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月份的京城已經十分寒冷了,清晨的溫度普遍在五攝氏度以下,經霜的魚池表面甚至結上了一層薄冰,庭院中的樹木基本都禿了。
嘉靖五年十月初三,天降小雪,西北風像剃刀一般把庭樹上殘存的黃葉剃掉,蝕骨侵肌的寒冷徹底宣告嚴冬的到來。
小時坊徐府,後院的暖閣中燃了幾盆炭火,暖意融融如春。徐晉舒服地躺在鋪了毛毯的沙發上,後腦枕着謝小婉的玉腿,雙腳則伸到另一側的費如意懷中,兩手還把玩着一塊類似於魔方的物體。
謝小婉和費如意一邊做着針線活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家常,費吉祥則坐在沙發對面的茶几旁邊,單手託着香腮翻看賬本,計算徐家名下產業上個月的收益。
三女之中以費如意的年齡最長,今年二十六歲了,生完孩子的如意體形依舊窈窕,而且更顯豐盈婀娜了,宜嗔宜喜的俏臉,明眸善睞,不僅姣美動人,還越來越有氣質了。
謝小婉和費吉祥年齡相仿,前者要大幾個月,小婉溫婉俏麗,吉祥落落大方,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窗外北風呼呼,屋裡炭火熊熊,三女一邊做着手頭上的活兒,一邊閒聊家常,溫柔款款的眸光時不時落在認真把玩魔方的夫君身上,三張動人的俏臉都掛着幸福。
她們不在乎什麼權力和富貴,只求一家人齊齊整整,平平安安,其實現在這樣就挺好,夫君不用上朝,不用領兵打仗,她們也不用擔驚受怕,不用牽腸掛肚。
徐晉手中魔方是三階的,已經拼好了五面,最後一面卻怎麼也拼不好,最後咱們的靖國公爺有點泄氣了,把魔方往茶几上一擱,自言自語般道:“怎麼拼也拼不好,莫不成是芝兒弄錯了?”
話說這段時間徐晉趁着空暇之餘,專門“發明”了幾款益智玩具給兒女們玩,讓他們開發大腦,這個魔方就是其中之一,當然,徐晉照例是提供想法,然後讓賀芝兒去負責製作完成。
結果現在三階魔方做出來了,靖國公爺自己卻一拼不好,自然也不好意思拿給兒子徐康玩,要不然那小子讓老爹演示一番,老爹卻弄不好,那也太沒面子了,所以這幾天徐晉都在琢磨這個三階魔方,然而事實證明,咱們的靖國公爺在這方面確實沒有天賦。
“夫君,讓我來試試吧!”費吉祥放下賬本,探手拿起茶几上的三階魔方觀察了一會,然後纖纖十指左一扭右一擰……
十幾秒鐘之後,費吉祥欣喜地把魔方遞了過來道:“夫君,是不是這樣就成了?”
徐晉一看,頓時像火燒屁股般彈坐了起來,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道:“真的復原了,這……不會是瞎貓碰到死老鼠吧。”
此言一出,徐大人頓時吃了三記嗔怪的眼神,還有費吉祥的一記嚴厲的指刑,痛得他呲牙咧嘴。
受了教訓的靖國公爺還是不肯相信,他把魔方重新打亂了,然後讓費吉祥再復原一次,結果後者接過魔方,嘩啦嘩啦便復原好了,前後也就兩三分鐘時間。
這下徐晉不由傻了眼,謝小婉和費如意見到夫君那出糗的樣子,都有點忍俊不禁。
費吉祥眼中閃過一絲得色,她之所以能這麼快把魔方復原,倒不是因爲天賦過人,其實已經暗中練習了兩天,不過,這也十分厲害了,至少比咱們的靖國公爺厲害。
徐晉將費吉祥一把擁入懷中香了一口道:“我家吉祥真是個天才啊,快教教爲夫,回頭好在康兒面前顯擺顯擺。”
費吉祥羞喜地掙開徐晉的懷抱,嗔道:“夫君沒個正經,康兒和熙顏、熙蘊他們就在隔壁玩積木呢,仔細他們闖進來撞見了。”
費吉祥話音剛下,門簾便被掀起了,一人徑直闖了進來,不過卻不是徐康,而是一身便服的嘉帝朱厚熜,身後還跟着御用監太監黃錦。
只見朱厚熜這小子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白色長衫外罩紅色大麾,銀狐披肩,頭戴紅纓冠,英俊得實在不像話。
“這鬼天氣冷死個人了,小婉姐姐,朕今天要吃香辣羊雜!”嘉靖搓着手一臉饞相地地道,說完脫掉大麾遞給黃錦,然後毫客氣地在炭爐旁坐下。
大家早就習慣了這位爺不請自來,謝小婉和費如意連忙站起來行禮。
徐晉則沒好氣地道:“皇上天寒地凍的跑來臣這裡蹭吃蹭喝,難道宮裡斷糧了?”
嘉靖撇了撇嘴道:“宮裡的香辣羊雜哪及得上小婉姐姐做的好吃,咦,這是什麼新鮮玩意?”
嘉靖目光落在徐晉手中的魔方上,不由眼前一亮,好奇問道。
徐晉正不爽這小子跑來使喚自家娘子,於是“不懷好意”地道:“這叫魔方,能測出一個人的智商!”
智商這個詞嘉靖自然聽得懂,頓時來了興趣,從徐晉手中搶過魔方端詳起來,一邊道:“魔方,好奇怪的名字啊,能測智商嗎?怎麼測?”
“很簡單,皇上請看,魔方的六個面顏色各不相同,且均由九個小方塊組成……像這般打亂後,若能在一盞茶的時間內將其復原,智商就算正常,否則就是不正常,換而言之就是蠢蛋一枚!”徐晉說完把魔方擰亂,微笑道:“皇上要不要測試一下?”
嘉靖這小子好面子,自然不甘示弱,接過魔方便埋頭搗搞起來,徐晉翹起二郎腿,給自己斟了杯茶準備看戲。
很快,徐晉便差不多把那杯喝茶完了,促狹地提醒道:“皇上,一盞茶的時間到了!”
嘉靖俊臉脹得通紅,惱道:“朕第一次接觸這玩意兒,生疏很正常,這次不算,再來!” wWW● ttKan● ¢O
徐晉笑吟吟地再給自己斟了杯茶,不過很快他便笑不出了,因爲朱厚熜那小子明顯比第一次熟練了許多,當他把茶喝完時,朱厚熜雖然沒有把魔方完全復原,但也復原了三面,進步很快啊。
“再來一次,朕一定能行!”朱厚熜自然不肯承認自己智商不及格,厚着臉皮要來第三次。
謝小婉看不下去了,嗔了相公一眼笑道:“皇上別聽相公胡說,這魔方連他自己都還復原不了呢!”
朱厚熜愕了一下,繼而隨手把魔方扔回徐晉懷中,大笑道:“好你個混賬,竟敢戲弄朕,罰你盞茶工夫內把它復原,否則朕讓侍衛把你叉出去遊街,胸前還得貼上蠢貨兩個字。”
徐晉十分無恥地把魔方遞給了身邊的費吉祥道:“殺雞焉用牛刀,吉祥,給皇上表演一下。”
費吉祥噗嗤地輕笑一聲,接過魔方飛快地動作起來,很快,魔方便神奇地復原了。
“吉祥姐姐厲害啊,快教教朕!”朱厚熜驚喜地道。
朱厚熜這小子確實聰明,在費吉祥的指點下,竟然真的把魔方復原了,接來又打亂嘗試了幾次,越玩越是順溜。徐晉這下徹底無語了,看來玩魔方的確要講天賦的。
朱厚熜再次把魔方復原,得意洋洋地道:“這玩意其實跟九連環差不多,無他,唯手熟爾,熟能生巧也!”
“皇上英明,臣佩服!”徐晉臉不紅心不跳地送出一記馬屁。
朱厚熜翻了一記白眼道:“少來,走,咱們到書房去,朕有件事跟你商量。”
徐晉早就料到這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了,於是帶着嘉靖到了書房。
“咦,這是講武堂的授課科目?”朱厚熜這小子眼神挺賊的,剛進了書房便發現徐晉擱在書案上的一卷書冊。
徐晉點了點頭,位於京西的講武堂很快就要落成了,而作爲講武堂的創始人,講武堂應該教授什麼科目,自然也得徐晉自己設計。
其實當初提出講武堂的設想時,徐晉便開始琢磨講武堂應該教授的內容了,但是,徐晉上輩子並沒有讀過軍校,而且現在是明朝,自然也不可能照搬黃埔軍校的那套。幸好,徐晉這輩子也算是身經百戰,對古代戰爭可謂是瞭如指掌了,以他的學識和經驗,設計一套系統的教授科目並不難。
經過一年多的準備,徐晉趁着這段閒賦在家的時間,終於把講武堂的教授科目設計出來了,不敢說盡善盡美,但絕對夠用,以後再在實踐中慢慢改進完善便是。
嘉靖仔細地翻看了這份講武堂的教學大綱,雖然不少地方看不懂,但也看得出徐晉在其中花了不少心思,他合上書冊,由衷地道:“辛苦徐卿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臣應該做的!”
嘉靖高興地道:“假若滿朝文武都像徐卿一般,何愁我大明不興,對了,近日廣西田州一帶發生叛亂,朕已派王守仁前往平叛,徐卿以爲如何?”
徐晉淡道:“疥癬之疾矣,王大人必然兵到亂平。”
嘉靖聞言放下心來,點頭沉聲道:“朕也是這麼認爲的,我大明真正的勁敵是俺答這頭狼,此獠不滅,我大明邊境難安!”
嘉靖目含怒意,去年被俺答圍城,並且攻破外城,這是他畢生之恥,而洗脫恥辱的最直接方法就是幹掉俺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