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官喏喏稱是,根本沒把韓百航的許諾放在心上,這年月當兵的是活土匪,不去搜刮強搶已經謝天謝地了,誰還敢和當兵的談條件,那真是活膩歪了,他只想的安生的把這擲彈筒造出來,別的不敢奢求。
韓百航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趙金官心裡所想,他不是吝嗇之人,深知要想牛幹活,就得給牛吃草的道理,向外喊了一聲:“來人!”
“有!”衛兵邁步走了進來,詢問何事。
韓百航指着趙金官道:“去軍需處給趙師傅支取本月的薪水!”
衛兵遲疑了一下:“報告連長,趙師傅的薪水是多少?”
韓百航瞟了一眼趙金官,見他已經豎了耳朵在聽了,笑道:“先按三十塊支取吧。”
“是!”衛兵拔腿而去。
趙金官眼睛都瞪圓了,三十塊是什麼概念,他在鞏縣兵工廠時最高只開過十五塊大洋的工資,已經屬於工人中的高工資了,在永城縣裡,一個警察隊長也不到二十塊的俸祿,此刻能拿三十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聲說不敢收取。
韓百航笑而不語,不多時衛兵取回一個小袋,裡面裝着鈴鐺響的銀元,雙手送到了趙金官面前,說道:“請過目。”
趙金官忙搖着雙手推辭,苦着張臉道:“使不得,使不得。”
“拿着吧,好好幹,我虧待不了你。”韓百航走上前把錢硬塞到趙金官的懷裡,隨後讓衛兵把韓磊三叫回來,韓磊三領着另外三個人走進來後,韓百航說道:“磊三,我把人交給你了,造炮要秘密進行,切記不能走露風聲。”
“是!”韓磊三道。
“下去安排一下吧,有事隨時報我。”韓百航擺手道。
衆人魚貫走出去,韓磊三把衆人安排到了城內一個僻靜的地方,加派了人手監視。隨後他回到了連部,見到了韓百航道:“連長,都安置妥當了。”
韓百航點點頭,忽然問道:“磊三,你對永城這些大大小小的工兵作坊瞭解多少?”
韓磊三道:“各鄉民團手下基本都有兵工作坊,只是限於財力,有大有小。”
“你說我要是把這些兵工作坊取締瞭如何?”韓百航踱了幾步,猛地說道。
韓磊三一愣,不禁揣摩起韓百航的心思,猶豫道:“就怕各鄉鎮不買賬。”
“民國律法可沒有一條允許民間私造武器,不過是平日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我們取締兵工作坊合情合理,他們買不買這倒是其次。”韓百航直接把話挑明瞭說道:“我想了一下,我們部隊日益壯大,後勤壓力會越來越大,靠向外購買武器始終不是長久之計,不如把永城裡的兵工作坊納爲己用,這樣不僅可以省下大筆軍械開支,也能長遠發展。”
韓磊三這下恍然,連長這是要強取豪奪,正合他的胃口,興奮道:“我看行,不過各鄉鎮勢力勾連,未必會拱手相讓。”
“這些民團自成一派,不聽指揮,於剿匪沒多少益處,白白消耗錢糧,我早就想動他們了,只是少個合理藉口,正好以取締兵工作坊爲契機,誰敢不聽話,直接派兵解決。”韓百航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韓磊三遲疑道:“我怕徐望堂會出面干預作梗。”
“放心,徐望堂是聰明人,這麼一大塊肥肉,他不願讓我獨吞,可要是五五分贓,他絕對會同意。”韓百航洞悉人心,胸有成竹的說道。
“磊三,這幾日你辛苦一點,把那些兵工作坊地點摸清楚了,以便日後行事。”韓百航叮囑說。
“是,卑職明白。”
……
自被豫東鎮守使寶德全委任爲永城、柘縣剿匪總司令後,徐望堂是春風得意,大權獨攬,大張旗鼓的在縣衙同一條街上的夫子廟掛牌成立了剿匪司令部,自封上校軍銜,在縣裡裁縫店訂做了幾百套軍裝,下手的護院搖身一變成了士兵,並在城裡豎旗招兵,勢力壯大的很快。
梅昌元則守着商會這個聚寶盆大撈特撈,政務全甩給了秘書長何瑞良,不得不說何瑞良處理政務是一把好手,儘管縣府財權都不足,但他還是把政務打理的井井有條,沒有出大亂子。
韓百航則潛心蟄伏,部隊龜縮在營房裡,若非早晚的操練聲,縣裡的人幾乎忘記了還有這麼一支官兵的存在。
三方勢力各行其事,倒也相安無事,城內似乎就此平靜下來,百姓們慢慢的從幾次匪災中恢復過來,城裡漸漸有了欣欣向榮之景,但明眼人都清楚,這種景象並不能掩蓋隱藏的暗潮,一山難容二虎,更何況城裡有三頭老虎,一旦這三頭老虎爭鬥起來,永城便會掀起腥風血雨。
最終打破這個平靜的人是韓百航,經過韓磊三半個多月的暗中探查,基本摸清了縣內諸多兵工作坊的虛實,已經到了窮圖匕見的時刻,所以他攜厚禮去剿匪司令部拜訪徐望堂。
剿匪司令部外,門口有八個膀大腰圓的士兵持槍站崗,不得不說這個排面極大,要知道韓百航的連部外也只有兩個哨兵,這些兵都是徐望堂私養了多年的護院,忠心耿耿,即便是站崗也顯得格外認真,但有路人經過,他們都會虎視眈眈的擡槍警戒。
這時街道那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站崗的哨兵擡眼望去,只見三匹戰馬捲起一股黃塵風馳電掣的往這邊奔來,他們急忙擡槍對準這三匹戰馬,其中一個哨兵向前跑了幾步,攔路喝叫道:“什麼人,瞧不見這是啥地方,不許縱馬!”
等戰馬逼近,哨兵看清了來者是誰,當先的一匹棗紅馬雄偉精壯,背上騎着一個英武的青年軍官,他也是個長眼的人,認出這是城內駐軍連長韓百航,正猶豫着該不該阻攔的時候,韓百航已經策馬狂奔到他的眼前,這時候猛地一拉繮繩,戰馬兩蹄騰空,直立而起,發出了一聲長嘶吼。那碩大的馬蹄幾乎就要踩在哨兵的臉上,把哨兵嚇得趔趄後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緊隨其後的兩個衛士也都同樣到了近前才勒馬停下,騎術無不精湛。
韓百航翻身下馬,把繮繩一扔捏着馬鞭往剿匪司令部門口走去,門口哨兵雖知道是韓百航,也盡忠職守的把路攔住:“韓連長,進去前需要通稟一聲。”
韓百航冷笑一聲,徐望堂還真是鼻子插大蔥裝象,這譜擺的可真夠大的,自己要是真在門口等着通稟,豈不就是自認下屬了嘛,因此不做理會,兩臂鼓足了力勁,狠狠地推在攔路的哨兵身上,他身上功夫精深,幾個哨兵猛不放被一推倒跌了個馬趴,韓百航已經邁腿進了門內,身後的兩個衛士快步跟上,其餘的哨兵見狀惱羞成怒,紛紛舉槍對準韓百航一行,大叫不許動。
韓百航鎮靜自若,高聲喊道:“徐司令,客人來了用槍指着可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