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初九還裹着被子熟睡,忽就的聽老管家在門外敲門說有人來找,要李初九快些出來見見。李初九覺得自己累的不行,對於老管家的話是從左耳朵進瞬間就從右耳朵裡出去了,翻了個身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沒過幾分鐘,李初九就被門外的敲門聲給徹底驚醒了,因爲文月的聲音出現在了李初九的臥室門口,此刻正賣力的叫嚷着:“李初九,起牀啦!起牀啦!”
這一聲嚇非同小可,李初九從一堆被褥中掙扎着爬了起來,整個大腦開始急速的發懵發暈,他光着腳下了牀在地上轉了幾圈沒轉出個頭緒。門外的文月拍門的聲音是越來越大,很有一種即將破門而入的陣勢。李初九更慌了,在這慌亂之中他終於理清了思緒,胡亂將衣服穿在身上,而後想着用什麼辦法能迅速逃離這裡。
推開窗子正要往下跳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口的文月大聲道:“王叔,你把初九的房門鑰匙給我吧。”此言一出李初九是氣急敗壞,他收回自己已經踩到窗戶邊上的腳憤憤道:“這是我家!我怕什麼?”
李初九猛地一把拉開房門,文月就釀蹌幾步摔了進來,眼見文月要砸在自己身上,李初九慌忙挪開幾步,文月出於慣性直直摔在李初九的臥室地板上。眼見文月摔倒,李初九非但沒有上前拉扯一把,反而迅速閃身出了房門,接着順手把門一拉將文月關在房內,然後對着一邊的管家道:“王叔,你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這種瘋婆子以後別讓她進來!”
話音剛落就聽文月在房內喊道:“李初九你的臥室挺乾淨的,你把我關在你的臥室是幾個意思呀?”李初九隻覺渾身上下打了個寒蟬,他對一邊的老管家道:“王叔,你等我離開了,再放她出來知道了嗎?”說完就飛一般的跑下樓去,李初九剛走文月就從房內跑來出來,追在李初九身後大聲喊道:“李初九,你跑什麼呀?這是你家你跑什麼呀?”
李初九一聽越發跑的飛快,路過客廳的時候被李老爺子攔住了,李老爺子一臉嚴肅帶着幾分溫怒道:“這姑娘怎麼回事?一大早就來找你?你是不是把人家姑娘怎麼着了?”
李初九急了正要開口辯解,文月追到了李初九身邊,一把拽住李初九的胳膊喜滋滋道:“伯父好!我叫文月,是初九的……”文月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滿目含情的轉頭去看一邊正在掰扯她手臂的李初九。
此情此景不用文月解釋李老爺子也清楚了,他打量着李初九身邊這個叫文月的姑娘,見她穿着一身淺綠色的旗袍,剪了個齊耳短髮模樣清秀乖巧,是個學生氣的姑娘。
再一看一邊的李初九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形象上本就大打折扣卻恬不知恥的和一邊的文月拉拉扯扯,李老爺臉上越發陰沉了,這個文月看起來倒似是乖巧懂事的女學生,一想到自家這個李初九平日的言行舉止,李老爺心裡就很忐忑,只怕這李初九真把人家姑娘給怎麼着了。萬一……那自己豈不是很快就要當爺爺了,抱孫子的念頭一出,李老爺立刻就笑了起來,對着文月道:“文小姐吃過早餐沒有?”
經過李初九的一番努力終於是將文月箍在他手臂上的手給掰扯開了,文月對着李初九嘟了嘟嘴,隨即轉頭看着李老爺子甜甜笑道:“世伯,文月還沒吃呢。”李老爺子高興了,對着文月伸出一隻手道:“沒吃正好,來來來,正好跟我們一起吃!”李初九不樂意了:“誰要跟她一起吃?”李老爺子怒目一掃,李初九強忍着憋了這口氣,冷哼一聲杵在原地。
李老爺子帶着文月朝餐廳走去,路過李初九的時候還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輕聲罵道:“還不快去洗漱。”李初九看着文月和李老爺朝餐廳走去的身影就氣的暴跳如雷,雙手狂揉了自己的頭髮在地上又是跺腳又是嘀咕,幾欲撒上一潑。
老管家上前一步正要好言相勸,這時李初九手邊的電話響了,李初九一把抄起電話沒好氣道:“文皋!是不是你把你妹……”話還沒說完,李初九就住了嘴,隨即一臉震驚道:“別哭,杏兒別哭!你慢慢說奶孃怎麼了?……什麼?……什麼?杏兒你別怕,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來!”
文月端端正正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接過李老爺給她舀的小米粥正要言謝,忽聽得客廳裡李初九幾聲拔高的音調,兩人都轉頭朝李初九看去。李老爺子不滿的咂嘴道:“你幹嘛呢?大清早……”
李初九一臉驚詫雙眼瞬間就紅了,他竄到李老爺子跟前含了幾絲哭腔道:“奶孃走了。”李老爺子一聽也怔住了,自家夫人走的早李初九的大部分母愛都來源於吳奶孃,他跟吳奶孃的關係如何李老爺子看在眼裡很清楚。前幾年就因爲吳奶孃要回老家養老這事,李初九就在他跟前鬧過一陣,如今吳奶孃走了……他看着李初九通紅的雙眼就知道他此刻的心理難過的很,慌忙上前拍着李初九的胳膊道:“那你快去看看,我處理一下隨後就來。”
李初九強忍着眼眶的眼淚轉身跑開了,李老爺子似想起什麼一般對着李初九的背影喊道:“叫上蓋盞跟你一塊去!”文月緩緩起身輕聲問道:“世伯,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李老爺子回過神對文月道:“他的奶孃走了。”文月繼續問道:“初九跟他的奶孃關係很好麼?”李老爺子望着李初九開的小汽車從大門衝了出去,“他跟他奶孃的關係很好。”
文月接着問道:“那杏兒是誰?”李老爺子收回目光看着文月道:“杏兒?喔,是吳奶孃的孫女。”文月心裡硌愣一下,她低下頭盯着自己手邊的米粥出了神,隨即擡起頭眨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李老爺子道:“世伯,我能跟着你們一起去看看麼?”
這天天氣依舊陰沉的很,眼見像是要下雨。蓋盞起了個大早預備去章秀齡存金條的錢莊探探。小安前腳出了門,蓋盞後腳揹着挎包就要出去,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爺爺對着蓋盞喊道:“蓋盞吶!客廳那物件又喊啦!”
蓋盞折身從臥房拿了把雨傘衝了出來對着爺爺喊道:“爺爺,那‘物件’叫‘電話’,而且那也不叫‘喊’那叫‘電話響’了,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好多遍啦!……喂,你好你好,這裡是……喔,王叔啊……這一大早……什麼?!你說什麼!說慢點!……”
爺爺在一邊看着蓋盞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果不其然蓋盞放下電話之後對着爺爺道:“吳奶孃……她……她不在了……”爺爺大驚失色。
蓋盞簡單安置了爺爺,命小鬼和老鬼在家好好看護,自己就飛奔了出去。他很清楚李初九和吳奶孃的感情,也很擔心此刻的李初九,只想快點趕到李初九身邊安慰他兩句。
蓋盞才衝出院子就見一輛黑色的小汽車以極快的速度朝這巷子開過來。那汽車的速度快的就像要起飛一般,蓋盞嚇了一跳往邊上一竄,那急速奔馳的汽車就在他邊上剎住了。蓋盞彎腰一看就見李初九紅着眼睛對着他喊道:“上車!”
蓋盞一把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原本有一肚子安慰關心的話現在忽然都說不出口了,他看着一邊的李初九將車子開的“呼呼”直竄,正要開口,便聽得李初九發出一句嘶啞的聲音:“我奶孃不在了……”這句話一說出口,李初九像是忽然找到了一個發泄口一樣,眼淚順着他的臉頰就滾了下來,他開始很認真的哭起來,鼻涕眼淚齊下,李初九一隻手握住方向盤,一隻手連帶着袖子就往臉上猛擦起來,越哭越有幾分收不住的勢頭。
蓋盞很是理解此刻的李初九,這種失去至親骨的感受他如何不懂?他自幼無父無母只有個師父,前幾年師父仙逝,蓋盞也哭了很久,過了好幾年依舊能記得當時心裡那種鑽心的痛楚。後來道觀被汪連生炸沒了,這世上最後一件與他有關的事也徹底沒了,當時自己險些自殺的心情到現在想起來他也會忍不住發抖,所以蓋盞直直看着汽車的前方對李初九道:“哭吧,好好哭一會。”
蓋盞這句話一出口,李初九就哭的更響了!這時陰沉許久的天開始下雨了,大顆大顆的雨點砸在汽車的玻璃窗上,車窗外面的風聲雨聲也越來越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