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想着的時候,在公寓外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汽車的發動機嗡鳴聲,而且,在他的公寓前停了下來。
杜海生一陣疑惑。
今天下午的宴會剛過,所有人都才離開,誰會開車來找自己?
要是有的話,也只有段天虎。
這個情報處的大處長可是得到了杜海生的特別允許,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來到杜氏公寓。
門鈴聲響起,管家將門打開。
杜海生看了一眼,來人他倒是認識,還是個極其的稀客,此人一來,他就知道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富甲餘杭,霸佔一方的徐碧義,徐雲才的老頭子。
“呵呵,我當是誰,原來是許爺,別來無恙。”
杜海生趕緊站起來,上前迎了過去,雖然徐雲才這次做錯了事情,但這其中跟這個老頭子到底有沒有關係,還不清楚。
再說了,來者是客,他自然要客套一番。
兩人其實並沒有多少交際,只是這徐碧義在上海灘也有生意,在上海工商界舉行的活動中兩人有過點頭之交,隨便聊了幾句話而已。
要說交際,沒有分毫。
只是,這徐碧義比之杜海生上次見到時明顯要憔悴了不少,額頭上的皺紋更是如同溝壑一般,頭髮也是白了一層。
雖然渾身上下仍舊透着一股子的霸氣,但還是少了些許的底氣。
“呵呵,杜兄弟見笑,我這把老骨頭,馬上入土的人了。”
徐碧義勉強的擠出笑容,回了一句。
“柳媽,請許爺過來,準備上好的茶葉。”
吩咐一番,兩人落座,杜海生只是笑着看着徐碧義,也不說話。
而此時的徐碧義,也是不知道話該從哪裡說起,畢竟,這一切的錯誤都在自己這邊,是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瞞着自己做了這樣的傻事。
一時間,氣氛竟然顯得有些尷尬。
當上等的茶葉端上來,飄着濃烈的茶香,兩人俱是端起來,抿了一口,徐碧義這纔開了話。
他也清楚,在眼前這個年輕人面前,玩一些彎彎繞繞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倒不如直接開門見山來的直接。
“杜兄弟,老夫此次前來,我不說=想必你也明白是什麼事情,我那不孝子,竟然瞞着我跟杜兄弟你作對,按理說殺他一千遍也不爲過,可我家那老婆子得到消息後在我面前哭的死去活來,我也只好扔了這張老臉,前來肯輕一把。”
見杜海生並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徐碧義暗自搖搖頭,繼續道:“希望杜兄弟能夠賣我幾分薄面,放了小兒,有什麼條件,杜兄弟儘管提便是。錢,還是其他,都好商量。”
“哈哈!”
聞聽此言,杜海生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許爺,你覺得錢對於我杜某人來說,有吸引力麼?”
杜海生這一番反問,讓徐碧義頓時啞口無言,是啊,對方現在的財富甚至比自己還要雄厚,更爲重要的是,這傢伙背後的那個老丈人,也是個不差錢的主,畢竟這民國第一富豪的名頭可不是隨便給起的。
錢對他沒有吸引力,還有什麼呢?
一咬牙,徐碧義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上海灘的所有生意轉到杜兄弟你的名義之下,你看如何。”
徐家在上海灘的生意,很大,若是能夠得到,從長遠來說,肯定能夠幫助杜氏企業進一步發展和擴張,可這些,對於他杜海生來說還是沒有任何吸引力。
“你的產業,我也不要!”
杜海生微笑着一擺手,回拒道。
“呃,那杜兄弟想要什麼?莫非當真是要將我那孽子殺了不成。”
徐碧義見眼前這年輕人油鹽不進,面色也是有些掛不住,聲音壓的很低的反問道。
他是何許人物,餘杭一霸徐碧義,什麼時候,他如此卑躬屈漆的跟一個人如此低聲下氣的說過話。
在以往,都是別人巴結他的份,誰見到他不主動上前打招呼,而現在,在眼前這年輕人面前,自己跟一個孫子一樣。
這樣的滋味,真的不好受,讓他很是大爲肝火。
但,他也明白,這個時候,即便是自己有再大的怒火,也要往下壓,否則的話,不但自己的兒子救不了,一旦鬧翻,甚至他上海灘的生意也無法保全。
杜海生的名聲,早就傳遍整個民國,上海活閻王的稱號,也不是隨便給送的。
想想,活閻王,那可是個掌管人類生死大權的角色,在這上海灘,他杜海生讓誰死,還真沒有哪個人能夠活。
一旦鬧翻,得罪對方,他完全有萬種手段讓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
“什麼都不要,許爺,你也別激動,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且不說是不是你家風不嚴,管教不好,只是想跟你許爺求證一句話,這件事情,至始至終,你可曾知道,即便是不知道,可曾察覺過?”
杜海生要的,就是對方的一個答案。
“我若說沒有,杜兄弟可否相信老夫?”
他早就想到,對方自然會問他這個問題,若是整件事情,他也參與了進來,那性質就完全的不一樣了。
畢竟,他纔是徐家的一家之主,若是他參與進來,也就代表了徐家的勢力和杜氏企業宣戰,若只是徐雲才暗中勾結林天旭和王家棟,這倒好辦的多了。
再則,杜海生也不想和徐家撕破臉皮,雖然徐碧義是餘杭一霸,富甲一方,但畢竟他也有所耳聞,這老家主也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
去年的災荒,不單單是他杜海生,還有這徐碧義,也是一個積極的響應者,若不然,上海城的難民承受量要更大。
而且,他在民國工商界中的威望也是甚高,跟他鬧翻,對於自己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只是,他也不能就如此輕易的放了徐雲才,受點苦頭還是要的。
“相信!”
杜海生眯着眼睛點點頭。
“哎,其實都怪我家那口子對這孽子太過溺愛。”
見杜海生鄭重的點頭,徐碧義心中懸着的石頭這才放下來,無奈的嘆息一聲搖搖頭,接着道:“這孽子從國外回來後,天天不學無術,我每次管教,都被我家婆娘阻攔,我這人,雖然在外邊風光,但在家裡,呵呵,不瞞杜兄弟,懼內,故而,也是隻有怒,不敢多言。”
“呵呵,可以理解!”
杜海生仍舊一副笑呵呵的回了一句,徐碧義懼內,他也早有所耳聞,甚至在整個民國也並不是什麼秘密。
“這孽子,在餘杭有自己的宅院,我忙於生意,很少去管他,只是想着,他不要給我惹是生非就行,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勾結那兩個王八蛋竟然來謀殺杜兄弟,這件事情,實屬老夫監管不嚴,回去之後,定當讓他身上脫一層皮下來。”
“這些乃是後話!”
杜海生打斷了徐碧義的話,頓了頓,又道:“其實,許爺你不來,我也沒有要殺徐公子的念頭。”
“呃?”
這一次,倒是徐碧義有些疑惑了。
誰不知道上海活閻王是個瑕疵必報的主,想想林家和王家的下場,想想日本憲兵隊的下場,想想那些暴|亂分子的下場。
哪一個他不是用極其殘酷血腥的雷霆手段所鎮壓的。
說實話,即便是杜海生殺了自己的兒子,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落在南京政府手裡,也遠遠好過落在杜海生手裡。
畢竟,南京政府的腐敗世人皆知,而且,他在整個民國政府裡邊的人脈也是根深蒂固,只要上下打點一番,乖乖的放人沒有任何問題。
再則,無論是南京老蔣還是武漢汪政權,都要給他幾分薄面,這一點,他還是有自信的。
他每年向這兩個政府所提供的資金,可是一筆天文的數字。
但這上海灘卻是完完全全不一樣,雖然掛的牌子還是民國政府上海市委,但大家都心照不宣,這個政府只是個傀儡罷了,根本不受南京政府的任何控制,上海灘真正的老大,是杜海生,是這個軍火武器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迅速崛起的後起之秀。
他就是這裡的天,沒有人敢逆他的魚鱗。
“其實,再簡單不過!”
杜海生說着,一頓,淡淡的吐出了六個字:“殺一人,動天下!”
“殺一人,動天下?”
徐碧義聞聽,身體不由的爲之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默默的重複着,思考着這六個字其中所包含的意思。
片刻之後,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笑容,站了起來,鄭重的從杜海生一抱拳,道:杜兄弟,老夫我活了大半輩子,卻根本無法企及兄弟你的胸襟,這六個字,真當是大丈夫所謂,做大事者所能看破,老夫佩服。若有不嫌,老夫高攀,想跟你來個忘年之交。”
“我看甚好!”
杜海生也是順坡下,回了一句,並未拒絕。
他知道,聰明人,無需多說,這六個字,足夠讓他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
“徐大哥,你且去警察局便是,我等下給周局長打個電話,他自然會放人。”
“好!”
徐碧義重重的點點頭,他動身來之前,已經想到了各種局面,甚至考慮過把上海,南京的生意都給杜海生。
甚至最後不惜威脅對方,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的局面出現。
卻沒有想到,他所想到的局面都沒有出現,倒是被對方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所全部瓦解。
六個字,卻是重似千斤,重似千金!
這種胸襟,他自然是無法企及。
“以後杜兄弟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我徐某人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赴湯蹈火,哪怕是將我徐家的財產全部拿出來也在所不惜。”
說着,道了一聲告辭,轉身離開出了公寓。
這個時候,再說,已然是沒有任何的意義。
看着徐碧義上了車遠離,杜海生笑了笑,這步棋,他下的大,也下的對。
“殺一人,動天下,好一個殺一人,動天下,海生,老夫越來越發現我沒有認錯你這個乾兒子,還是太過低估你了,只怕這件事,又將是流傳在民國的一段佳話,被人們所傳頌,即便是你乾爹我,都自嘆弗如啊。”
身後,正是孫祿堂的聲音。
剛纔二人的談話,他聽的真切,本想看看杜海生該如何處理,卻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乾兒子卻是表現的如此寬宏,處理的如此完美。
讓他都不得不由衷的讚賞。
“呵呵,現在國內戰火紛飛,我又何必多添對手。”
說着,父子二人會心的笑了起來。
請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薦本書,切記分享越多更新就越快哦!!!
小提示: