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巨大棺柩之上的三爺,此刻穿着一件明黃色的吉服,上面繡着九條龍,而無論是從正面打量,還是從側面或者後面,都能夠瞧見完整的五條,這代表着九五之尊。
衣服的下襬,斜向排列着許多彎曲的線條,名謂“水腳”;水腳之上,有許多波浪翻滾的水浪,水浪上面立有山石寶物,俗稱“海水江崖”,它除了表示綿延不斷地吉祥含義之外,還有“一統山河”和“萬世昇平”的寓意。
穿着龍袍,戴着紅須金頂,此刻的三爺如同一個加冕的皇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些不斷盤旋、嗚咽的黑色冤魂,卻是開始劇烈翻滾起來,隨後瘋狂地涌入他的身上去。
很顯然,那些逝去的亡魂,是知曉到底誰害了她們。
不過對於這樣的侵蝕,三爺完全不在乎,他的目光在場中巡視一圈,最終右手輕輕一擡,那巨大的棺材蓋便飛了起來。
緊接着他朝着主持儀式的度公遙遙鞠了一躬,隨後身子往後仰躺,卻是落進了那棺柩之中去。
棺柩之中,在剛纔打開棺材蓋板子的時候,無數鮮血便已經匯聚進去,當三爺往下躺倒時,卻是被那濃郁的鮮血給浸泡了去。
他躺入其中,那棺材蓋立刻就落了下來。
砰!
當棺材蓋落下去的一瞬間,妖風吹四面八方吹拂而來,場中的火把居然在這一刻,全部熄滅了去,現場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當然,這種昏暗並沒有持續多久。
因爲在幾個呼吸之後,卻有暗紅色的光芒,從棺材內部散發出來,將場間渲染得一片詭異。
小木匠瞧得滿心驚詫,因爲那金絲楠木的質地十分厚實細密,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是不可能透光的。
越是如此,越能夠感受得到那棺柩之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激烈狀態。
而一直站在高臺香案後面的度公,他也終於出手了。
卻見他口中唸唸有詞,隨後一步向前,卻從懷裡摸出一物來,扔在了半空中去。
那是一塊野豬皮。
不過它並非是一塊簡單的野豬皮,上面繪製着山川地理,還有無數符文。
此時此刻,卻有金黃色的光芒從中浮現,催動着無數符文瘋狂運轉,緊接着,棺柩下方的無數血液被吸了起來,滲進了金絲楠木裡面去,而所有嗚咽呼嘯的黑色霧氣,也就是所謂的冤魂,也都附着在了棺柩之上。
一紅一黑,兩者匯聚在一起,那棺柩之上雕刻的九條真龍,卻彷彿活過來一般。
它們活靈活現,如同真實存在。
度公開始慷慨激昂地持咒起來,而下方的那八個薩滿,卻狀若瘋狂一般地起舞,就跟裝了個馬達一樣,渾身抖動如篩糠。
其餘吹吹打打的十八人,也都面紅耳赤,豁出了老命去。
不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巨大的金絲楠木棺柩之上,上面的棺材蓋兒不停地抖動着,彷彿是一個大茶壺,而裡面則是翻滾的蒸汽一般,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與此同時,那野豬皮上面卻是飛速旋轉着,無數的氣息,從裡面的金色符文裡飛出,落到了下方的棺柩來。
這些氣息起初十分混亂無章,但卻在那度公的主持下,平均地化作了九份,卻是分別灌注進了棺柩之上那九條活靈活現的木雕真龍身上去。
小木匠能夠感覺到那氣息的熟悉,顯然有可能是來自於真龍的力量。
不過倘若說他身體裡小黑龍能夠提供的力量,是一條小溪的話,那九道氣息,卻彷彿大江大河一般。
而野豬皮所承載的,則是片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
那裡面蘊含的力量,讓小木匠的腦海裡,除了想到屈孟虎形容的海洋之外,那便是頭頂的星空。
寥廓無際。
瞧見這場面,王白山忍不住低聲喊道:“我勒個擦,哎呀媽啊,這傢伙居然有滿清龍脈圖?那傢伙到底是誰啊,居然會有這玩意?難道,他是直屬的愛新覺羅氏?難道他是末代皇帝溥儀……”
李夢生問道:“那野豬皮,就是滿清龍脈?”
王白山搖頭,說這麼講,自然不正確,不過如果講滿清兩百七十年國祚源於此,說許能夠說得通——這玩意不知道耗費了前清多少頂尖供奉的心血,祭祀將近三百多年,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的龍脈之氣……難怪那傢伙如此有底氣,原來還有這等的傳承……”
李夢生問:“他能夠使用此物,是不是代表着,他就是前清皇族血脈傳承者?”
王白山點頭,說對。
李夢生眯眼盯着那劇烈晃動的棺柩,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一直淡定無比的他,終於有些繃不住了,在巨大的壓力之下,他咬牙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很有可能借助滿清龍脈圖,以及上面供奉數百年的力量,強行突破,藉助九龍昇天,擁有地仙果位,成爲世間第一人——而如果是那樣的話,對於當今天下來說,恐怕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了。必須得阻止他,不能讓他得逞……”
他回頭往莊子門口那兒望了過去,知曉援兵恐怕是來不及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去拼死搗亂,你們找機會離開……”
他話語還沒有說完,王白山便惱了。
狗哥氣呼呼地罵道:“小老弟你瞧不起誰呢?你覺得老子是那貪生怕死的人麼?”
李夢生卻說道:“不是這怕不怕死的事情,而是需要有人將此事傳出去。”
王白山指着旁邊的小木匠,讓他出去報信,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