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嫁給我, 今生做真正的夫妻嗎?
未等到葉楚開口, 陸淮便已經將戒指拿了起來。
葉楚沒有反應過來,察覺到一股冰冷堅硬的觸感襲上指尖。
很快,戒指滑進手指,被戴到了無名指上。
尺寸正好。
“你已經戴上了我的戒指……”
“日後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葉楚看着手上閃爍的戒指。
象徵着承諾和誓言, 好似一場夢。
淚水不由得從眼角落下。
溫熱的感覺覆上了葉楚的臉。
陸淮沿着她落下的淚, 一點一點往下吻去。
直至抵達她的嘴脣。
他在她脣邊溫柔碾轉, 她安靜地容納他。
陸淮俯身,葉楚的雙手勾緊了他的脖子。
他們相擁着彼此,被月光溫柔地籠着, 連房間裡的寂靜都有了纏綿的曖昧。
一個綿長的深吻。
是前世不曾說出口的情意,也是今生無法分離的糾纏。
誰曾料到, 前世這場起初沒有愛情的假結婚, 最後卻以愛情結束。
只是時間太短, 他們都沒能來得及說出心裡的話。
但因爲她的重生,此生再次發生的種種變故, 這段感情也終於在今生有了圓滿。
葉楚忽的記起了什麼。
她在他耳邊呢喃:“爲什麼今天沒有人在?”
恆興茶社、國泰大劇院和大世界定是因爲陸淮做了準備的緣故,但甚至連督軍府……也是空的。
“你說督軍府的人?他們……”陸淮的聲線柔和,“都在外面等我們。”
葉楚的臉紅了。
陸淮勾脣:“要出去見見他們嗎?”
沒有等她回答, 他就牽起她的手,往門外走去,但手上的戒指卻沒摘掉。
葉楚打開門,清冽空氣進入。
走廊冷清寂靜,她怔了一下。
葉楚這才意識到, 陸淮方纔說了一個謊。
在房間外面等待的人只有阿玖。
阿玖的臉上滿懷期待,見到兩人走出來後,她的視線緩緩下移。
落在葉楚手上的戒指上。
阿玖眼中浮起笑意,脣角不由得牽起。
她開了口:“嫂嫂。”
她的聲音清透又幹淨。
葉楚笑了。
陸淮鬆開手,葉楚朝着阿玖走了過去,抱住了她。
阿玖的病因已除,但身子仍是瘦弱。
因爲重生改變了很多事情,葉楚才能見到一個這樣好的阿玖。
而不久之後,他們很快就會成爲真正的一家人。
……
夜空暗沉,天色漸暗,唯有夜風吹起,滿是寂寥。
馬路上的車輛依舊來來往往,行人笑着走着。
一輛黑色汽車混於其中,筆直向前開去。
駕駛座上坐着莫清寒,他手握着方向盤,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前方。
他面色平靜,眼底陰翳一片。
當莫清寒的車子經過一家酒樓的時候,他突然有了反應。
莫清寒的神色一暗,下一秒,他皺了皺眉。
他放緩了速度,隨後將車子停在了馬路一旁。
他身子向後靠去,打量着眼前的情形。
維克多·沙遜從這家酒樓中走出,他的面色陰沉,似乎剛同誰吵過架。
很快,維克多·沙遜就離開了。
莫清寒猜想,維克多·沙遜方纔應該和人見了面。
只是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
莫清寒注視着酒樓,眼神漠然。
下一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酒樓門口。
是金刀會的閔爺。
他臉色不豫,心情似乎不太好。
莫清寒略眯了眯眼,閔爺同自己一樣,到上海沒有多久。
明面上,閔爺是百樂門的主人,而背地裡,他是金刀會的頭目。
方纔與維克多·沙遜見面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閔爺和維克多·沙遜怎麼會扯在一起?
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
閔爺沒有多做停留,轉身離開了酒樓,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莫清寒立即打開車門,走下了車子。
他準備跟蹤閔爺。
莫清寒先將自己的身形隱匿在了人羣之中,不讓閔爺輕易察覺。
他跟着閔爺走了一段路,他們穿過喧鬧的街頭,馬上就要拐出街角。
前面是一排公寓,並沒有太多的行人。
和先前那條街道相比,安靜了許多。
路燈立於兩側,昏黃的燈光落下。
少了喧鬧街道的掩護,細小的動靜都會被放大。
這時,莫清寒故意露出一些馬腳,讓閔爺有所警覺。
果不其然,閔爺身子頓了頓。
他微微偏過頭,似乎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
下一秒,閔爺走進了公寓區。
這片公寓區有好幾條衚衕圍着,閔爺腳步一拐,繞進了衚衕。
莫清寒知道閔爺的心思,冷笑一聲,隨即跟了上去。
衚衕走道狹窄,這裡沒有絲毫燈光,越往裡走,越覺得漫長幽暗。
不過,這正好合莫清寒和閔爺的心意。
往往在暗處,才最容易隱藏着秘密。
此時,莫清寒不再刻意放輕腳步,既然閔爺已經知道了,他就明目張膽地跟在後面。
閔爺在前方走着,莫清寒的腳步聲空曠的巷子中響起,落於身後。
閔爺是從漢陽監獄中出來的,他進監獄之前本就是窮兇極惡之徒。
他自然不懼怕旁人跟蹤。
相反的是,他還會揪出身後的不軌之人,狠狠嚴懲。
閔爺走了一段路後,忽的停下了腳步。
他的腳步停了,但是身後的腳步聲依舊響着,由遠及近。
閔爺皺了皺眉,忽的轉身。
清冷的月光落下,照亮了來人的面容。
閔爺瞳孔猛地一縮,身子有一瞬間的僵滯。
跟蹤他的人竟然是莫清寒。
之前,他們同在漢陽監獄中,兩人各自爲營,針鋒相對。
前段時間,北平火車站出事,登上報紙。
報紙上有莫清寒的照片,莫清寒沒有做任何僞裝,閔爺自然認出了他的身份。
而他自己卻做了易容,爲什麼莫清寒會突然跟蹤他。
難道,莫清寒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閔爺心思百轉,皆化作了陣陣殺意。
若是莫清寒認出了他的身份,他當然不能留下活口。
閔爺拳頭握緊,同莫清寒迎面碰上。
在這短短一瞬中,莫清寒察覺到了閔爺的變化。
原本閔爺只是稍顯憤怒,現在竟顯露殺意,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閔爺這樣異常的反應,全都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
莫清寒眸色一沉,閔爺這人有古怪。
既然閔爺主動出手,他也不會同閔爺客氣。
莫清寒和閔爺在漢陽監獄中,並未交過手。
但是莫清寒看過閔爺出手,若是閔爺毫不掩飾的話,莫清寒應該會覺得熟悉。
閔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只能改變自己的招式。
這樣一來,閔爺的動作明顯緩慢了很多。
莫清寒面不改色,手下的招式卻招招狠厲。
閔爺只能不斷防守,而不是主動出擊。
莫清寒也察覺到了,他並不認爲閔爺是在謙讓自己。
莫清寒心思一閃,趁着空隙,他從腰間拿出了一把匕首。
鋒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閃着光,稍有碰觸,就會割裂皮膚。
閔爺心神微凜,卻又不得不全身心地應對。
匕首破空而來,劃過空氣時,發出簌簌聲響。
若是莫清寒再靠近一些,就會劃破閔爺的衣服。
閔爺下意識地閃避,他右邊的肩膀上有一個刺青。
要是莫清寒看到,定會確認他的身份。
莫清寒心思敏銳,一下子察覺到了閔爺的意圖。
他的匕首直往閔爺的右側身子劃去。
閔爺不斷後退,避開莫清寒的攻擊,狼狽異常。
莫清寒的腦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他開始專注攻擊閔爺的肩膀。
莫清寒受過專業的殺手訓練,閔爺與他相比,自然落於下風。
伴隨着刺啦一聲響,尖銳的刀尖劃破了閔爺的衣袖。
刀劍鋒利,閔爺的袖子瞬間應聲而斷。
他肩膀上的刺青立即映入莫清寒的眼中。
閔爺心神大震,立即捂住肩膀,迅速向後退了幾步。
此時,莫清寒也收了手。
他不再繼續攻擊,而是冷眼看着閔爺狼狽後退的模樣。
儘管閔爺遮掩着那塊刺青,但是莫清寒依舊看了個清楚。
天色漸深,明月隱於雲層之後,巷子更顯幽暗。
莫清寒的背影投在地面上,融於黑暗之中。
莫清寒冰冷的聲音落下,直直敲打在閔爺的心上。
“是你。”
莫清寒神色極爲陰冷:“明爺。”
他用了肯定的語氣。
閔爺自然聽得出,莫清寒已經曉得他的身份了。
但是他冷笑一聲,並不回答。
莫清寒聲線陰沉:“你來上海做什麼?”
明爺竟然僞裝身份,來到了上海。他隱藏得這麼深,究竟有什麼目的?
閔爺反問了一句:“那你呢?你來到這裡,爲名爲利?”
莫清寒從監獄秘密脫身,轉眼成爲了法租界的華人委員。
他騙過了所有人,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莫清寒沉默。
小巷幽深,安靜異常,透着壓抑的沉寂。
莫清寒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以真實面目示人,而你遮遮掩掩,生怕把性命丟在這裡嗎?”
他在諷刺明爺不敢用真容現身,是怕引來仇家,惹來殺身之禍。
閔爺停頓了一會:“當時我離開監獄的時候,那個還關在監獄裡的人不是你吧?”
他話鋒一轉,提到了另一件事。
閔爺離開監獄後,進了金刀會,沒過多久,莫清寒來了上海,成爲了公董局行政委員。
想必先前監獄中的人並不是莫清寒,他的檔案現在也早已被人銷燬。
莫清寒一怔,隨即眼底掠過深深冷意。
他忽的想起火車站槍戰一事,那些殺手窮追不捨,定要取他的性命。
那場刺殺極有可能就是閔爺安排的。
明爺知道他來了上海,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便要對他殺人滅口。
思及此,莫清寒眼底浮起一絲殺意。
閔爺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不知何時就會引爆。
暴露他的身份。
而只有死人,不會泄露真相。
莫清寒捏緊了拳,就要向閔爺發動攻擊。
緊張的空氣流動,緊繃了起來。
閔爺察覺到莫清寒的殺意,提高了警惕。
他開口:“如果你在這裡動手,我們只會兩敗俱傷。”
莫清寒目光一滯。
方纔兩人已經交過手了,若是閔爺拼死反抗,他也會受一些傷。
如今法租界盯着他的人太多,此舉對他來說並不利。
莫清寒動作稍緩,細細思索接下來該如何做。
閔爺接着說道:“你跟我來到這裡,一定看到之前沙遜也從酒樓離開。”
爲了自保,他必須拋出一個誘餌,消除莫清寒的殺意。
莫清寒眸色微動,問道:“你與沙遜有交易?”
莫清寒聽出閔爺的言外之意。
維克多·沙遜定是與閔爺在商議什麼事情,他們兩人必定有一些關係。
閔爺:“我確實與他是合作關係。”
他閉口不提,他與沙遜合作,其實暗藏目的。
莫清寒想起,貝爾納·雷諾曼路子多,所以自己才找上了他,威脅他與自己合作。
而維克多·沙遜是法租界的鉅富,如果能利用他,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好處。
維克多·沙遜是個商人,他已經極爲富有,說不定是想得到更多的權勢。
所以他才找上了閔爺。
而自己也可以利用這一點,讓維克多·沙遜幫自己達成目的。
閔爺見莫清寒不說話,曉得他心動了。
閔爺心底浮起一絲冷笑。
莫清寒換了檔案,輕而易舉進了公董局。
這都說明了莫清寒背後有人。
那人看上去勢力極大,不是他能輕易招惹的。
況且,閔爺也怕莫清寒揭露自己的身份,不如暫時與莫清寒合作。
即便這樣做是與虎謀皮,他日後見機行事便是了。
閔爺看了過去:“過幾天,我會讓維克多·沙遜和你見一面。”
莫清寒冷着聲音:“成交。”
兩人各懷心思,達成了合作。
……
陸淮給葉公館打了一個電話,說有事情要告訴蘇蘭。
他很快就帶着葉楚,離開了督軍府。
黑色的汽車駛進了夜色中。
上海灘的景物從窗外掠過,葉楚的心跳亂了幾分。
她低頭看着那枚戒指,勉強緩解了心神。
車子停了下來。
葉楚下了車,隨陸淮一同進了葉公館。
蘇蘭坐在那裡,等着他們。
兩人從門口走進來。
看見葉楚的無名指上戴着戒指,她怔了一怔。
陸淮朝蘇蘭走去,開了口:“伯母。”
蘇蘭問:“你們已經有決定了?”
她仔細觀察着陸淮,他的神態極爲嚴肅。
陸淮點頭:“我和葉楚決定結婚。”
他話中的語氣認真。
蘇蘭知道,從始至終,陸淮的態度一直十分明確。
“我向你保證,無論發生什麼事情。”
“今生今世一定會保護好葉楚,不讓她受到半分傷害。”
過了半分鐘,蘇蘭的嘴邊浮起了笑意。
“我相信葉楚的選擇。”
言下之意是她不會干涉他們的事情。
此事早已在陸淮的預料之內,因此方纔在來的路上,他並沒有那樣緊張。
很快他又開了口:“岳母。”
蘇蘭一愣,尚未來得及反應。
陸淮面不改色,似乎絲毫沒有覺得方纔的話有什麼不對之處。
“你認爲訂婚宴的時間放在什麼日子比較好?”
作者有話要說: 蘇蘭:???
評論隨機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