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之中,正應了柳永那一首好詞,便叫做“玉樹瓊枝,迤邐相偎傍。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端的是春色無邊,讓人不忍去看。
畢竟少兒不宜。
小木匠美人入懷,薰香滿鼻,腦中昏昏沉沉,卻只能按照那龐二小姐的指導,被動應承着。
不過他並不覺得辛苦,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刺激和躍躍欲試。
他想反客爲主,卻終究有幾分矜持和生澀。
眼看着就要翻身上馬,鑄就大錯,卻聽到窗外傳來了一聲“喵嗚”的叫喚。
小木匠頭腦昏沉,並不覺得,而他懷中那不着絲縷的美人兒,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兇狠神色。
她朝着外面望去,緊接着紅脣親啓,那原本細密潔白的貝齒,卻化作尖銳錯落的牙。
隨後她看向了小木匠的脖頸處。
而此時此刻,小木匠滿臉通紅,雙眼緊閉,蓋因此時此刻的場景,着實是太過於刺激。
他不敢睜開眼,害怕自己兇性大發,緊接着就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那客房臨窗的一面牆,卻是傳來了巨大的撞擊聲,緊接着,半面牆都直接垮塌了去,一頭斑斕猛虎撲進了那客房裡來,朝着那牀榻之上衝了過去。
原本滿臉兇相的龐二小姐扭頭,瞧見這麼一頭妖氣十足的猛虎衝來,頓時就嚇得失聲尖叫:“啊……”
她叫得如此驚懼,歇斯底里,卻不料那頭猛虎卻是兇狠無比,居然直接撲在了牀榻邊緣,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叼住了那渾身如白麪條一般的龐二小姐。
它就一口,咔擦一下,便將其腦袋都給咬了下去。
鮮血溫熱腥臭,飆射在了小木匠的臉上和胸膛前,他感覺到了不對勁,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卻瞧見一片血海。
朦朦朧朧的右眼裡,一個紅衣女孩,正在對着他冷笑着。
“啊……”
小木匠也嚇得大聲尖叫起來,而當他慌里慌張地將臉上鮮血擦乾淨的時候,卻瞧見那龐二小姐,已經給這頭斑斕猛虎給吃得只剩下一條大白腿兒了。
嘔……
小木匠本來就感覺頭昏腳沉,此刻瞧見這血腥場面,當下也是將吃過的早飯,一股腦兒地吐了出來。
他這不吐不要緊,一吐出來,整個房間裡面,頓時就像是掉進了陳年屎坑一樣。
這臭味,讓人幾乎是崩潰了去。
小木匠低頭一看,瞧見自己胸口,以及牀榻上的嘔吐物黑乎乎的,盡是油膩泥垢的樣子,上面散發出來的氣味,臭得讓人腦殼都要爆炸。
他的鼻孔乃至喉嚨裡,都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眼睛也給辣得直流眼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又吐了兩回,卻只有發乾的口水,抄起旁邊沒有被沾染的被子,擦了擦口鼻和身前的穢物,使勁兒甩頭,卻瞧見那紅衣女孩彷彿抓着某物,消失不見。
而這時,他耳邊卻不斷地有一個女聲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反覆地說着:“錦花娘子,血水長流,三十二天,必報此仇。”
“錦花娘子,血水長流……”
“三十二天,必報此仇……”
那聲音來回晃盪了七八回,方纔消失,而等小木匠回過神來的時候,牀榻前的那頭斑斕猛虎不見了。
而在不遠處的八仙桌上,虎皮肥貓四腳朝天地仰躺着,肚皮滾圓,止不住地打着飽嗝。
這回他算是明白了,剛纔差點兒跟他那啥的龐二小姐,卻是給這肥廝給吃了。
妖性未改。
本來小木匠對這頭小畜生的印象已然有了很大的改觀,但它剛纔的兇狠殘暴,卻又將小木匠的記憶,給拉回到了當初被這廝活埋之時的場景來。
他氣得直髮抖,指着那肥廝吼道:“你、你、你……”
他想要破口大罵,結果那肥廝完全沒有理會他,而且還伸出粉嫩的舌頭,美滋滋地舔着爪子。
小木匠瞧見它這模樣,所有的話語都憋在了心頭。
如果他這個時候跑出去,跟人說是這隻肥貓將龐二小姐給生吞了,別人一定會把他當做神經病,或者小木匠將它邪祟的身份給點出來,或許能夠脫身,但他終究還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畢竟這肥廝是屈孟虎交給他代養的,而且此前的幾件事情,這肥廝也幫了他許多忙。
甚至可以說是救了命,現在讓它來頂罪,他終究還是於心不忍。
小木匠一屁股坐在牀邊,瞧着牀頭和牆上溼漉漉的一灘血,腦子裡飛速轉動了一會兒,終於下了決定,那就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邪門了,他總感覺有些不太對。
想到這些,小木匠趕忙收拾,將身上沾血的衣服給捲起來,又換了一身還算乾淨的,然後慌里慌張地抱着虎皮肥貓往外走。
那肥廝吃飽喝足,也不掙扎,任由小木匠抱着。
小木匠這邊客房院子離主屋有些距離,潘宅又大,鬧出這麼大動靜,卻沒有人過來。
小木匠瞧見這情況,稍微鬆了一口氣,想要趁着暫時沒人發現,趕去鎮裡面,找到顧白果,然後帶着她直接離開。
結果他這邊剛剛出了院子的月亮門,來到主院那邊,就聽到顧白果喊道:“姐夫,你好點了麼?”
回來了?
小木匠擡頭望去,瞧見顧白果正朝着這邊走來,他趕忙上前,想要拉着顧白果趕緊走,結果瞧見潘志勇的媳婦,潘二小姐的姐姐潘飛燕跟着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