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在油站外站了好一會兒,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本來燥熱的空氣中一下就降了下來。
她穿着的是長袖的運動套裝,在白天的時候很熱,這個時候就感覺有點冷了。
從車後座包裡翻出道岸準備的厚外套套上,她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打盹去了。
“師叔…你出來一下。”
車窗玻璃被敲響,道岸站在外面。
陸青睜開眼睛,天已經完全黑了。
道岸的身上也套上了厚厚的外套。
“怎麼了?”
“那吉大哥說爲了感謝我們救了他們兄妹,要留我們在這裡吃完飯了再走。”
“那吉?”
“就是這油站的老闆。”
道岸解釋。
陸青點頭:
“我知道了。”
她拉開車門下了車,夜越深溫度越低,呼吸都有白色的氣息出來。
二人進入小平房內,這間平房一半是小賣部,一半被隔開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廚房。
說是廚房,就是煮吃的地方。在地上的中間有一個火塘,火塘裡的火焰燃燒得正旺,上面掛着一口鐵鍋。鐵鍋裡煮着羊肉骨頭冒出滋滋的聲音。味道飄滿了整間小屋子。
在角落裡的那張小牀上,那個叫芸芸的女孩子抱着被子瑟瑟發抖,尤其是在陸青走入小屋以後更是抖得不行。
“來了…來了…”
她反覆念着這句誰也不知道的話。
陸青選了一個距離芸芸最遠的位置坐下,叫那吉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餡餅走到芸芸身邊:
“芸芸乖,他們是好人。”
芸芸使勁搖頭,一張髒兮兮的小臉擡起來掃了一眼陸青,又快速的垂下頭去。
那吉拍了拍芸芸的後背,對一邊的道岸跟陸青說道:
“不好意思,芸芸她因爲一次意外**,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遇到生人便會非常的害怕。”
道岸笑着搖頭:
“沒關係的,是我們貿然打擾了。”
“道先生那裡的話,若不是你們,我們恐怕死在地下室都沒人發現。”
那吉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看了眼端坐在一邊的陸青:
“這位姑娘的眼睛?”
“哦……她…”
“我不是瞎子。”
陸青淡淡出聲。
那吉微微一愣:
“對不起,因爲常人很難見到這樣沒有白眼仁的眼睛…”
正常人都不可能只有黑色的眼珠了。
他會好奇很正常。
陸青沒說話,視線一直盯着鍋裡冒着白氣的羊骨湯。
“看我,一直說話都忘了該吃飯了。”
那吉站起來從一邊取過烙好的餅遞給陸青他們,並且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羊骨湯。
在這荒漠中的夜裡,能夠坐在火邊吃上烤得正香的餅跟熱騰騰的羊骨湯那真是莫大的幸運了。
吃飽喝足後,那吉提議讓他們今晚就在加油站住下。
“不好意思那吉大哥,我們還要去追趕我們的同伴,不能多耽擱了,加滿了油就得走了。”
道岸婉拒了那吉的提議。
那吉點了點頭:
“既然二位要忙,那我也不多做挽留。”
他說着站起來出門去給道岸帶來的油桶加油。
陸青坐在火邊,那個窩在牀上的少女會不時的盯着她看。但感覺到陸青的視線後又立刻轉過頭,害怕得在一邊瑟瑟發抖。
道岸很快加滿油走了進來。
“好了師叔,我們走吧。”
現在已經十點過了,天黑加上氣溫太低,剩下的一百公里路可能要花多兩個小時了。
陸青點頭站起來跟着道岸朝外走。
“不要去…”
身後傳來芸芸的聲音,陸青與道岸停下腳步,一起回頭。
芸芸立刻又將頭轉到一邊看着牆壁。
“她可能捨不得師叔。”
道岸說。
“爲什麼?”
陸青問。
“因爲師叔跟她至少是同齡人啊,在這荒無人煙的油站裡,一個人應該很孤單吧。”
道岸解釋。
陸青點了點頭,大步走到車邊從車後座的包包裡翻出了一套嶄新的衣服走了回去。
道岸笑了笑,陸青還是沒有變,一樣的心地善良。
“給你。”
陸青站在牀前,將衣服放到了牀邊。
芸芸身體不停的顫抖,她害怕得往後縮了縮,視線卻落在了牀上那粉色的衣服上。
“要愛乾淨。”
陸青說着轉身走了出去。
道岸有點哭笑不得:
“怎麼樣了師叔?”
“走。”
陸青上了車,道岸點頭也轉身朝哪邊走。
“不要去…”
小屋內一個小身影抱着衣服撲了出來。
她那亂糟糟的頭髮下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陸青的臉:
“不能去,不能去…”
一邊在忙的那吉連忙走過來:
“芸芸…芸芸乖,外面冷我們到屋裡去。”
芸芸使勁搖頭:
“不要去…會死的,會死的…”
她望着陸青的臉,不停的說着。
“師叔…”
陸青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打開車門跳下車走到芸芸的面前,伸出手。
芸芸抱着衣服站在那裡瑟瑟發抖,卻是沒有跳開。
陸青的手放到了她亂糟糟的頭髮上:
“我們回來了再來看你。”
“不,回不來了…會死的,會死的…”
芸芸搖着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及其恐怖的事情。她雙手一鬆,那衣服掉到了地板上。而她雙手則緊緊抱着自己的頭:
“會死的,會死的,多少人都會死的……”
她不停的說着。
“那吉大哥,芸芸她是?”
道岸也發覺到有點不對勁下車走到了他們身邊。
那吉嘆了口氣:
“芸芸的家人死於一次意外,她的精神受損記憶就一直停留在家人意外死掉的那天了。”
他伸手拍着芸芸的後背,想要安撫她失控的情緒。
“那大哥沒有帶芸芸去省城好點的醫院去看看嗎?”
“沒有用,我帶她去看了很多醫生,醫生們都說她是精神失常了。會說出一些誰都不能理解的話。”
“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芸芸鬆開捂住頭的手一把抓住陸青:
“會死的,會死的…”
陸青皺了皺眉,那吉將芸芸抱住:
“二位快走吧,芸芸這是又犯病了。見不到陌生人她一會就好。”
“那就不打擾大哥了。”
說着二人上了車,道岸啓動車子後,陸青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還在失控的芸芸,臉上表情有些凝重。
“師叔,怎麼了?”
道岸問。
陸青搖頭:
“你手上的傷怎麼樣?”
“沒事,小孩子的牙齒印而已。”
“那就好。”
皮卡車在黑暗朝尕乃鎮前進。
小小的加油站內,那吉望着好不容易情緒平復下來的芸芸,低聲道:
“是他們嗎?”
他自言自語說着,沒人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夜晚的加油站漆黑一片,沒有半點聲響。
路過的幾輛車子想要在這個油站加油,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他們便砸了油箱給自己的車子裝滿了油。半夜的時候,加油站突然失火了。
嘭嘭的爆炸聲與滔天大火將這小小的油站吞噬殆盡。油站變成了一片廢墟。
車子在凌晨三點多的時候,才進入到無人區邊陲的小鎮。
望着黃土牆上那小小的三個字,道岸摸出手機看了眼,信號時斷時續的。
“不知道夏兄他們在哪裡住。”
道岸自言自語的說着。
坐在副駕駛的陸青一直沉着臉,越靠近尕乃鎮她的臉色越差。還在生氣呢這個人。
道岸視線瞥見前方一個小客店的招牌,將車子朝哪邊開去:
“師叔,我們今晚先在這裡…”
話沒說完,車子輪胎似乎扎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噗嗤的一聲響。
“釘子?”
是誰在這家小店前放了車釘?
道岸擡頭看到一邊有一輛有點眼熟的車子。
那是在加油站背後小平房停着的越野車,那兩個劫匪提前在這裡等他們?
“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