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義勇軍瘋狂如斯的突然攻擊,駐守此處的60師士兵們腦袋裡霎時間只留下唯一的印象,這是一羣瘋子!
常規的攻擊戰,哪怕再少的炮火,也要先轟出一片彈幕來遮掩敵軍的視線,擾亂他們的防禦,然後趁着對方火力不齊備混亂的空檔小心翼翼的前進。
可是義勇軍這裡,完全沒這種概念!兩百多人分成至少四個波次梯隊,以朱斌、餘報國、王屏南、大個子魯智達爲先導前鋒,組成兩個鋒銳的尖刀,在兩挺朱斌“收藏”的M1917改風冷重機槍開路之下,旋風一般沿着障礙橫行的街道和曲折的陣線一馬當先往前衝突!
身板力氣最爲強厚的魯智達渾身包裹着厚厚的鎧甲,渾如中世紀鐵罐頭騎士降臨,牛高馬大的身架子配上足足一千發的子彈箱,藉助肩帶平端着沉重的重機槍,呲牙咧嘴興奮的咆哮着,大步流星直線衝刺!從一開始槍口噴射的兩三尺火舌就不曾中斷,日軍分散設置的一道道街壘和暗堡被瘋狂傾瀉的彈雨撕成碎片,藏頭不動還好,一旦開槍射擊暴露目標,立刻就招致鋼鐵火流的迎頭痛擊!
身形沒那麼高大,卻同樣精壯的大隊長王屏南在另一頭同樣衝在最前,扛着500發彈箱的他沒有那麼狂野,子彈也多是以短促連射的形式噴吐,但射擊更準,殺傷力更可怕!一個個隱藏在夜幕中無法發現的目標給他一一點名揪出來,第一時間將曳光彈射過去,緊跟着身後數名精銳戰士毫不猶豫的將手榴彈、無數的0.45口徑子彈一股腦的砸過去,連皮帶骨啃食的渣滓都不剩!
餘報國和一連長李楷各自一條M1903狙擊步槍,藉着夜色冷靜的跟隨着前面狂飆的兵鋒後邊,一旦前方手榴彈爆炸的火光亮起,或者曳光彈指出方向,僅僅閃亮幾秒鐘的功夫,他們的子彈便精確的跟隨過去射殺尖叫舞動的目標,冷靜,準確,迅速,果決!
而作爲中堅力量的朱斌,卻站在四隊衝鋒人流的中央前突鋒尖,獨自一人在最高處的建築、防禦工事上猿猴一般跳躍前進,手中提着一條衆人從來沒見過的巨大狙擊槍!
這是他掃描了M1921勃朗寧水冷重機槍的數據,用其槍管和M1903春田步槍的結構爲藍本,製造出來的一條大狙,足有雞蛋粗的加重槍管,前頭頂着個巴掌大的銷焰制退器,豎起來一人多高,簡直如同十幾年前的反坦克槍般猙獰!發射之時,巨大的後坐力足可讓一般人肩膀脫臼,高膛壓下的重尖彈達到每秒930米的初速,1800米的有效射程,最遠7400米的可怕最大射程,一槍轟出,足可把一個健康的成年人攔腰切成兩半的恐怖殺傷力!
暗夜之中,他昂藏七尺健壯身軀靈巧的縱跳飛躍,時而將龐大的槍身平端起來,槍身猛力一挫的剎那,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戰場上回蕩,下一秒中必定有一個日軍,或者一挺機槍,或者一個隱蔽的街壘被打中,曳光彈拉出的閃亮光柱爲四周勇猛前突的戰士們指明瞭攻擊目標,無數彈雨跟着傾瀉而去,整齊劃一,簡直如同一個龐大的殺戮機器!
在隊伍的最後面,四個重機槍組組成的重火力排擡着分解開來的沉重M1921勃朗寧重機槍頑強的跟上大隊,一個衝鋒前進了將近一公里後,就在隊伍末尾四個預定的高地之上迅速架設起來,每一組有一人拿出個小本,按照上面詳細標註的高度、俯仰角、方向等等詳細數據調整姿態完畢,機槍手兩眼放光的抓住握把,深吸一口氣,大吼一聲:“小鬼子,死去吧!”用力握緊!
“騰騰騰騰!”如同打樁機在近處工作,悶得人心臟都要爆掉的響聲節奏快速而穩定的響起,粗大的水冷槍管頭上噴出的火舌照亮周圍十幾米的空間,四道碩大的火流划着平滑的圓弧越過攻擊部隊的頭頂,準確的落在前方一公里外的日軍堡壘和工事之上!
的鋼芯重彈,一眨眼數十發的密集射速,帶來的龐大動能攢射之下,不管是日軍的沙包營壘,還是碎石木頭壘成的暗堡,又或者他們自以爲安全的鋼板和裝甲車輛,全部被摧枯拉朽,撕得粉碎,躲藏在後面的日軍霎時間筋斷骨折,開膛破肚,肢體內臟橫飛四濺!
每個目標打出上百發子彈,四挺重機槍立刻停止,旁邊的人馬上按照第二個目標的數據進行調整,校射。黑夜之中,他們根本看不清楚遠處的目標在哪裡,是什麼,但他們不需要關心這些,只要將朱斌早早給出的標定數據完美準確的執行下去,子彈自然會落在日軍的工事上,不知道的,簡直以爲他們如有神助!
這一幕,落在60師的士兵眼中,一開始覺得荒唐可笑,黑漆嘛烏的這麼開槍只怕打死自己人比敵人多!但緊跟着遠方不斷爆炸飛起的日軍目標,和一陣陣刺耳的慘叫卻證明,這四個讓他們無比眼紅的機槍組每一擊都不是無的放矢,他們是在以恐怖的鋼鐵巨獸在給日軍點名!
這是怎麼做到的?!簡直不可想象!離着一公里多遠,將完全看不清的日軍目標當先摧毀,爲前方的衝鋒部隊開闢道路,這簡直不可思議!
至於分散於兩連當中的六挺M1917重機槍,自始至終都在戰士們抗擡之下悶着頭緊隨其他步兵猛跑前進,壓制火力不需要他們,開闢道路不需要他們,殺傷敵人,還是不需要他們,現在,還不是他們發揮作用的時候!
兩個移動重機槍堡壘開路,兩個精確射手補缺,每一隊前方四條衝鋒槍壓制,緊隨一組步槍手集火攢射,再加一條大狙當中調配支援,頭頂上呼嘯的大口徑重機槍開闢道路,兩百來人的義勇軍,四條噴吐着死亡火舌的狂龍,在夜色之中沿着崎嶇起伏的戰場路線風捲殘雲一般,狂飆突進!
駐守在對面的,正是日軍統編爲“上海陸戰隊”的,第二批增援來的第六大隊,隊長志賀正誠大尉率領五個中隊負責封堵八字橋防區,其中兩個中隊分佈在一線,這個時候,他們正在開飯!
新的司令官到來,調整了攻擊策略部署,已經打成廢墟無法展開大量部隊的八字橋、閘北、北站一線已經不作爲攻擊要點,轉而將重兵和新到的第九師團、今天差點被打殘的第24混成旅團主力轉向淞滬、蘊藻浜、張華浜一線,和江灣、廟行一線,原來的戰場全部交給陸戰隊依舊做主動防禦策略,牽制對面的中國之軍隊,所以,這兩天他們的任務很輕鬆。
一段時間來,都是他們壓制着對面開戰,時不時的在空軍和炮兵火力壓制下發起試探性的攻擊,引出對方的火力點加以轟炸和清除,然後從容的後撤,付出微不足道的傷亡,卻逼迫對方不得不留下一定數量部隊守禦,無法增援其餘兩面戰場,縱使他們人多,也顯得顧此失彼!至於對方主動進攻?寥寥無幾!
換防的60師爲了應對日軍的攻勢,此時主力都在江灣一線,這邊的人手的確不多,也的確沒有大規模的攻擊可能。這一點,志賀正成的情報很清楚,所以他們很放鬆。
但是,今天卻邪門了,先是上午對面突然增加了不少的人馬讓他一度緊張起來,可一天下來沒什麼動靜,上面傳來的情報說是一羣觀摩的義勇軍,不具備什麼戰鬥力,所以他很放心,晚餐照常進行,甚至作爲長官的他還在一棟比較完整的洋房指揮部內開了一瓶好酒,可是,心情卻被對面突然爆發的怒吼破壞了!
“八嘎!發生了什麼事?!”
志賀正成憤怒的吼叫着掀翻了桌子,提着長刀衝上樓頂,然後在望遠鏡裡,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數百渾身穿着奇怪服裝、頭頂清一色德式鋼盔的中**人,如同元宵節時舞動的火龍,以前所未見的亡命姿態朝着本方防禦陣地呼喊着衝擊。
“他們,這是主動來送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