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無論是李夢生,還是屈孟虎,或者那個洛東南——應該是富貴哥吧?要不然出身清水江流、敦寨苗蠱的,還有誰呢——這三人,小木匠都是認識的,而且與他都有過交集。
這幾人要說厲害,那是自然,小木匠對他們是打心底的佩服。
但論到“天下三絕”這個層次,就實在是有一些太過於浮誇了,雖說他也有許久沒有見過李夢生、屈孟虎了,但他在不久之前,還去敦寨拜訪過洛大哥。
那個時候的洛大哥……
等等,他擡手之間,就將那個來自南邊的蚩妹子給打敗了,又嚇得旁邊一幫人屁滾尿流……
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能將那什麼麻風嶺破風寨的大土匪汪別鶴給滅了呢。
他那麼厲害,的確是很有可能啊。
而且這個山羊鬍老頭兒講起他們幾個來的時候,許多資料,都是對的上的,有理有據,很是難得。
小木匠心中卻是忍不住生出了想要去印證的想法。
不過這事兒,得在他找到那位戒色大師,然後讓他幫自己將那眼中的神魂處置妥當了才行。
弄完這些,他倒是可以去找幾人印證,看看是不是有傳說中的那般厲害。
小木匠與幾人畢竟關係很是不錯,他們倘若是真的有了這等成就,作爲朋友的他,心中也是與有榮焉的。
想完這些,小木匠一邊與顧白果低聲解釋,一邊吃着東西。
他吃得不多,淺嘗輒止,反倒是顧白果因爲身體的需求,大部分的飯菜都歸了她的肚子裡去。
酒館這邊也就入夜的時候熱鬧一些,再往後,客人陸陸續續就走了許多,等小木匠和顧白果吃完的時候,這店裡也就三兩桌了,而那個店小二坐在靠牆邊的一桌子上,不停地打折呵欠,彷彿很是睏倦的樣子。
小木匠等顧白果吃完之後,叫來了跑堂的夥計,說結賬。
那夥計聽了,笑眯眯地跑過來,說道:“承蒙回顧,一共九十八塊大洋……”
什麼?
小木匠聽了,忍不住揚起了眉頭來,質疑道:“怎麼會這麼貴呢?”
九十八塊大洋,都能夠在這鎮子買房子了。
那夥計早就在這兒等着了,當下也是伸出了手指來,挨個兒地數:“你說挑店裡拿手的上,所以我就叫了廚房弄——這白肉血腸和豬肉燉粉條,用的是宮裡御供的品種白洋豬,喝着牛奶長大的,金貴得很,以前專門供皇上吃,後來皇上沒了,就給大總統定製,咱們這大帥府也隔段日子要一頭,咱家能有這貨,那得上面有人才行。至於這小雞,是長白山的野生飛龍,燉的榛蘑是最上等的那種,平日裡是出口日本的,咱們中國人都吃不到,還有這地三鮮……”
他講了一大堆說法來,最後總結道:“所以說,東西看着不貴,但材料卻是一等一的,要不然怎麼能夠有這美味兒?”
夥計皮笑肉不笑地說着,而酒館裡還剩下的幾桌,都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兩個外地人,打算瞧熱鬧呢。
小木匠聽他這般說起,知道自己被訛了。
只不過對方爲什麼訛自己,他也沒有搞明白,所以也是按兵不動,裝作很生氣的樣子說道:“我覺得你這味道也一般般,真看不出來用了這麼多金貴的材料。”
夥計笑了,說道:“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這個沒法子調和。再說了,味道不好,您能把這麼一大桌子的東西給吃完了?小夥子,我看你這死鴨子嘴硬,是不是沒錢,想賴賬?”
小木匠繃着臉說道:“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你這麼搞,有點兒坑人。”
夥計一聽,臉色立刻就不對了,直接垮了下來,黑着臉說道:“咋地了,聽你這意思,是覺得我在訛你呢?嘿,你也不瞧瞧這啥地界,奉天府,知道什麼地方麼?弓大帥治理之地,咱們是天子順民,我家老闆,跟大帥府的侍衛統領那是拜把子的兄弟,能蒙你一個外地人?沒錢付賬直說,別在這裡嫌東嫌西的,是不是皮癢癢了?真要是皮子癢了,我這兒有幾個兄弟,幫你撓一撓……”
他說着話,旁邊立刻站出了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來,將場面給架住了。
小木匠一瞟眼,發現這幾個人都是練家子,甚至還有可能是修行者,雖說入行不深,但同時出現在這麼一個小酒館裡,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而他們這邊發生衝突,店裡原本還剩的幾桌,立刻就有兩桌起身結賬,直接開溜了。
只有一桌人還留在那兒,也是似笑非笑地往這邊望了過來。
他們是打算看熱鬧呢,並沒有半點兒義憤填膺的架勢。
小木匠瞧見,並不慌張,反而得強忍着笑,裝作有些驚惶的樣子,然後說道:“我現在的確沒有帶這麼多錢,要不然您容我去取點過來?”
夥計笑了,說道:“去取錢?去哪兒取?你一過路客,出了門,哧溜跑了怎麼辦?”
嘿,他倒是知曉小木匠和顧白果是外來的。
小木匠無奈地說道:“那你想怎麼辦?”
瞧見他似乎服了軟,這夥計也沒有再板着臉,反而笑了,說道:“你要誠心想了結呢,也不是沒有路子,但你得對咱客氣點。”
小木匠無奈,只有拱起手來,說道:“還求給條明路走。”
夥計往後退了一步,叫身邊幾個壯漢讓出一條道來,然後指着剩下那桌那桌客人,坐在主位上的一個胖子說道:“這位爺,叫做趙保保,道上的人稱之爲‘城下虎四爺’,四爺在隔壁開了個鋪子,叫做蘭字坊,做些迎來送往的生意,是個頂有錢的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