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姚大帥,整個章公館算是徹底清淨了。章延苓直覺焦頭爛額在客廳轉了一番之後,才一拍腦門對管家道:“哎呦!秀齡還躺在小洋樓的地上!你派幾個人去將她的屍體斂了,就擺在樓裡,等明個一早讓姚大帥的人前來驗屍!”一想到這裡章延苓就氣的不行,自己家的人自己還做不了主,非得等着其他人來折騰。
管家領命飛一般的去了,章延苓就上樓去看章韻若了。剛剛走到章韻若的門口就聽的一陣嘰哩哇啦的吵鬧聲,而後一個西洋花瓶畫了一條弧線砸了出來,幸好章延苓機靈原地跳了幾下之後算是避開了這飛來橫禍。他大聲呵斥道:“韻兒!你別一不高興就往外丟花瓶!險些砸到你爹!”
章延苓話一說完就轉身進了章韻若的房間,房內算是一片狼藉,章韻若被金姨太和姜老媽以及一衆身強力壯的老媽子小丫頭牢牢的按在牀上,但冗是如此章韻若依舊跟發了瘋一樣狂甩她的兩條腿,對着按住她的人是張口就咬,一雙手隨時掙脫出來對着她們的臉就呼巴掌。
章延苓看着眼前的一幕是目瞪口呆,章秀齡她不敢說,但章韻若從小到大都是一副文靜嬌弱的模樣,從來不會這般披頭散髮張牙舞爪一臉癲狂。章延苓覺得自己看傻了,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金姨太帶着一聲哭腔喊道:“老爺!韻兒瘋啦!你快叫大夫啊!”
章延苓如夢初醒,跌跌撞撞跑出了門,心裡忽然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憋得他氣也喘不上來。章延苓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等他張皇失措的跑到樓下沙着嗓子喊管家叫醫生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他害怕了,害怕一天之內再失去一個親生女兒。
這個念頭漸漸在腦海裡清晰呈現之後,章延苓也急了,急得在客廳裡直跳腳,他大聲嚷嚷着管家的名字要他快去找醫生,韻兒不好了,很不好。可越是嚷嚷管家就越是不見人影,慢慢的章延苓才發現整個客廳只有他一個光桿司令了。章延苓忽然在心裡打了個寒蟬,自己跑到電話機邊上,翻着小櫃子裡的電話薄找醫生的電話號碼。
章延苓翻着電話薄的手抖的異常厲害,原本幾秒鐘就能完成的動作不知道爲什麼硬生生被他做出了好幾分鐘。終於在看見那個救命電話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管家的一聲驚天駭地的喊叫。章延苓拿着電話機的話筒湊在耳邊,盯着管家連滾帶爬的跌了進來。而後看着這個平日裡氣度傲慢的管家寡白着臉對着章延苓哆嗦出一句話:“老爺!秀齡……秀齡小姐的屍體不見了!”
“不見了?!”章延苓將手裡的電話一丟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望着地上的管家很希望自己聽錯了,秀齡的屍體怎麼會不見了呢?難不成自己這章公館的安保極有問題?怎得還有人去偷秀齡的屍體?
“今天下午我們離開之後不是有專人在看管麼?怎麼會不見了?”章延苓幾步就竄到那個哆嗦的不成樣子的管家跟前,很想上前去狠踹他兩腳。“秀齡小姐的屍體原本是一直都在的,看管小洋樓那幾個家丁說後來不知道爲什麼樓裡忽然停了一會電,等他們去查看電路開關的時候,忽然又來電了,恰巧那個時候我帶着人預備去裝殮小姐的屍體,可我們一進到門就發現餐廳裡秀齡小姐的屍體不見了。”
章延苓沒了主意,他盯着眼前的管家想打電話給潘局長讓他帶人來找秀齡的屍體,於是章延苓呼呼的轉了身,剛剛拎起摔在地上的電話聽筒,就又聽的樓上爆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這次章延苓和管家都聽的一清二楚,“秀齡!秀齡在我邊上,她瞪着我!瞪着我!……”
接着樓上一串乒乓作響的動靜,隨後金姨太罵出一句極髒的話,而後章韻若光着腳披散着頭髮從二樓的樓梯上衝了下來,身後跟着金姨太和姜老媽一衆女僕。
金姨太望着跟前跑的歡快的章韻若,對着她的就將自己腳下的細高跟給甩了出去,一甩沒中,金姨太沉了氣瞪了眼又甩出一隻,這次砸中了章韻若的小腿,絆的她急速下樓的身影一個釀蹌,然後從二樓的樓梯上滾了下去,這一滾就收不住勢頭,骨碌骨碌一直砸到了一樓纔算停下來。
章延苓站在客廳眼睜睜的看着章韻若從二樓滾了下來,他跟管家在客廳都發了癲,急速衝到樓梯口手舞足蹈了半晌終於在章韻若滾到一樓的時候攔住了。這一砸倒好,章韻若被砸暈了總算安靜了,章延苓一把抱住章韻若對着管家歇斯底里道:“快!找醫生!”
金姨太慢了一步撲倒章韻若邊上“哇”的一聲就哭出來,跟章延苓一起抱着章韻若渾身發抖。章延苓對着金姨太身後的姜老媽喊道:“快!把小姐抱回房去!”姜老媽領了命,正要從章延苓手裡接過章韻若,這時整個燈火通明的章公館忽然停電了!
這突如其來的黑暗讓衆人都愣了神,章延苓跪坐在地上又放大了嗓門喊了一聲:“管家!”幸得今晚的月色異常的明亮,縱使沒有燈光從院子裡透進來的月光倒也勉強讓章延苓看清了對面的幾個人影。
接着他對黑暗中模模糊糊的幾個人影道:“別慌,我們先將小姐擡到沙發上去!……”在章延苓雜亂的指揮聲中,衆人聽得一串高跟鞋走在地上的“嗒嗒”聲,這一聲才響大家都怔在原地沒有動彈。這章公館的客廳本就建的比別人家的大,這番衆人呆若木雞地全縮在樓梯口,整個客廳就顯得特別靜,這一靜襯得客廳裡那一聲接一聲的“嗒嗒”聲就更響了。
管家咽咽口水抖着調子對身邊的章延苓道:“老爺!好像有人在咱們客廳裡走。”管家這句話一出,立刻引得一衆老媽子小丫頭的發出一聲尖叫,因爲這章公館裡除了金姨太和兩個小姐再沒那個女性會穿那種時髦的鞋子。可金姨太腳上的兩隻鞋早就甩飛了,而章韻若小姐根本就沒穿鞋,那麼這個迴盪在客廳裡的鞋跟聲音只能是……
金姨太慌了,就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瞅着對面的章延苓直喊:“老爺!老爺!……”
章延苓此刻腦子早就亂了,他抱着章韻若也嚇得不行,但一家之主的威嚴可不是這幾聲腳步聲就能震住的,章延苓重整思緒大了膽子吼了一句:“是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
這句話一吼出,那鞋子的“嗒嗒”聲忽然就停了。章延苓轉頭安慰身邊衆人,這時忽聽得身邊的管家發出一聲不成形的調子,在那怪腔怪調裡,章延苓聽見管家說道:“秀……秀齡……秀齡小姐!”
章延苓腦子裡“轟”的一聲巨響,說實話他不敢轉頭去看,可是周圍一衆的女尖音女高音一味的拔高分貝,愣是讓章延苓不得不轉頭去面對身後的東西。他深呼吸在各色喊叫聲中,就着窗外明亮皎潔的月光看見了站在他們不遠處的秀齡。
月光灑在秀齡的臉上,襯得那張紫的發黑的臉添了一層驚駭莫名的詭異。在章延苓的角度他很清楚的看到秀齡那沾着血的嘴扯出一個奇怪的微笑,那個燙着時髦大卷的長波浪頭歪成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就這麼在一片半明半黑裡直勾勾的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