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何老牙最是失態,手中的酒杯直接跌落,裡面的酒液全部都灑落在了褲襠上去,隨後渾身繃得緊緊,彷彿下一秒就躥走跑開一樣。
小木匠裝作看不見的樣子,笑着舉起了手中酒壺,然後說道:“沒想到這麼巧啊,居然在這兒碰到了,要不然,一起喝一杯?”
何老牙瞧見他並沒有立刻發難,反而說起這等客氣的話語來,當下也是反應過來。
他乾笑着說道:“哈哈,幸會,幸會……”
小木匠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桌子前,找了個空板凳坐下,隨後對何老牙說道:“怎麼,老何,不介紹一下麼?”
何老牙鼻尖冒汗,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與小木匠介紹道:“這位是麻衣神相一門的劉前山,我關係特別好的一小兄弟,正好他今天路過這兒,我就擺了桌酒,給他接風洗塵……”
隨後他又對那個臉色白淨的小年輕說道:“小劉,這一位,就是我先前給你提起的甘墨,甘十三兄弟,我倆鐵瓷。”
他心中估計忐忑無比,但表面上,卻還是把自己的面子給強撐着。
小木匠與這位什麼麻衣神相一門的劉前山互道了“久仰”,寒暄兩句之後,小木匠讓小二把他的酒菜弄過來拼桌,隨後又尷尬地聊了幾句,這才笑着說道:“剛纔聽到劉兄弟對於龍虎山當今局勢有着許多見解,小弟我正好也身處其中,有些不明,還請指教……”
劉前山似乎有些顧慮,沉吟一聲道:“這……”
小木匠看了一眼何老牙。
何老牙此刻忐忑無比,生怕小木匠把他給活剮了,當下也是趕忙與劉前山說着好話,讓他一定要給個面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劉前山似乎並不清楚何老牙與小木匠之間的恩怨,又喝多了幾杯酒,當下也不再拘謹,擺起了龍門陣來。
龍虎山門下弟子繁多,規矩又不甚嚴,天師府今日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
正因如此,所以江湖上議論頗多,各種觀點都有,大家普遍認爲那位張信靈張大小姐狼子野心,妄圖以一介女流之身,篡奪張天師之位,但最終力有不逮,功虧一簣……
這是當下最主流的言論,天師府對外的口徑也是如此,甚至還大肆搜索那位張信靈小姐,以及與她熟悉之人。
一時之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但他認真分析了各種消息,卻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那便是張信靈所說的話,極有可能是對的。
過世的那位張天師,極有可能真的是想要傳位於張信靈。
因爲只有張信靈,才能夠重新振興張家以及天師府在於龍虎山的地位,才能夠結束龍虎山當下近乎於“各自爲政”的窘境,力挽狂瀾,最終讓龍虎山重新回到往昔的巔峰之位。
只可惜,他謀斷一世,卻終究還是錯估了人心。
他恐怕忘記了,有人不希望龍虎山重新回到天師府的絕對執掌之中來。
這個不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
所以張天師就那般不明不白地死去,至於那背後的人是誰,又有誰參與其中,這個雖然十分隱秘,但也並不是很難猜。
這一場動亂之中,到底誰得了利益,誰又跳得最厲害,一望便知。
這裡面的水,是很深的,牽涉到了各種各樣的利益……
劉前山是個酒嘮子,這小酒一開喝,嘴便停不下來,說了許多聳人聽聞的事情和推測。
這些話兒乍一聽,感覺很是離譜,然而作爲當事人之一的小木匠認真琢磨了一下,卻也有許多東西,並非是空穴來風的揣測。
它極有可能就是真相……
劉前山在喝倒下的那一刻,長嘆一聲:“張信靈此女,乃當世奇人也,只可惜到底還是稚嫩了一些,若是再給予她一些時日,讓她翅膀硬一些,或許就不會是當下局面了……”
他喝倒下了,而小木匠也聽得差不多了,心中理清了思路,隨後找何老牙聊了顧白果和江老二的事情。
這傢伙是地頭蛇,有他作爲耳目,許多事情或許會好辦一些。
不過這回小木匠不再與何老牙談錢,畢竟那傢伙還欠自己許多“人情”,能用則用。
而何老牙此刻顯然也聽到了小木匠的不少“威名”,不敢多言,唯唯諾諾。
小木匠與何老牙聊過之後,走出小酒館來,在巷子中走了幾腳路,冷風一吹來,面紅耳赤的他感覺到一激靈,隨後雙目圓睜,望着遠處望去,卻瞧見提着一個巨大食盒的江老二,從街對面的柳樹下匆匆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