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天津青幫的人這幾日也不是沒打聽上海人的消息。
出來跑江湖的表現的咋咋呼呼,其實腦子都好的很。
無論他們表面上對上海方面表現的多不屑,骨子裡其實都謹慎着呢。
可是祥生閉口不談韓家其他的事,洋人那邊也沒法問具體的消息。
那日被他們拿去的韓懷忠等人的行李箱裡也只是些換洗衣服。
因爲韓懷忠把重要的東西從來都是隨身的。
他們甚至就連韓懷忠的名字都不曉得。
所以他們漸漸也就淡了這份心,甚至越發認爲韓懷忠就是個嘴炮。
但幾日後。
忽然有艘油漆一新的裝配怪異的鐵甲洋船,蠻不講理的出現在了天津碼頭上。
說這艘巨大的鐵甲蠻不講理,是因爲任何船隻進出碼頭時都得有個報備。
所謂碼頭,其實是一片碼頭連綿的區域。
就好像長達數公里的十六鋪一線其實分了十來家掌櫃承包。
外來的船是不能隨意停靠的。
但這艘鐵甲進港後,洋人主管的港口處竟沒用旗號進行任何的詢問和阻止,而它隨便逮到家空閒的碼頭就直接擠了過來。
要知道這可是一艘達到排水量三千噸的大郵輪啊。
這貨擠進來時激起的水浪都有一人高,碼頭上的管事眼睜睜看着自己家的一艘木板船給這浪掀起然後就翻了。。。
中國人最愛看熱鬧了,只要倒黴的不是自己。
周遭百姓和近日在附近遊蕩的青皮們,見那碼頭管事就像只蟲子似的衝高大的鐵甲船拍着屁股罵孃的滑稽樣子,都鬨笑着圍了過來。
這時側停靠穩並下好了錨的羅馬號上忽然斜出了幾道黑鐵造的長梯。
這些梯子兩兩組合併成寬有數米後,就涌出了羣黑衣帶刀的漢子。
仔細瞅瞅居然有數百人之多,黑壓壓一大片。
看到這些人,本來喧譁熱鬧的碼頭立刻爲爲之一靜。
但更安靜的卻是這些漢子。
他們一言不發的下船站往兩邊逐漸排開。
然後才從船上走下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輕人。
看過戲的都曉得這位肯定就是正主了,但現場沒人敢上去問他的來頭。
一是那些黑衣帶刀的漢子看上去都不是什麼好人模樣,殺氣騰騰的很。
二是他這鐵甲入港,刀漢成列的氣派實在太大!
本處碼頭上的那個管事緊張的嚥了口吐沫不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些本地青皮的身上。
結果他發現那些人比他還緊張。
穿着身手工西服,穩穩當當踏足岸邊的韓懷義眼神掃過人羣。
很快將目光放在了人羣中那些本地青皮的身上。
接着他就很隨機的說:“就這幾個吧,先抓來盤一盤情況。”
韓懷義的話音剛落,隊列頭段的數十條漢子立刻抽刀撲出,碼頭上頓時大亂。
“爺們,爺們,幹嘛捏。”
“都是朋友,幹嘛呢?”
“嘛事,到底嘛事!”
給揪住的天津本地的些青皮鬼哭狼嚎着,終究還是給摁在了韓懷義面前。
“說吧,上海人在這邊是被誰算計的,你們又準備怎麼做。將他們分開問,沒交代的就剁了手,反正老子來這邊不是談事,是辦事的。”韓懷義說。
立刻有人將這些青皮揪到了邊角,先上頓黑拳然後開始逼問,還不讓他說的大聲,以免竄供。
要是誰在這會兒敢裝硬氣的話,滬上人物二話不說就先對腿來個對穿!
之前被驚呆的衆人這兒總算懂了,感情天津這邊天天笑話的那個大少爺,人家沒吹牛。
人家的弟兄竟開鐵甲船帶幾百號人過來了。
俗話說不是猛龍不過江,就沖人家這派頭絕對就不好惹。
消息在飛快的流傳。
本地漕幫的老頭子王存福,也就是那位王哥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吃驚的問:“他是開着大輪船來的?”
“還有洋人呢,跟在那個年輕人身邊就像跟班似的,爺叔,來者不善啊。”
“陳頭響呢?”王存福問,因爲通字輩的陳頭響天天在碼頭上廝混。
當時也是那廝叫的最兇。
“陳頭響開始還在呢,這會兒他幾個弟兄給人家拿去,他說去喊人去了。”
“。。。先叫人,天津衛的臉面不能丟了。站住腳再說事。”王存福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很快拿定了主意。
於是不久後,碼頭外便也冒出了數百號人。
王存福,杜遠明,陳頭響,宋孝忠。
天津衛漕幫裡叫的上號的四大人物盡數登了場。
此刻韓懷義已經將事情都摸排清楚。
原來是幾個從滬上返鄉的下九流盯上了韓懷忠一行,船靠岸時就先傳下話,然後用人力車將韓懷忠一行分割開。
這是種典型的下三濫手段,對付勢單力孤的外地人卻最最有效。
等女人和東西到手後,嚇出對方的底牌再要挾勒索。
外地人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報告巡捕都沒個鳥用,最終只能傾家蕩產。
但這次他們看走了眼,性格忠厚的韓懷忠居然有那等反應能當場破局,而看似個憨貨的祥生還是個殺神。
另外這行上海人背後還有洋人。
可是小五子總不能白死啊,吃他孝敬的人就說通上面的爺叔出力,走關係扣住祥生不放。
然後再逼迫躲起來的韓懷忠,讓他不能離開。
這樣一來上海終究還是會有人來的,到時候就可以談談賠償的問題了。
當然了,天津衛這邊也做好了要是上海來人就開打的準備。
不過在今日之前,這邊道上都以爲祥生當時說的是場面話,那個不知名的大少爺則是個只曉得帶着女人躲起來的廢物。
用這些混混交叉供詞形成真相後,韓懷義都想笑。
這些下三濫都特麼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