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之後,楊波、二妮子和那個伸出援手的年輕男人,出現在了另外一條街巷,而這時,楊波也終於緩過了一口氣來,衝着那男人道謝,然後問起恩公姓名。
那男人笑了,咧開嘴,露出了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來。
他說你別叫我恩公,怪難聽的,我姓甘,別人都叫我甘十三,你也這麼叫吧。
這人卻正是小木匠甘墨,他將施慶生的骨灰送回了奉天之後,待了兩天,等辦完了施慶生的喪事,又安撫了他的家人之後,便離開了奉天。
因爲顧白果和甘家小妹的相繼離去,小木匠沒有了目標,自己心中又亂得很,所以也沒有繼續留在奉天,於是一路南下,居無定所,走到哪兒算哪兒,看看山看看水,以及這人間百態之氣象,結果那茫然並沒有隨着時間沖淡,而是如同春日田地裡的野草,越發濃密茂盛起來。
這期間又發生了幾件大事,特別是在奉天那地界,震驚國內,不過小木匠卻全然沒有放在心頭,自顧自地走着。
而這天,他正好就路過了平潮鎮,瞧見這麼一場禍事。
他最是見不得這奸惡之事,所以纔會果斷出手——本來以他的性子,即便是出手,也不會太過於兇狠,給人教訓就是了,但萬萬沒有想到那酒鬼卻是動了槍,而且還對他起了殺意,一時之間,爲求自保,小木匠也顧不得許多,甩手就是一記飛刀,直接釘在了那傢伙的額頭處,取了對方性命去。
聽到小木匠的話語,楊波卻不敢造次,而是恭恭敬敬地說道:“十三哥,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那甘十三聽到,忍不住笑了,說你還挺文縐縐的。
楊波陪着笑,恭維了幾句,隨後一臉擔憂地對小木匠說起了單義此人的背景來。
單義的老子單平田在平潮鎮算是一霸,而他伯父則是扛槍桿子的人,而且單家在平潮鎮算是大宗族,這樣的實力背景,自然不可能無視單義之死。
如果說單義沒有死的話,這事兒或許還有得談,畢竟是單義這傢伙有錯在先,單平田就算是再霸道、再蠻橫,鄉里鄉親的,總也得注意一點風評;但問題在於,單義這傢伙死了,事兒就真的是麻煩了。
況且那幾個昏倒的傢伙,可是知曉楊波的。
所以單義一死,不但關係到眼前這位恩人,連他也沒辦法再在平潮鎮待着了。
至於熊二妮……
楊波看着旁邊瑟瑟發抖,如同一隻小鵪鶉般的熊二妮,對她說道:“二妮子,這個單義,他是單平田最喜歡的兒子,現在他死了,單平田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件事情牽連到你,肯定會被人查到的,所以你也不能留在鎮子上了……”
他說完,二妮子的雙眼頓時就紅腫起來,然後又哭了:“我該怎麼辦啊?嗚嗚嗚,二毛哥,我該怎麼辦?”
楊波聽到她這麼一哭,越發頭大。
他本就是一個青皮混子,沒見過什麼大場面,今天猛地瞧見死了人,自己也是慌得六神無主,哪裡知道該怎麼辦……
他這邊跟個沒頭蒼蠅一般,腦子裡滿是漿糊,反倒是殺人者渾身輕鬆。
瞧見這兩人都有些暈乎,小木匠想了想,並沒有一走了之,而是建議道:“這樣吧,先把二妮送回家去,聽聽她家裡人怎麼說吧。”
楊波聽了,使勁兒點頭,說對,對。
幾人不再耽擱,匆匆趕到了熊家,這院兒楊波小的時候常來,後來父母過世,他出來街面上混了之後,熊家就開始疏遠他,基本上不怎麼搭理他了,所以這一次,倒是他這幾年來,第一次登門。
熊二妮父母俱在,還有一個大哥,一個弟弟,他們登門的時候,人都在家。
熊二妮受了驚嚇,基本上沒辦法闡述事情,一直都在那兒哭哭啼啼的,楊波無奈,只有上前,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講述清楚了。
那熊家老爹聽完之後,問起熊二妮真假,熊二妮點頭確認了,熊老爹立刻向兩人表達了謝意,不過說到後續的事兒,他卻有些猶豫了,低頭不說話,急得楊波不行,問他到底怎麼想的,熊家老爹這才吭哧吭哧地說了他的想法。
原來他覺得人是小木匠殺的,跟二妮子沒關係,所以用不着離開。
聽到這話兒,楊波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熊家到底都是正經人家,完全不瞭解單平田那幫流氓到底會做出什麼缺德事兒來。
但他卻知曉,痛失愛子的單平田,什麼事情,都會做出來的。
包括對付身爲受害者的熊二妮。
正因如此,他不得不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勸說對方,結果不管他怎麼說,熊家老爹左右都是一句話,而問熊二妮呢,那小妮子一直在哭哭啼啼,也完全沒有什麼主意。
小木匠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等場面僵持下來,他卻拉了楊波一把,然後說道:“行了,我們走吧。”
他拉着楊波往外走,出門前,交代了熊家人一句,說如果有人找過來,問起什麼,就說什麼也不知道。
熊家人滿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