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屬於秦洛的本能反應,那股力量並不是針對我。
好在空間足夠大,向後飛了一陣子,我便穩住了身形,順手拉住了搖搖欲墜的秦嬤嬤。
腳尖剛剛和地面接觸,石臺上的男人已經坐起了身子,那本就透明的輕紗更是順勢滑落在地上。
裸露的身體一覽無餘,秦嬤嬤老臉通紅,咳嗽了兩聲便往外走。
“娘娘,這裡就交給您了,有事情您搖鈴就好!”我還未說話,老嬤嬤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地上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青色小鈴鐺。
可真是走的快啊,來不及轉身,秦洛已經開口了。
此時的他,眼中冒着淡淡的紅光,那白皙的臉上,隱隱約約透着青色,似乎真的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安之...是你麼?”
他說的很慢,也十分的不清晰,如同那遲暮的老人,嘴脣的蠕動都需要耗費着巨大的體力。
我看着他,心中無比的複雜,擡手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方毯子丟了過去,想要稍微遮擋一下他的身子,卻不料毯子還未靠近那石臺,便被一道綠光燒成了粉末。
綠霧繚繞,最終卻什麼也沒剩下。
我呆呆的看着它,這才明瞭,不是男人不穿衣服,而是他根本就無法穿。
可是難道我們就要這樣裸.聊?當真是尬聊啊...
“好像不是真的呢,那就是我在做夢吧...畢竟你那麼恨我,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秦洛喃喃低語着,那剛剛在凝聚在一起的靈力又開始呈現了擴散的趨勢,眼見得那身子一點點又要朝着石臺上倒去,我連忙縱身飛了過去,用手輕輕的拖住了他。
“不是做夢?安之真的是你?”
他激動的反手拉住我的手腕,卻不似平常那般用力。
別說是現在已經脫離凡胎的我,就算是普通的小孩子,稍微費點力氣,就能掙脫他的控制。
“是我,你這是怎麼了?”
不動聲色的抽回我的手,用陰陽書的力量凝聚出了一方枕頭,輕輕的墊在他的腦袋下面。
終於,那到處亂轉的靈力穩定了不少,胸口那個插着綠色匕首的地方,也終於不再散了。
“我..”
秦洛張口,卻是直接吐了一口血來,身子的狀況比那破鳳箱還要差上不少。
“先別說話,我幫你...”
我制止了他的解釋,小心翼翼的將他的身子扶起來坐好,那綠色的匕首透着詭異,像是長在那裡一般,我到底不是學醫的,雖然也在蘇寒的薰陶下看了不少醫書,但是距離能給人看病,還真的是...
我努力的剋制着自己不往歪處去想,雖然是裸男,但是在這個看臉的社會。
有時候男人的身材好,也是能勾起女人慾望的。
我的手輕輕的抵在他的丹田之處,雙眼努力放空。
黑白兩道靈力同時在我的掌心之處蔓延,一點點的匯入到了秦洛的身體裡。
感受着那靈力的狀態,我才知道秦洛此時的狀況比我想象中還要差了許多,幾十條經脈都是處於斷裂的狀態,血液堵塞,尤其是插着那把匕首的位置,只有一根頭髮絲的粗細的血管還在辛辛苦苦的工作着,維持着這個男人的生命。
再看那些骨頭,下半身的更是碎成了粉末,亂七八糟的堆積在那看起來還算是正常的身體裡。
我禁不住看向了他的眼睛,哪怕痛苦成這樣,他還那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樣,像是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一般。
“疼麼?”
陰陽之力來自於混沌,是這世界上最純淨的力量,不多時,他下身那些斷裂的骨頭開始重新凝聚起來。
我沒有體會過斷骨再生的痛苦,可男人那細密的汗水已經爬滿了額頭。
顯然是在忍受着,那無法言語的痛苦。
“還...好...”
他艱難的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目光幽幽的盯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一抹欣喜。
是因爲傷口在恢復麼?還是看到我...
罷了,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呢,馬上就要和蘇寒結婚了,趕緊的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我就可以撤了。
我搖搖頭,似乎這樣便能把那些不好的念頭給驅逐出去。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着,沒有聲音。
秦洛的身子也在一點點的修復着,只是因爲那匕首在的緣故,他現在也就比普通人要強上一點。
“休息一會吧,不着急。”
秦洛開口,目光炯炯的望着我。
我撤回了自己那一直放在他丹田之處的手,將他放平在了石臺上。
“是誰傷了你?”
“沒看清,當時太多人了,我本來是想去給你採雪蓮的,沒想到會遭到埋伏。”
“給我採雪蓮?”我一怔,怎麼這又扯到我身上了,難道他受傷是因爲我嗎?
秦洛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幾縷紅絲悄然的在他的臉上游走着。
“嗯。”秦洛彆扭的轉過腦袋,小聲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真的沒有碰那個女人,這些年着實很忙,我們上次見面,那還是我第一次陪着她出宮,所以小雪的事情,是我責任。”
“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再原諒我,所以只是想要彌補一下,有人告訴我,天山上的雪蓮可以根治神魂上瘦的傷害,你雖然轉世再度爲人,可是記憶並不是全部解封了,我就想着,能幫幫你,哪怕只是一株藥材...”
我抿着嘴角,沒有說話,心裡卻已經是想出了無數個版本。
本能的說,我不相信。
那些過往的曾經,便是最好的證據。
“你堂堂冥王,就算是真的要去採藥,天山只是人間的一座山,還能難得住你麼?”
秦洛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戾氣,很快卻又被壓制了下去。
良久之後,才慢慢道:“你說的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等我剛碰到那珠草藥的時,忽然來了一羣人。
一個個都是綠色的衣服,蒙面。最厲害的是,那些人的修爲,竟然是和十殿閻羅差不多,爲首的,那個更是和我相當,我本意是想直接回地府的,但是沒想到,雙拳難敵四手,回來是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匕首...”
他的嘴角滿是苦澀,更多還有着那不甘心。
堂堂的冥王大人,哪怕是剛去人間最微弱的時候,也沒有遭到過這種痛苦。
而此時,卻也只能像是死人一般躺着,任人宰割。
只是他的話,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好了,你不必再說這些了,你只要告訴我,我如何才能幫助你。”
我打斷了他想要繼續的下去的慾望。
冷冷的站了起來。
秦洛的臉上錯愕,驚訝,多鍾莫名的情緒交織着,可我卻不想欣賞。
“這個匕首我查不出來究竟是什麼緣故,但是陰間不能一人沒有王者,我已經太久沒露面了,我怕那些人會蠢蠢欲動。”
“可是你這樣子,只怕是出了這裡,那綠氣就會瞬間再次把你的身體腐蝕吧?”我狐疑的看着他。很抱歉,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直接把你治好啊。
“不僅如此,這匕首上帶着最陰冷的詛咒之力,我若是隨隨便便的從這裡出去,它吞噬的就不只是我的身體,還有着神志,安之,如果有天我失去了神志,變成了一個殺人狂,你記得親手把我殺了,這樣...也算是讓我死得其所了,更是還債了。”
“你死得其所?然後好讓我活在一片罵名之中嗎?讓小雪剛剛好一點的心,再次破碎嗎?秦洛,你當真自私,打的可真是好算盤!”
我冷冷道,越發的覺得眼前的男人無比的噁心!
就如同生吞了一隻活蒼蠅 ,然後還不得不把它嚥下去。
“安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夠了!”
心中的怒氣在心底的蔓延着,貼在臉上的面具在瞬間掉落,我那一身的宮女服飾,也在瞬間變了模樣,變成了記憶中,那鮮紅的嫁衣。
也就是屬於冥後才能穿的衣服。
是的,這身衣服一直都在我戒指裡,本想着這次來順便還給秦洛,沒想到竟然還能派上用場。
“你...”
秦洛瞳孔裡燃燒着火苗,似乎是想要過來,卻被我用靈力強制性的按在了石臺上。
“秦洛,我幫你把地府的障礙掃了,不過再這之後,我不會再見你,也不會再讓你看到我!我和蘇寒就要結婚了,不管過去如何,這是最後一次!”
“安之,你心底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秦洛似乎什麼也沒聽進去,雙眼瞪得老大,口中一直在那裡低語着。
似乎我的話,對他來說,都是空氣一般。
“你想多了,我只是需要這個身份,至於你的傷,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說動秦嬤嬤的去找我的,但是類似秦嬤嬤這樣的家臣,你們秦家這麼多年,不該就只有這一位吧?”
“我無意去戳穿你的佈局,但是秦洛,你也不要再把我顧安之當傻子!”
我冷冷道,若不是剛纔用陰陽之力感受到秦洛精神識海里藏着的那道足以將我摧毀的力量。
我還真的以爲他是大徹大悟了。
不過不管暗處的手是誰,我都不會再退縮。
地府不能亂,秦洛不能死...
最重要的是,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