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束昀率領着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在百樂門的門口下了車。原本給皇甫束昀安排了另一個住處,但皇甫束昀拒絕了,他想在曾經跌倒的地方重新站起來。
隨着皇甫家的衰敗興盛一時的百樂門算是徹底沒落了,曾經無比奢華紙醉金迷的地方變得有些不堪入目起來,縱使有人提前過來將這裡打掃了一番,卻還是透露着一股死氣沉沉。皇甫束昀站在百樂門的門口望着這座死氣沉沉的建築心裡很不舒服。
要說以前他不太待見自己這個老爹,也不待見老爹置辦的這些所謂的產業,可當他經歷了家族破敗之後,他忽然開始在意這些所謂的產業了,以前他沒本事保住這些東西,但現在的今非昔比,有幾分可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樣子了。
張仕壽站在皇甫束昀身邊,輕聲道:“少爺我們進去吧。”皇甫束昀回過神,他拉了拉身上的大氅,邁步走了進去。百樂門裡的兩座別墅都被人提前打掃乾淨了,他回到自己以前住的臥室忽然心裡空落落的,他脫下大氅坐在自己穿衣鏡前的那把椅子上,凝神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自己穿着一身得體的軍裝也正看着自己,皇甫束昀沉着臉對鏡子裡的“自己”道:“昨天夜裡,曹修鶴死了,死因不明。你說這事會是誰幹的?”鏡子裡的“皇甫束昀”伸出手懶懶的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那傻子說話做事就沒什麼腦子,被人弄死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是嗎?”
皇甫束昀卻不贊同,他又道:“曹修鶴死了,那咱們也就不太安全了。”鏡子裡的“皇甫束昀”笑了,笑的妖嬈嫵媚:“你有我護着還怕什麼?我告訴你,咱們現在跟對了人,自然是什麼都不用怕的。這往後這大好前程錦繡江山都是你的,只要你乖乖聽我的就是。”
大好前程?錦繡江山?皇甫束昀覺得有些累,他伸手扶住自己的腦袋想要閉着眼睛休息。鏡子裡的鏡像卻依舊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他帶着幾分笑意看着扶着腦袋的皇甫束昀道:“怎麼就累了?”
皇甫束昀沒吱聲,他閉上了眼睛,是累了。
“累了就去休息,往後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鏡子裡的影像將修長的手指交叉在身前帶着幾分考究看着皇甫束昀。
皇甫束昀坐在椅子上沒動,許久他才緩緩開口:“我累了,有些事不想去做。”鏡子裡的影像也動了,他將腿翹了起來打量着皇甫束昀,帶着幾分譏諷道:“你以爲現在就算結束了?”
皇甫束昀緊緊閉了眼,他自然知道現在還沒結束以後也不可能結束,他搖搖頭疲憊的站起身想到牀上躺一躺。就在他走到牀邊時,忽然見一大團黑影朝自己涌來,他皺了眉,閃身一躲滾在地上,隨即警惕的喝問出一句:“是誰?”
蓋盞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戴着一頂黑色的圓帽,坐在皇甫束昀剛剛坐過的椅子上。他一擡眼就看見自己面前的穿衣鏡裡還有個皇甫束昀坐在椅子上,他忽然笑了:“呦,死妖精你又換了副皮囊!”
鏡子裡的“皇甫束昀”也笑了,他看着鏡子外面的蓋盞道:“許久不見,你還是那副死樣子。”蓋盞打了個哈欠,將帽子從頭上拿了下來懶懶道:“彼此,彼此。”
皇甫束昀從地上站起身來,走到蓋盞身後冷冷道:“你到這裡幹什麼?”蓋盞沒轉頭卻是直直盯着鏡子裡的“皇甫束昀”道:“皇甫少爺,需不需要我替你把這個死妖精從你身體攆出去?有個這樣的死妖精纏着你,你該很不舒服吧?”
皇甫束昀皺了眉:“我的事不用你管!”蓋盞又笑了,這次他將目光從鏡子裡移開轉頭看向了身後的皇甫束昀:“皇甫少爺大概還不知道,這死妖精在吸食你的精元,會慢慢將你耗乾淨然後霸佔你的身體。”
皇甫束昀嘴角抽搐了幾番,他看着眼前這個鬍子拉渣的蓋盞心裡很不舒服:“不用你管!”蓋盞又笑了,聲音嘶啞乾癟:“你這不用我管的意思是不是,待會動起手來不用顧忌你生死?”
皇甫束昀沒開口,倒是鏡子裡的“皇甫束昀”先開口了:“小道士,那曹修鶴是你弄死的吧?嘖嘖,據說曹修鶴死的很慘,全身上下都被咬破了,沒有一塊好皮,要說邪門你比我還要邪上幾分。”
蓋盞聽完會心的笑了,曹修鶴早就該死,要知道他會翻這麼大的浪出來,他早就應該把他弄死,也不至於將李初九傷成那般樣子。他轉回頭看着鏡子裡的“皇甫束昀”:“這還是跟你學的,今天來不爲別的就爲了我兄弟李初九,你將他傷成那樣,還弄花了他的臉,我今天也有樣學樣給你來個整套。”
說完蓋盞就站起身來,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鏡子裡的“皇甫束昀”也站了起來,他一臉警惕的對站在蓋盞身後的皇甫束昀道:“開槍打死他!”皇甫束昀聽了,伸手摸到自己腰間,卻也僅僅只是摸到腰間就被蓋盞一把扭翻在地,狠狠的踹了幾腳。
皇甫束昀吃痛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啊!”蓋盞扭着皇甫束昀的手踩在他腦袋上冷聲道:“你外面那些臭魚爛番薯早被我收拾了,你是又要叫破喉嚨?”說完自己嘎嘎的笑了起來,還沒笑完他反手又是一揮,椅子對面的穿衣鏡就應聲破開,碎片一裂,一股鋪天蓋地的黑氣就衝了過來。
蓋盞歪了歪嘴角重重往皇甫束昀腦袋上一踹,將他給踹暈了,隨即雙手一揮,三張金光燦燦的紙符立在身前,擋住了那股黑氣,他大聲道:“就你這兩下子我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你就沒有其他的招數了?”
說完雙手再一揮,那三張紙符變成六張,將那股黑氣團團圍住,接着那六張紙符越收越緊。汪連生的臉忽然從那股子黑氣裡冒了出來,他面目猙獰尖聲尖氣:“我現在的確不是你的對手,我對付不了你,卻能對付你身邊的人,現在算算他們應該到了你那酸臭的小院去了吧。”
蓋盞瞪大眼睛怒目而視,雙手猛地一合,那團被六張紙符緊緊圍住的黑氣瞬間就發出一聲尖利的嚎叫,蓋盞怒氣更勝,他和汪連生之間的恩恩怨怨早就應該徹底了結,他今日來就是來算總賬的。
蓋盞的七竅開始流血,他預備喊出那七字真言想要徹底結束了汪連生這個百年老不死:“臨!兵!……”
七字真言還沒說完,皇甫束昀的房間就被人撞開了,“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射穿了蓋盞的身體,臨空而立的六張紙符瞬間掉落在地,那團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從窗戶邊上飛竄而出,蓋盞氣的發了狂,他捂住自己中槍的肚子轉頭朝門口一看,見宋勉成穿着件貂皮大衣站在門口,一臉震驚的對這蓋盞還要再開出一槍。
蓋盞厲聲大吼,落在地上的六張紙符又重新立在他跟前,只是金燦燦的光變成了綠瑩瑩的光,宋勉成也沒能再扣動扳機,一大羣陰靈圍住了他。
宋勉成在蓋盞的印象裡一直都是身嬌肉貴貪生怕死的大胖子,但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這大胖子就要咋咋呼呼一番,可如今被陰靈圍攻,這大胖子愣是沒嚎一聲,只是盯着倒在地上的皇甫束昀嘴裡一直在念叨:“大帥!大帥!……”
等宋勉成沒了聲響,蓋盞捂着肚子上的大窟窿走到宋勉成身邊看了一眼,隨即雙手一揮將那些還要繼續啃噬他魂魄的陰靈收了起來,他捂着肚子要回家去看看,他心裡的預感極其不好。
張仕壽躲在走廊邊上瑟瑟發抖,見蓋盞從門內走了出來,他撲了過去,跪在蓋盞身前連哭帶磕頭:“小師父!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家少爺吧!他是被汪連生強迫的,汪連生折磨我們家少爺的靈魂,少爺沒了辦法才向汪連生妥協的,我們家少爺可憐,所有壞事都是汪連生做的,跟我們家少爺無關!求你放過他!”
蓋盞看着地上的張仕壽冷聲道:“你家少爺只是暈過去了,汪連生逃了。”張仕壽一聽止住了滿臉的鼻涕眼淚,他對着蓋盞又磕了一陣頭,隨即又道:“小師父,你快回家去吧,只怕……”
張仕壽的話還沒說完,蓋盞就捂着肚子飛快的跑了,地上淅淅瀝瀝淌了許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