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父女的來訪有些讓人意外,如果他們再來晚一些的話,估計小木匠與屈孟虎就已經準備離開醫館了。
儘管屈孟虎並不看好小木匠他師父幫忙訂下的這門親事,但對待顧西城與顧蟬衣,他卻出奇的熱情,跑前跑後,招呼不停。
倘若不是小木匠知曉這哥們絕對不會是那種見色忘義、撬人牆角的人品,差點兒都以爲他對顧蟬衣也有意思了。
不過這事兒也的確說不準,因爲今日換了一身白衣的顧蟬衣身姿翩翩,就彷彿小仙女兒一樣,而這種美麗,又與徐媚娘那種漂亮中又帶着幾分嫵媚妖豔的感覺截然不同,反而帶着幾分出塵的仙氣,讓人有一種不由自主的親近與喜愛,而不是單純的慾望宣泄。
這種美麗是很難得的,大概也是那大雪山純淨的白雪,練就了這樣的氣質吧。
一番張羅之後,雙方落座,顧西城便拋開了忙前忙後的屈孟虎,而是與小木匠攀談起來。
他聊的都是些家長裡短的小事,比如小木匠的喜好啊,平日裡的一些活動啊之類的。
這並不是什麼可以高談闊論的話兒,小木匠沒有什麼心眼,一五一十地如實回答,也不會給自己貼太多的標籤。
顧西城聊着,不由得回憶起了當初他與魯大一起的那些過往,聊起了兩人年輕時攜手歷險的往事,這裡面還牽涉到了清民交接的一些大事件,以及兩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甚至還有清廷高手的一些過往等等……
說這些的時候,小木匠完全插不上嘴,只有豎着耳朵聽着,反倒是旁邊的屈孟虎時不時能夠插上一句,讓氣氛不至於冷場。
沒多一會兒,那蟬衣小姐似乎有些不耐煩父親在這兒吹牛了,於是起身,想去別處逛一逛,透口氣。
屈孟虎瞧見,卻是死皮賴臉地跟着,說幫顧小姐當嚮導。
這醫館本來就是大雪山一脈的分支產業,算得上是大雪山衆人在錦官城的落腳地,哪裡需要他來作嚮導?
不過顧蟬衣雖然猶豫了一下,卻並沒有拒絕,點頭,跟着屈孟虎離開了。
小木匠雖然有些驚訝,但卻感覺屈孟虎這麼做,絕對不是覬覦顧蟬衣的美貌,而似乎有更深的含義,於是耐着性子,繼續與顧西城聊着。
果然沒多久,顧西城又聊起了幾件趣事兒來,說的都是關於上門女婿和倒插門的事兒,而且都是積極正面的。
聽到這些話,小木匠方纔知曉屈孟虎之所以要離開,卻是看出了顧西城有話要跟他說,人多時又不太方便,所以纔會跟顧蟬衣一起走。
顧西城聊完那幾件趣事之後,話鋒一轉,卻是問道:“賢侄,不知道你對於贅婿這事兒,是怎麼看的?”
這是顧西城第一次與他談起婚姻之事,小木匠不知道這幾天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顧西城終於下了決斷,但他知曉自己此刻的回答,很有可能會決定自己後面的人生。
只是,他該選擇怎麼回答呢?
是答應做贅婿,倒插門進入顧家去,與顧蟬衣小姐這樣小仙女一般的人物共度餘生,將自己的人生交給別人來做主呢,還是自己掌握?
要知曉,即便是當時的思潮開放,民智漸開,但在西南這地界,給人當上門女婿,倒插門這事兒,要求的,卻還是“以女之父母爲父母,所生子女從母姓,承嗣母方宗祧”,一般來講,最沒有門路和出息的男子,纔會去做的。
而且自秦漢以來,贅婿的地位就等於奴婢,修長城、發配充軍之類的,都是從這種人裡面挑,跟罪犯一樣。
雖然近代好上一些,也如顧西城口中所說的那般和睦,但終究還是會在背後,被人戳斷脊樑骨的。
小木匠想了想,並不正面回答,而是與顧西城聊起了這些天跟屈猛虎學到的現代觀點來。
這些從西方傳來的思潮,覺得養兒育女,不過是生物本能而已,無論是從父姓還是從母姓,都只是傳統使然,最重要的,是兩個人相愛,彼此之間能夠珍惜相處,方纔能夠長久……
這些觀點顧西城也十分認同,甚至與他探討起了具體的模式來,反而沒有強求小木匠最終表態。
如此又聊了一會兒,顧蟬衣與屈孟虎回返來,眼看着到飯點了,小木匠終於沒有憋住,開口問起了關於顧白果的事情來。
這個纔是他最想知道的,其它的反而是次要。
顧西城聽到,臉上浮現出了古怪的表情來,隨即說道:“我先前聽董師弟談起過這事兒,知曉你跟白果有過一段時間的交集,按理說呢,你們年輕人與人交往,與何人交往,這事兒我這個當長輩的都管不着,但事情涉及到一些塵封往事的話,我多嘴提一句,白果這孩子對我們,估計是有怨念的,畢竟當初她母親的事情,我們的立場相反,所以她說了什麼,以及對我們的評定呢,都只是個人的,片面的,希望你能夠明辨是非,不要受到挑撥……”
啊?
小木匠一臉驚愕,有些難以理解地說道:“什麼意思?”
顧西城這一記莫名其妙的預防針,讓小木匠直接懵逼了——他思前想後,回想起自己與顧白果所有的交往,完全沒有想起顧白果對顧家父母說過什麼壞話。
小木匠只記得起她的言語間,對顧西城十分尊敬,與顧蟬衣也是親近和喜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