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到四周田野裡不少光着屁股的小孩,他們瘦弱枯黃的小身板明顯營養不足,但是小小的身型依舊矯健。他們手邊拿着小鋤頭,身邊放着小麻袋,努力的挖掘着爛田裡的小小洞穴,挖掘着和抓捕着一切可以填飽肚子和值錢的東西。
田鼠,黃鱔,青蛙,水蛇……
村裡路邊的閒漢很多,他們身上的衣裳破爛不堪,補丁層層疊疊散發着股股夾雜着泥土的怪味,大多無聊的曬着太陽聊天打屁,也有不少勤奮點的搬動着田埂裡的草垛,下到水溝抓魚捕蛇,不過看樣子收穫不大。
看着眼前的一切,王進也不由得心中黯然,穿越前他也是個農村出生的娃,隨着時代發展,憑着自己的努力,終於在當地混出了點名堂,雖然有很多人不屑稱之爲歪門邪道,但他處之坦然,因爲這都是他奮鬥後的結果!
可是這一切,首要的前提是國家局勢穩定,經濟發展平穩,有大量的就業機會。而改革開放,恰恰上使這一切都具備。想想小時候的光景,其實和眼前的情景差不多,村裡和家裡的情況簡直不堪入目。
想到這兒,心中革命的想法頭一次熱切,緊握着的雙拳微微有些顫抖,心頭的思緒更是萬千,一門心思的想要改變眼前的一切!
拉過不時和熱情的村人們打招呼的王思量他們,走到一個僻靜所在,王進慢慢的掃視一圈所有人,靜靜的說道:“我想改變,我想他們的生活得到改變!”
衆人神色一震,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會長,我堅定不移的支持你!”王思量揉了揉曬得黝黑的面郟,重重的點了下頭。從他的眼中,除了堅定還是堅定!
“我也是!”吳風範堅定的和好友站在一起。其他安慶新光復會的同志們也不示弱,一個個沉默着堅定的和王進站在一起,眼神中全是對革命的狂熱。
劉文典沉默了一會,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輕聲問道:“會長,你說說,我們應該從何着手?”
這傢伙,是個動腦子的!王進心中感嘆,扭頭轉向王思量,說道:“思量,先把最近工作的情況說一說,尤其是困難和阻力。”
“好的!”王思量點了點頭,隨着衆人來到一顆大樹下,沉吟片刻,組織了下語言,這纔開口解說道:“根據會長的要求和安排,我們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安慶周邊的鄉下,尤其是不靠長江的貧困村落。”
“什麼,咱們的所有精力都放到農村,那安慶城呢?”還是第一次聽聞安慶新光復會發展大略的劉文典驚詫的叫出聲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神色。在他想來,西要革命成功,城市纔是重點。全國的精英不論是滿清還是革命黨,幾乎都集中在城市裡。他還是頭一次聽到把重心放到農村的革命組織,和老師以前所說完全不同,怎能不叫他驚詫莫名?
可憐的娃,又是一個被老師洗腦的熱血青年!
“誰說我們放棄城市了,我不還在裡面待着嗎?”王進白眼一翻,沒好氣道。
“哈哈……”衆人一陣轟然大笑。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安慶城基本上已經放棄,不然王進哪會如此折騰,幾乎和青幫鬧得不可開交?先前的起義就是一個教訓,一些關係不牢靠的革命同志根本就信不過。
吳風範急忙小聲和劉文典解釋了一番,劉文典這才恍然大悟。雖然心頭依舊還是疑惑重重,但是他也不好多說什麼。昨天的經歷給了他很大的刺激,對農村貧苦百姓的生存狀態感到憂心不已,也是該在農村有所作爲的時候。
“之前在會長的知道之下,我們的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王思量說到這兒,黝黑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來。周圍的其他同志也是嘴角掛笑,因爲這些工作都有他們的一份心力,如今得到肯定的讚賞,怎麼不讓他們心中自豪?
“周圍的鄉親們基本上認同了咱們,也能聽得進一些淺顯的革命思想。還有一些年輕接受能力比較強的鄉親甚至有望加入我們的組織當中。”說到這裡,王思量的精神都有些亢奮,臉上一片紅潮。
“當然,這跟同志們的辛苦是分佈開的,在這裡,我要對幾位表現特別優秀的同志提出表揚,他們是……”
不理會一個個精神亢奮滿面紅光的同志們,劉文典此時的心中已是一片驚濤駭浪。他萬萬也沒有想到,原本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農村鄉下,竟然也能弄出如此浩大的革命浪潮來,這真真有些不可思議!
在他的印象當中,老師們爲了宣揚革命思想也是不遺餘力,經常奔波於各處青年學子集中之處演講宣揚革命,青年學子們也個個聽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只恨不得立馬加入革命,推翻殘暴的滿清王朝,危害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很多青年學子也是如此走上革命之路的,包括他劉文典在內。可革命的影響也就是如此了,出了學堂之外,革命思潮在社會上的影響力很小,湊熱鬧的多,真正可爲革命拋頭顱灑熱血的幾乎沒有。
當時他也不是沒有困惑過,可能是生在此山中,不知廬山真面目吧,在周圍同學們和老師們的慷慨激昂中迷失了自我,心中認定了革命必定成功,而且還是在他們手中成功!
可是,安慶光復會起義失敗了,安徽公學受到牽連也被迫停學了,這對他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拒絕了老師同往上海的邀請,回到老家合肥專心苦讀。
沒想到,沒過一個月吳風範就找來了,通過一番激將把他弄來了這裡。原本以爲也是和以前一樣的革命活動,不過就是慷慨激昂的宣傳鼓動,然後再做一些讓官府不爽的舉動。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了。
可是,經過親眼所見親兒所聞,他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