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百航想到就幹,立即做出部署:“拿花機關的人,散開到道路兩邊,組成交叉火力,把敵人放近了打,其他人上刺刀,準備戰鬥。”
士兵們依令去做,他們將身子藏在谷路兩旁峭壁的暗影裡,槍口對準了彎路,屏住呼吸等待着追兵的到來。
一個連的追兵很快雜沓而至,興許是吃定了五排這丁點殘兵,他們根本沒有組織隊形,上百人一窩蜂的衝來,嘴裡不住叫嚷着“站住!”“繳槍不殺!”等話,加上陣陣亂槍,簡直不像是北洋陸軍精銳,倒像是一羣烏合之衆。
黑夜中韓百航的眼睛愈發明亮,他似乎有着一種潛質,每臨戰陣的時刻頭腦十分冷靜清晰,任旁人絲毫看不出他只是一個履任排長不過數天,領着一衆殘兵疲於奔命的下級軍官,官兵們見到他鎮定自若的樣子,慌亂的軍心竟然穩定了下來。
黑壓壓的皖軍呼喝着拐過彎路,由於彎路這頭被兩山夾着不見月色,越發的黑暗不可視,追兵頃刻間無法看清近在咫尺的五排官兵,他們只見到直軍潰兵突然消失了,不由得一怔神,通通放慢了腳步。
就在這個關頭,韓百航敏銳的抓住戰機,猛然直起身子,手中的花機關槍口對準皖軍,扳機一下子扣到底。
“噠噠噠……”
近距離機槍火力如同暴風雨般席捲向皖軍,其他士兵的花機關接踵開火,在這塊狹小區域內,皖軍隊形密集,避無可避,頃刻間被彈雨掃倒了十幾人,後面的皖軍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只聽殺聲驟起,五排二十幾人如猛虎下山向他們直撲過來,機槍刺刀頓時將皖軍殺的潰不成軍,任憑軍官們如何喝止也阻擋不住後退的腳步。
韓百航一馬當先,他很享受這種暢快淋漓的打法,手中花機關數秒打空了子彈,他腳步一刻不停,左手飛快拔出盒子炮對皖軍急射,右手一摸腰間拿起新彈夾的同時,大拇指和食指靈巧的將空彈夾卸下,換上,花機關只聽了兩秒鐘便再次叫響開來,將面前的敵人掃倒一大片。
皖軍儘管有一個連,可終究敵不過韓百航的伏擊猛衝,前面的人抵擋不住調頭邊跑,他們這一跑將後面的隊形衝散,軍隊作戰最怕就是有樣學樣,後面的人不清楚前面情形,只看己方人馬屁滾尿流的跑了回來,他們心中驚慌也跟着後退,這一退使隊形徹底崩潰,就再也止不住了,一直被韓百航追殺出了兩裡,路途擊斃無數,剩餘的追兵早已膽寒,頭也不敢回的潰逃進了山林裡。
韓百航吸取上次的經驗教訓,及時叫停了殺紅眼的士兵,大聲喊道:“窮寇莫追,敵軍雖敗但實力仍在,我猜等會還會捲土重來,大家迅速打掃戰場,我們只要渡過永定河,就高枕無憂了。”
士兵們轟然叫好,經過剛纔這一場勝利,士兵們對他的信任愈深,已然樹立起了威望,幾個棚長也都心悅誠服,願意聽他的調遣。
五排的人馬迅速打掃了戰場,將武器、子彈、口糧席捲一空,所有人換上皖軍的軍服,其中抓到一個負了傷的皖軍排長,韓百航令士兵將他綁了帶上,一路上問清了第十五師的部隊番號、官長、口令情況後,便給周青使了個眼色,周青將俘虜帶到路邊,利落的用刺刀在他脖子上抹了一下,當即動脈噴出了熱血,倒在遞上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排長,何必殺了他呢。”周寶財有些不忍的說。
韓百航冷冷道:“他知道我們部隊虛實,不殺他就得繼續帶他上路,這個累贅部隊不能帶。”
五排三個棚長就屬何力的轉變最快了,他現在是韓百航的鐵桿擁躉,服從命令那叫一個乾脆,他在旁數落周寶財道:“你他孃的操的閒心多,咱自己還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一個俘虜殺就殺了,總之聽排長的就對了。”
徐彭祖向來是何力的應聲蟲,也加入了聲討,直把周寶財說的舉手投降才罷。
韓百航不理他們打嘴仗,繼續行軍了兩裡,遠遠的聽到了江水嘩嘩聲,士兵們精神大振,跑到了河邊卻被澆了一頭的冷水,這裡的河水實在太湍急了,北方士兵大多不會水,淺河勉強能強渡,這種流速的大河,下去不亞於送死,頓時騷亂起來。
“排長,怎麼辦?”三個棚長不由得跌聲叫苦起來。
韓百航緊皺眉頭,最壞的情況果然出現了,前路被阻,此時要是有追兵殺到,他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好在剛纔把追兵殺退,一時半會不虞他們回來。
他一邊絞盡腦汁的想着過河之策,一邊繞着河沿來回踱步,突然發現這條河並不是很寬,到對岸最窄的地方只有七八米的樣子,極盡目力往對岸望去,瞧見河岸有數棵粗壯的樹木,他靈光一閃,立刻喊道:“所有人集合。”
士兵們集合起來,韓百航問道:“誰的水性最好,有把握渡過此條河,我獎賞大洋二十塊。”
士兵們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站出來,韓百航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應聲,他不由得大失所望起來,就當他內心沮喪的時候,一旁的周青遲疑着道:“排長,我學過閉氣功,或許能試一試。”
韓百航內心激動起來,他走過去緊握住周青的手,動情的說道:“好,弟兄們和我的生死全交給你了!”
又向周寶財招了招手:“拿賞錢過來!”
周青卻不肯接,道:“排長,還是等我過了河再賞我吧,我若回來不,就請你把錢捐給少林寺吧。”
韓百航覺得眼眶了有些發酸,道:“別說喪氣話,這個賞錢等你來拿!”
隨後他讓士兵把所有繩索收集起來,重新編接成了一條十餘米長的繩索,一頭連接在一棵足有一丈高的柳樹上,另一頭系在周青的腰間,他脫去了衣服,一頭扎進了水裡,過了幾秒鐘人露出了頭,卻已經被衝到了下游三米遠的地方,他奮力的向對岸遊着,漸漸消失到黑暗中。
韓百航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繩子,如果繩子突然被拉直,說明周青渡河失敗了,他便要立即把他拉回來,可等了三分鐘,繩子仍舊軟趴趴的,他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難道是水流湍急把繩子沖斷了。
又過了幾分鐘,繩子仍沒有動靜,韓百航心中微沉,吩咐道:“快拉繩子。”
正當士兵們奮力往回拉繩子的時候,對岸忽然傳回周青的叫喊聲:“排長,我游過來了。”
官兵們一陣歡呼雀喜,韓百航大喜過望,叫道:“周青,將繩索栓到低一點的樹上,好了之後告訴我,開始渡河。”
周青依言去做,找了一顆結實的大樹栓上去綁了個死結,使整條繩索呈下滑坡度,叫喊道:“好了。”
韓百航試了試繩子的結實度,感覺滿意,便讓士兵開始滑索渡河,首先讓周寶財打頭陣,到底是第三師的老兵,周寶財也不含糊,將步槍甩到背後,往雙手吐了口唾沫,抓緊繩索後將身子一蕩,兩腳交叉的纏住身子,隨後雙手握着繩索,手腳並用向對岸飛快的溜去,順利的渡過了河。
“我過來了!”周寶財在對岸大吼道,士兵們喝彩了聲,陸續開始渡河,只是韓百航考慮到繩索的結實度,只讓士兵挨個爬,渡河的速度要慢一點。
只剩下五六個兵了,何力對韓百航說道:“排長,你先過河,我殿後。”
韓百航搖頭道:“你和弟兄們先過吧,我帶兵你是知道的,衝則在先,退者居後!”
何力見韓百航態度堅決,也不好硬勸,只好讓士兵先過,倒數第二個他過,輪到韓百航最後一個過河的時候,恰巧追兵又到了,身後響起了亂槍,子彈嗖嗖的飛來,對岸的士兵心急如焚,疾呼道:“排長快過河!”
韓百航不慌不忙,靈巧的爬上到樹上,將皮帶雙摺當做滑索,兩腿猛地一縱,口裡‘嗨’的一聲,迅速的滑過了河,穩穩的落了地。
官兵們不禁大聲喝起彩來,韓百航將皮帶纏回腰上,吩咐道:“砍斷繩索,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