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已經和哥本哈根學派,就量子理論的問題爭論了三年,雙方誰也不能說服誰,同時也無法證明對方是錯誤的。
在爭論過程中,愛因斯坦稍微處於下風。
在第五屆索爾維會議上,愛因斯坦每天早上提出一個新穎的思想實驗,試圖證明量子理論存在着內部矛盾。但他的科學對手波爾,總能在這天的晚上,對愛因斯坦的質疑拿出合理的解答。
以至於在長達一個多月的會議上,愛因斯坦的每一次進攻,都讓波爾的理論更加鞏固和完善。
直到現在,愛因斯坦已經不敢像當初那樣全盤否定量子理論了,只能說現有的量子理論缺乏完備性和實在性。
而這個關於貓的思想實驗,恰恰直擊“哥本哈根詮釋”的核心,以及它發展出的“不確定原理”。
按照現有量子力學的解釋,匣子裡的貓處於“死—活疊加狀態”,既死了又活着。要等箱子打開看貓一眼,才能決定其生死。
注意,是“決定”,而不是“知道”。
所以說,愛因斯坦稱貓實驗是反駁哥本哈根學派最有力的證據,因爲它能夠讓“不確定原理”不攻自破。
愛因斯坦對此非常高興,他說道:“周先生,今年10月將要召開第六屆索爾維會議,我希望能夠引用你的這個思想實驗。”
“當然可以,能夠參與當代最頂尖的科學爭論,這是我的榮幸。”周赫煊笑道。
愛因斯坦問:“你是怎麼想到這個試驗的?”
周赫煊說:“事實上,我對物理學一知半解,知識層面只停留在牛頓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關於量子力學,我僅僅把它當做哲學來認知和思考。你們的爭論我瞭解過,靈光一閃就想出這個實驗。”
“非常奇妙的想法。”愛因斯坦笑道。
周赫煊說:“但我並不反對量子力學。或許,只是人類目前對量子領域的研究還不夠成熟,隨着科技進步,量子力學能夠取得更加耀眼的成就。比如,量子通訊替代現有的通訊手段。”
“量子通訊嗎?”愛因斯坦不置可否,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如果周赫煊是物理學家,愛因斯坦或許還會爭論一番,但周赫煊的段位太低了,他都懶得用專業知識來反駁。
量子理論走入死衚衕,其實對愛因斯坦而言非常可惜。他屬於量子理論的先驅之一,卻因爲無法解決的科學矛盾,從而走上反對量子力學的道路。
兩人沒有再聊科學問題,而是說起如今美國的經濟危機。周赫煊斷言英法德等歐洲國家,會受到美國的波及和影響,資本主義世界的工業生產水平會出現大倒退。
緊接着,兩人又從經濟危機聊到社會制度。
愛因斯坦表示對德國的政局感到憂慮,因爲納粹黨的席位不斷增加,到處都能看到、聽到納粹黨的宣傳。
納粹黨近兩年還好些,把演講的矛頭指向其他政黨和現有政體。換成幾年前纔夠嚇人,張口閉口都說猶太人侵佔了雅利安民族的生存空間,德意志想要復興,就得把猶太人全部驅逐,甚至是殺死。
周赫煊說:“納粹宣揚的其實是軍國主義思想,希特勒上臺以後,必然一步步實行獨裁統治。日本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軍國主義者公開在街頭宣傳,鼓動日本武力入侵中國。當世界性的經濟危機愈發嚴重,德國和日本的平民三餐難繼時,必然受到這些戰爭分子的蠱惑,把國內矛盾通過戰爭形式,轉嫁到其他國家的人民身上。”
“我非常認同你的看法,可惜已經無法阻止法西斯分子的腳步了。”愛因斯坦感到很擔憂。
事實上,愛因斯坦早在三年前,就在反法斯西宣言上簽名,並當選國際反帝大同盟的榮譽主席。他在思想上是左派人物,認同共產主義理念,支持蘇聯,反對帝國主義和法西斯。
周赫煊趁機說道:“以中國目前的國力來看,是很難抵擋日本入侵的。我們不僅要發展工業,更要發展科學,中國去年建成了兩所國家級的研究院。目前還只是草創,學術水平有限,正需要有着豐富經驗的科學家指導。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愛因斯坦先生,能夠前往中國進行學術交流活動。甚至,能夠擔任中國兩所研究院的榮譽會員。”
愛因斯坦的性格並不孤僻,他很樂意做學術交流和擔任各種榮譽職務。這幾年來,愛因斯坦幾乎每年都要外出訪問,南美、北美、中東、蘇聯到處跑,甚至還是希伯萊大學的董事、蘇聯科學院的院士。
如果周赫煊不發出邀請的話,愛因斯坦今年夏天就要跟泰戈爾討論真理,冬天又跑去美國訪問,甚至還跟印第安土著一起俏皮合影,並在“國際婦女和平與自由聯盟”的世界裁軍聲明上簽字。
這是個閒不住的主兒,他已經步入晚年,該發表的科學理論基本上都發表了,大量精力用於社會活動,在科學研究中下的功夫急劇減少。
愛因斯坦仔細考慮後說:“我在五月份以前,都比較有時間。”
周赫煊笑道:“那我們下個月出發如何?從蘇聯坐火車過去,可以節約不少的時間。”
“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愛因斯坦道。
愛因斯坦甚至已經有了計劃,在中國旅行結束後,他可以順道去日本,再坐船前往美國,不必浪費絲毫的時間。
周赫煊辭別愛因斯坦後,立即拍電報給法國的李石曾,以及在國內的蔡元培,讓他們準備好接待計劃。
李石曾和蔡元培得到消息欣喜不已,蔡元培立即通知南京國民政府。
南京國民政府對此極爲重視,教育部、外交部等部門立刻行動起來,國內諸多名人學者也紛紛響應,希望能夠參與愛因斯坦的接待陪同工作。各大高校更是差點打起來,都希望邀請愛因斯坦到自己學校講學。
周赫煊又在蔣作賓的陪同下,一起拜訪了蘇聯駐德大使。
最終決定,衆人在2月初啓程,先去莫斯科跑一趟,然後沿西伯利亞鐵路回國。
就在他們踏上火車時,遠在美國那邊,《泰坦尼克號》終於出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