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過來詢問的,他說有客人投訴五樓走廊這兒有爭吵,而且還挺兇的,所以他過來看,結果什麼也沒有瞧見,所以詢問一下他是否知道……
小木匠搖頭,說沒有,侍者也沒有多問,而是朝他行了一禮,說多有打擾了。
關上門後,小木匠回到沙發這邊來,幫劉小芽簡單檢查了一下,發現她右腳這兒又紅又腫,看上去情況有些不太好,問她是否現在要去找醫生,劉小芽拒絕了,說想等等再看,小木匠瞧見她很堅持,於是便去找了溼毛巾過來,幫她敷着。
忙活一會兒,他方纔坐下,詢問劉小芽怎麼會在上海灘這兒呢?
劉小芽被小木匠一問,猶豫了一會兒,眼圈突然就變紅了,緊接着就哽咽了起來,弄得小木匠挺尷尬的,說要是不方便說,那不說也行。
結果劉小芽卻流着眼淚,抽噎着與小木匠說起了她後來的經歷。
原來她與她二哥去了潭州,投靠她大哥,在潭州待了一段時間,結果他大哥因爲報仇心切,與人發生衝突,最終卻被人給整下了臺,不僅如此,還沒了性命去,弄得她與她二哥不得不連夜逃出潭州。
後來兩人輾轉各處,最後到了金陵,沒想到兩人卻失散了,她在車站等了她二哥十幾日,身無分文,窮途末路之下,遇到了一個好心人,那位大姐待她如親妹子,她感動無比,只以爲遇到了好人,沒曾想跟着來到上海灘之後,那大姐就變了臉色,不但讓人奪去了她的清白之身,而且還培養她成了舞女,讓她出來,用身體掙錢……
說完這些,劉小芽越想越難過,忍不住痛哭失聲起來。
她敏感地問道:“十三哥,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小木匠聽完這些,一邊寬慰對方,一邊頗有些感慨——國家動亂,世道不寧,逼良爲娼者如過江之鯽,他早就見多了,沒想到就連劉老爺的女兒,都成了這時代洪流的犧牲品。
唉……
諸多事兒,莫不過於一聲長嘆。
小木匠好言安慰着劉小芽,而這姑娘哭得傷心無比,過了一會兒,卻是苦累了,小木匠瞧見她睡意很濃,便將她攙扶到了牀上去,讓她先歇下,一切事情,等明日再說。
安頓完劉小芽,小木匠回到外面的沙發上來,想了一會兒,覺得既是故人,自然是得伸出援手的。
至於怎麼做,這個還得等明日劉小芽醒了,與她聊過之後,再作打算。
他不再多想,盤腿打坐,閉上眼睛。
次日清晨,小木匠醒了過來,去洗漱之後,推開房門,打量了牀上的劉小芽一眼,發現她睡得正酣,着實不好打擾。
小木匠不確定她何時能夠醒來,想了想,給她留了一張紙條,告訴她自己出去一趟,會晚一些回來。
出了門,小木匠趕往了十六鋪那邊。
他對楊波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想要瞧一瞧這傢伙在江陰幫是否待得習慣。
這擔心在他抵達了碼頭那邊,與楊波見過面之後,全部都消散了——那傢伙本來就是街上的青皮混子出身,對於交朋友這事兒,最是擅長,一天的時間裡,便已經跟江陰幫的這幫人達成了一片,其樂融融,完全用不着擔心什麼。
楊波瞧見小木匠過來看他,高興得很,極力留住他,說中午一起吃飯,他請大夥兒一起。
小木匠瞧他這麼起勁,也沒有回絕,反正他出門的時候已經交代了,讓酒店給房間裡送去吃食。
吃飯的時候,楊波給新結交的幫衆兄弟介紹小木匠,說是他大哥,身手十分了得,是個一等一的厲害角色。
這些人都是江陰幫在碼頭上的人員,雖然沒有王一刀那樣的頭目,但小頭目也有一些,瞧見小木匠的氣度不凡,皆生出敬意,對楊波也越發親熱客氣。
楊波接着小木匠的名頭掙了臉面,越發高興。
吃過飯,小木匠便不再停留,回到了租界這邊,到了酒店,瞧見劉小芽還在,於是通過酒店找了一位醫師過來查看傷情。
錦江酒店是上海灘數一數二的酒店,找醫生這事兒,顧客有需要,他們自然會安排。
沒多時便來了一位,那醫師過來看了,確定劉小芽的右腿小腿骨有一些骨裂,幫忙做了夾板,還開了藥,讓多加休養,不要隨意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