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作鵬目光如電的盯着他,心中好不惱怒,誰不知道馬俊傑和芒碭山的好幾個匪首都是拜把子兄弟,土匪和民團就快好的穿一條開襠褲了,怎麼會打東河鎮的主意,但每月上路上給他實際上是給土匪的護路費,可是一分也沒有少交過。
這時梅昌元終於找了個拒絕的理由,呵呵笑道:“既然大家意見不能統一,那就擱淺再議好了。”
“縣長此言差矣。”
韓百航冷眼旁觀,他提出這件事,自然是要促成的,此時輕笑一聲道:“大家意見不能統一,所以纔要縣長大人您明斷,我這裡有個小小建議,不如大家聽一聽。既然各方都有人選,又都難分高低,不如就各退一步,把薛林扶正,把馬俊傑提升至副團長,我記得縣長您麾下的護兵隊長孫吉帶兵有方,也升任他做副團長,日後要是募兵就由他負責指揮,您看如何呢?”
他的辦法很簡單,肉只有一塊,衆人爲其掙個頭破血流,就是缺一個公道的人來分割這塊肉,而他置身事外的身份讓他可以說出這番話,讓衆人都能接受。
丁作鵬想也不想的答應,能讓薛林做民團團長,他就是最大的贏家,何樂而不爲呢。
徐望堂也不反對,他在永城的勢力主要在民團,自從羅鬍子被罷免後,他就如同斷了一臂,實力大損,已經無法與丁作鵬相提並論,能爭取到一點好處總比什麼也得不到的好。
最尷尬的莫屬梅昌元了,他這個縣長要權沒權,要人沒人,就連話語權都備受質疑,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一萬個不同意,民團團長就該由他的認做,可形勢比人強,現在連韓百航都支持丁作鵬,他已經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而韓百航最後的提議也算顧及他的利益,讓護兵隊長孫吉任民團副團長,那他就等於往民團插了一根釘子,日後不禁可以組建自己的隊伍,還可以在適時的機會把人扶上去,他琢磨了半響,只得鬆了口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就讓薛副團長署理團長職務,待匪患過後觀其成績轉正。”
他雖然答應了,可也不願意讓丁作鵬笑的太開心,署理兩字就意味着薛林有團長之實,但沒有團長之名,不過是暫時代理接任,讓他有苦說不出。
丁作鵬只是一笑,人既然上去了,就不會下去,他有這個自信。
韓百航心裡搖頭,梅昌元文人氣太重了,缺乏些大度,哪如直接升任薛林做正牌團長,好落個人情,也能緩解彼此的對立。
不過事情總歸是告一段落,丁作鵬沒有出言反對,收稅的事情可以進行了,梅昌元巧立了四個稅名,丁作鵬拒絕了其中兩個,可即便是收兩個稅名,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錢財了,更何況其中有一半還是韓百航的,他頓時笑開了花。
丁作鵬當場代表商會認捐,一次性付出了四萬大洋的稅,梅昌元也展顏笑開了,有了錢,他既能贖回姨太太,又能補充腰包。
有丁作鵬開頭,收稅的事情自然順利的很,城中的大戶紛紛解囊,而大戶們認捐,城中的百姓也只能交錢了,如此這樣足足收七萬大洋的稅。
另一面,土匪兵臨城下的警訊也傳了出去,百姓們人人自危,縣裡快馬去通知各鄉鎮的人匪情,讓百姓進城躲避。
這一系列的事情幹下來,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鐘,此時從芒碭山下山的土匪,也已經浩浩蕩蕩的殺到永安鎮外圍。
……
徐望堂回到府上,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兒媳婦丁清瑤叫來,其實他和這個媳婦之間還有一層親情在,這樁婚事之前,丁徐兩家關係還是很不錯的,丁清瑤嫁來的時候少不更事,丈夫又故去的早,說是媳婦,實則徐望堂是拿親女兒的對待着,而他內心也感覺對丁清瑤不公,有意將府上的事交給丁清瑤拿主意,竟然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因此他有些事也願意和丁清瑤商量。
“下次見你爹,提醒他一句,梅昌元不足爲慮,韓百航纔是大患,這個人不簡單,不簡單吶。”徐望堂意味深長地說道。
聽公爹連用了兩個不簡單來形容韓百航,丁清瑤不禁多了幾分好奇,自己的公爹是什麼樣的人,那可是眼高過頂,就算是父親丁作鵬都從沒放入眼中,若不是長子徐靖安的去世給他打擊過大,今天永城誰是當家的還真不好說了,他竟然能用不簡單形容一個人,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丁清瑤詫異道:“韓百航不就是個當兵的,他有什麼不簡單的?”
徐望堂笑道:“當兵的怎麼了,你看臺面上的督軍大帥,那個不是當兵的,現在是亂世,這天下是當兵的說的算的。你爹丁作鵬他在永城說一不二又如何,還不是怕着土匪,敬着當兵的。反觀你公爹我就是當兵的出身,土匪得敬着我,就算是見了歸德鎮守使,我老徐也是有幾分面子的,所以不能小瞧當兵的,這年月有槍桿子的纔是大爺。我說那韓百航不簡單,不簡單之處是他與以往駐軍當官只顧得發財享樂不同,他的野心大多了,你瞧他藉着你爹和梅昌元不對勁,從中左右逢源,漁翁得利,就拿今天的事說,收稅和民團的事哪一樁和他有關係,可他硬是把這兩件事促成了,既滿足了梅昌元的,又示好了你爹,你以爲他是沒事找事,我看他是要在你爹和梅昌元之外另外形成一股勢力。”
丁清瑤道:“可官軍總歸是要換防的,我爹可以花錢疏通,把韓百航調走。”
徐望堂點頭道:“不錯,你說到點子上了,所以下次見你爹,告訴他儘早把韓百航調走吧,不然坐地日久,事情就不好辦了。”
丁清瑤點頭,她有時也很不理解徐望堂的心思,說他與丁家不對付,可有時候處處相幫,可要說關係好,兩家人已經是勢如水火,老死不相往來。真的很矛盾。
“爹,有件事我想問你。”丁清瑤猶豫了一下說道。
“你說。”
徐望堂押了口茶水,不忘挖苦丁作鵬道:“要說這茶喝起來纔有滋有味,洋人的咖啡有什麼好喝的,和黃連一樣苦,喝多了壞牙,你爹他就是附庸風雅,硬往洋派人靠,也不想想永城這窮鄉僻壤的地,洋氣給誰看,也敢腆着臉掛進士及第的金匾,簡直羞煞祖宗了。”
丁清瑤在家已經聽慣了這種話,也不生氣,只是說道:“我聽我爹說,羅鬍子讓土匪把縣長姨太太綁了,爹你知情嗎?”
徐望堂點頭道:“知情,羅鬍子和朱春子是拜把子兄弟。”
“那這件事是您指使的?”丁清瑤皺着眉頭問。
徐望堂啞然失笑道:“我徐望堂頂天地裡,有事也是衝着梅昌元去,不朝女人下手,那不算英雄好漢,這件事是羅鬍子自作的主張,他也是被梅昌元逼得,好好地團長位置丟了,擱誰能沒有怨氣。”
“話雖如此,現在畢竟不比往前了。”丁清瑤輕聲說道:“爹你勸羅鬍子把人放了吧,一個女人家去了土匪窩對名聲不好,而且您剛纔也說了韓百航不簡單,聽我爹說他對這件事很是上心,別因爲這件事給咱家引來禍患。”
徐望堂哈哈笑道道:“清瑤你就是善心,好,羅鬍子人在城外,我會讓他把人放了的,他不敢不聽的。”
丁清瑤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