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姐走投無路,在此生死存亡的危機關頭,她做了自己最後的努力,眼看努力無果,今晚就要死在這裡,她狂跳不已的心忽然……忽然鎮定了下來。胡大姐一動不動的看着眼前的劊子手,準備閉上眼睛受死。
那男人右手高舉鐵錘,左手輕而易舉的接住了胡大姐扔來的“暗器”,心頭冷笑:真是死到臨頭,什麼東西都當武器使。那男人冷眼看着地上垂死掙扎的胡大姐和小金豆,嘴邊的嘲笑還沒笑出去一半,忽覺左手掌心傳來一股蝕骨腐心的劇痛,這種突如其來刺穿腦骨的痛超乎了那男人的預料。
他怪腔怪調的嚎叫一聲,丟掉了自己的血淋林的鐵錘,全身心去對付左手上甩不掉的那個東西。就着巷子裡昏暗的光,男人看着自己左手上一個繡着“福”字的錦囊牢牢的粘在上面,任他如何連撕帶咬都沒有弄下來。也不知那錦囊裡裝的什麼東西,像一塊烙鐵一般滾燙無比,燙的他渾身上下像是通了電一般,止不住的發起抖來,那模樣看起來像是突發了癲癇,轉眼之間剛纔還凶神惡煞的男人就躺在地上抱着頭縮成一團。
胡大姐目睹了那男人反常的一幕,心知逃生的機會就在眼前,她艱難的掙扎着起了身,釀蹌着將小金豆抱在懷裡。腦子裡靈光一閃覺,就這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像是在一片白茫茫的大海上看到了一盞極亮的燈,她雙腳發力緊緊的箍着懷裡的小金豆,她知道該往哪跑,該找誰來幫忙了。
因爲她剛剛朝那個男人丟過去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下午蓋盞遞給她的那個裝着紙符的錦囊,而錦囊裡那張被李江煉揉壞的紙符被她細心撫平放了回去,就在她掏出小金豆的錦囊時,也將自己的錦囊捏在了手裡。
蓋盞和爺爺坐在客廳裡喝茶,他們看着一邊的小安在客廳的桌上埋頭讀着什麼東西。蓋盞端着茶杯將小安正在看的東西拿了一份,細細看了看,只見上面寫着“越洋百貨員工守則”幾個字。蓋盞又翻了翻,對小安道:“這些都是李老爺他們百貨店的東西?”
小安擡起頭看着蓋盞道:“是啊,我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又啥也不會,如果不好好努努力,只怕要給李老爺丟人的。”說完只覺得更是緊張,慌忙又將頭低了下去,認真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份“越洋百貨簡介”,只想把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印在腦海裡。
蓋盞將那份員工守則放了下去,踱着步子走到爺爺身邊,而爺爺正在費力的思考剛剛飯桌上那個有關“白曼芳”的問題,爺爺想不明白便拉着蓋盞小聲議論了一遍。
爺爺悄聲問道:“那個白曼芳姑娘真的很好麼?”蓋盞也將頭湊了過去道:“我今個才第一次見都覺得好呢!人家姑娘長得好,脾氣也好。”
爺爺嘴角含了笑意對蓋盞道:“你說好就好,你這般年紀也是該娶個媳婦了。”蓋盞嚇得差點將手裡的茶杯打翻,他只覺得肋骨上岔了氣忙到:“嘿,爺爺,那曼芳姑娘年紀只怕跟小安差不多,怎得能給我做媳婦?我是道士可是娶不得媳婦的。我是替小安物色的呢!”爺爺又擡頭看了小安一眼,猶豫道:“可是你也覺得很好呀,給小安做媳婦怕是不好……”
蓋盞險些又要岔了氣,他好笑道:“爺爺……”話還沒說完,就見小鬼忽然伸過來一張沾滿醬的臉對蓋盞道:“門外來了個女的!”老鬼一臉驚異的也將臉湊了過來道:“今天來找你的那個女的來了,身上有好多血!好害怕!”
蓋盞猛地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對屋內的小安和爺爺道:“我出去一下,你們就在屋裡不要出來。”小安和爺爺面面相覷,小安道:“爺爺,出什麼事了?”爺爺也朝客廳門口看了看隨即搖搖頭:“你蓋大哥讓我們不要出去咱們就不要出去,聽你蓋大哥的。”小安心裡有些發毛。
蓋盞剛剛走到門口,便聽的門口響起一陣猛烈的敲門聲,一個含飽含哭腔的聲音在門外歇斯底里的喊道:“小師父,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們!……”蓋盞一把拉開門,就見一臉血跡,狼狽不堪又奄奄一息的胡大姐抱着同樣虛弱不已目光呆滯的小金豆跪在門口。蓋盞皺着眉攙着胡大姐站了起來,朝客廳大喊道:“小安!快出來救人!”
自上次小安受傷之後,蓋盞就在一個洋診所買了一套醫藥箱,小安正在客廳了和爺爺一起幫胡大姐和小金豆包紮傷口。胡大姐許是受到的驚嚇過於強烈,自進門之後一隻手抓着小金豆另一隻手就一直抓着蓋盞,嘴裡不斷的重複道:“那男的用錘子砸死了他,還想殺我和金豆!……那男的是個厲鬼!……是鬼!小師父!救命!”
胡大姐一張臉上淤青血痕滿布,一雙眼睛裡全是血絲瞪得極大,驚懼非常的樣子着實駭人。蓋盞從她嘴裡斷斷續續的詞,大致估摸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一時有幾分疑惑和懊惱,自己留給她們的兩張紙符應該足以對付那兩隻微不足道的小鬼頭,可若真的是那兩個小鬼頭搞的鬼……蓋盞像是被人當頭潑下一桶冰水,如果真是那兩隻小鬼頭搞的鬼,那麼自己算是這出慘案的幫兇,因爲當時的蓋盞忙着收錢並未徹底處理掉那兩隻小鬼頭,現在倒好惹出這樣一場禍事!
蓋盞看着小安問道:“她們傷的重不重?”小安正在用棉籤給哭鬧不已的小金豆擦傷口,一臉嚴肅道:“孩子沒什麼大問題,倒是這位大姐傷的好重。”蓋盞隨即說道:“你想辦法將胡大姐和小金豆送到醫院,我要出去一趟。”
蓋盞說完就將客廳櫃子裡的一隻小挎包背在身上,爺爺和小安正要追問,蓋盞又折身從衣服裡掏出幾隻錦囊塞到爺爺手裡道:“爺爺,這幾隻錦囊你們每個人身上帶一個。”話音剛落便跑出了院子。
既然是自己的疏忽,那麼今晚非親手抓住那兩隻小鬼頭不可。蓋盞帶着老鬼和小鬼朝胡大姐家直跑,一邊跑一邊讓老鬼和小鬼在半空去尋那兩個小鬼頭的身影。
很快老鬼和小鬼就從頭頂“呼呼”的降了下來,對着蓋盞道:“小師父,胡大姐家的那條巷子被巡捕房的人給封住了,胡大姐嘴裡說的那個戴帽子拿鐵錘的男人倒是不見了蹤影。”
蓋盞放緩了腳步,他閉着眼睛深深呼吸,夜晚清冷的空氣剛剛進入到鼻孔,蓋盞就皺了眉頭,目光瞟到了這條街一個賣水產品的巷子裡。這條巷子白天是熱鬧的水產小商販的聚集地,可是一旦到了夜晚便是個黑燈瞎火靜悄悄的偏僻小巷子。
蓋盞對着頭上的老鬼和小鬼使了使眼色,要他們在這條小巷子的上空替自己盯着情況,交待完之後,蓋盞警惕的朝着巷子裡走去,就在魚腥滿布的空氣中蓋盞聞到了越來越清晰的鬼氣。他緩步朝前,往鬼氣和血腥氣最濃烈的地方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