入座,此後他爲毛文龍滿上酒,也給自己倒上,端起大碗便宏聲言道:“毛總兵英名遠播,陳某久仰,尤其是建立海軍把倭寇打出北方的海域,陳某敬你是一條真正的漢子,來幹了這一碗。”
說完,陳海鷹也是豪爽之及,仰頭咕嚕一聲便喝下碗裡的酒。毛文龍也沒示弱,爽快的幹掉碗裡的酒,這番表現顯然很合陳海鷹的口味,他哈哈大笑着又給毛文龍滿上酒。
而後,他卻沒有繼續喝,而是笑眯眯的說:“陳某相信總兵來此的目的是打倭寇,但平白無故要我們搬離這裡,給你們東江軍騰地方,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一聽陳海鷹聊到了正事,毛文龍當即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的說:“陳族長應該知道,毛某是帶着誠心而來,所以陳族長要是有什麼需要,請儘管開口。”
陳海鷹聞言大喜,他哈哈笑道:“總兵果然是爽快人。好,那陳某也就不客氣了。”
毛文龍點點頭,示意陳海鷹說下去。
陳海鷹頓了一下,然後才抱拳言道:“素聞東江軍水軍火炮犀利無比,連倭寇都不是對手。還有總兵那些先朝的戰船,如果可以的話,陳某希望能夠從總兵的手中得到這些東西。”
陳海鷹雙眼緊盯着毛文龍,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而毛文龍卻只是皺了皺眉頭,沒有過激的反應。陳海鷹所提的要求雖然超出毛文龍的預料,但同樣在海上求生活的人,他會有這樣的要求也屬正常,所以毛文龍並沒有過激的表現。
一番深思後,毛文龍心裡有了決定,他開口問道:“不知陳族長所需的數量是幾何?”
毛文龍這話無疑給了陳海鷹一個定心丸,而他本來是想獅子大開口,但臨時改變了主意。心裡盤算了一番,陳海鷹拱手言道:“火統一千支,火炮一百門。至於戰船,陳某需要五艘。”
這樣的數量,按照目前海戰的佈陣,剛剛好是一個營的兵力。陳海鷹要的不少,一下子要毛文龍騰出來這些東西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最終,毛文龍搖頭言道:“陳族長要的太多了。”
陳海鷹沒有任何的遲疑,他堅決的說:“總兵,這是陳某的底線,今日是看在總兵要與倭寇開打,陳某纔會與您坐下來商談騰地方的事情。所以總兵還是認真的斟酌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